齊王府。

“閣下既以大國使者自稱,當知為客之禮,上門以拜訪為名行兇毆打主人幾死,可是貴國為客之禮?”

王妃看著自己丈夫的豬頭,怒不可遏地質問楊豐。

因為齊藩長史也在那些被殺的文官裡面,而幾個王子也都沒成年,所以這種時候也只能由王妃出來主持大局了。

“那客人還沒到,半路派人截殺可是貴國待客之禮?”

楊豐坦然地坐在太師椅上,玩著自己的手槍說道。

王妃眉頭一皺。

她緊接著將目光轉向那幾個護衛的將領。

後者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向著她微微點了點頭。

“閣下有何證據?”

王妃冷笑道。

“我就是證據,我說的話就是證據。

王妃,我看你比你男人聰明,咱們就都別演戲了,我這個人別的優點雖然挺多,但對自己最滿意的就是有仇就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男人派人在穆陵關刺殺我失敗,又在蔣峪鋪以騎兵試圖殺我,結果還是失敗。

既然失敗,那就得承受失敗的後果。

大家都是成年人。

犯了錯總不能不付出代價。

我看在他爹,他兄弟,他妹妹的面子上,只是揍他一頓而已,我覺得我已經非常非常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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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我應該把他像外面那家夥一樣弄死的。

那個是叫柴直吧?

他腦袋還沒動,王妃應該還能認得。”

楊豐說道。

可憐那人終於嚥氣了,不過的確腦袋還沒動。

王妃站在那裡冷笑著,緊接著看了看那將領,向他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到了不遠處,那人低聲向她報告具體情況,王妃終於忍無可忍,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耳光然後怒衝衝地回來。走到齊王旁邊時候,還恨恨地看了一眼,很顯然也被自己男人的腦殘給氣的夠嗆,而那將領默默低著頭跟隨,好在這時候王府的御醫趕到開始給齊王診脈。

後者很憂慮地向王妃搖了搖頭。

王妃叫過一個侍女,後者緊接著捧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遞給她。

“劉公,這是我從京城以兩千貫所購,裡面還有叫什麼說明書,據說在戰場上急救,受了再重的傷都有起死回生之效。”

王妃說道。

說著她開啟了盒子。

正好這時候那護衛將領也把楊豐扔下的所謂神藥拿出。

然後……

“哈哈……”

一旁的楊豐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王妃先是茫然地看著裡面一模一樣的急救包,緊接著一臉憤然地看著這個正在笑的混蛋……

“用他的!”

她一跺腳說道。

“那裡面就是點止血粉,繃帶之類,小公主居然坑你兩千貫,果然不愧為我欣賞的奸商,不過劉太醫,你照著醫典的外傷處理就行。他又不是挨刀槍,那止血粉用不用的沒什麼意思,倒是繃帶之類包紮用的可以,至少比你們的乾淨,剩下就是些清理瘀血了,這個你們在行。

兩千貫就買了個急救包?

還神藥?”

楊豐笑著說道。

所以他其實也就是給朱榑扔了個急救包意思一下。

“笑完了嗎,該算咱們的賬了!”

王妃寒眉一豎喝道。

不過因為這場意外,氣氛倒是沒有那麼劍拔弩張了。

楊豐做了個請的動作……

“大王殺你之事我並不清楚,我是女人,不管外事,但就算真是他做的,如今我們死了這麼多人,他也被你打成了重傷,咱們也算扯平了。但我們會據實上奏此事,至於陛下如何處置,就不是我們能管,如今大王重傷昏迷,府中惟有我等婦孺,不便再招待閣下,閣下請便吧!”

王妃說道。

這意思是他趕緊滾蛋,然後等著朱元章的刀吧!

“王妃,你準備如何上奏?”

楊豐說道。

“據實上奏!”

王妃說道。

“據實就是你們齊藩截殺我,引發我的報復,但無論你們皇帝怎麼處置我,你們齊藩這些既不能規勸齊王又不能保護齊王的人,還有什麼活著的必要。”

楊豐說道。

那些護衛將領面面相覷。

的確,事前不能規勸齊王,事後不能保護齊王,身為護衛還留著幹什麼?

當然是換人。

不過換人的同時肯定也得先把他們這些廢物殺了,他們對於皇帝陛下的脾氣還是很清楚的,齊王成了這個樣子,就算命能保住,也必然是毀了容。皇帝陛下肯定要殺一批護衛將領來發洩怒火,大家不但自己腦袋很難保住,家人也一樣很危險了。

可以說這裡所有人,甚至包括王妃都很危險。

王妃也一樣。

朱元章殺的兒媳婦多了。

身為王妃不能規勸藩王這就是大罪。

比如朱夫人她姐姐,可憐她姐姐死了都沒被重新算作湯和女兒,所以如果實話實說,那麼這個王妃也有可能被賜死,然後朱元章給兒子換個新媳婦。

“所以不如我們換個方式上奏你們皇帝,首先替罪羊已經有了,那些死了的文官,被剮了的柴直就是,那麼事實就是你們齊藩長史和青州知府等人勾結,收買護衛將領柴直,瞞著你們大王去殺我。結果柴直被我抓住並帶到這裡,你們大王和他當面對質並問出實情,然後你們長史和青州知府等人不甘心束手就縛,突然暴起試圖挾持你們大王。最終你們這些護衛拼死營救,甚至還死了不少人,才最終救回你們大王,只不過混亂中你們大王被那些賊人打傷。

這個情有可原。

畢竟混亂中哪顧得上那麼多,但你們大王終究是救回了,雖然不能說你們有功,但至少這抄家滅門的罪是可以免了。”

楊豐說道。

大殿上立刻一片寂靜。

“大使,如此睜著眼說瞎話,您覺得外面那幾萬人都是瞎子嗎?”

連正在施救的御醫都忍無可忍了,幽幽地說道。

他也有危險。

救不回齊王他也是死路一條。

“他們的確不是瞎子,可他們有發言權嗎?劉太醫,有權上奏的是你們齊王府,青州衛的將領,你們說的就是實情,民間無論有什麼其他說法都只能是謠言。

官方說法才是實情。”

楊豐笑著說道。

當然,關鍵是朱元章能認,只要朱元章不想現在就殺他,那就肯定會認了這個結果。

王妃也很凌亂地看著他。

話說這混蛋的腦洞搞得她都有些混亂了。

更重要的是……

侮辱性極強!

“你把我家男人打成這樣,還要我們替你圓謊,我們齊藩如此下賤!”

她緊接著怒喝道。

“那給人當槍使就不下賤了?”

楊豐冷笑道。

王妃無言以對。

“王妃,其實你很清楚,我這也是幫了你男人,就他這脾氣和這蠢到無可救藥的頭腦,早晚也是得被別人玩死,那時候你們這齊藩能不能保住都還不一定呢!我揍他一頓也算讓他長長記性,以後做事動動腦子,別再被人當槍使,下次說不定就不只是挨一頓揍了,把命搭上也是有的。他的確是藩王,皇帝的兒子,可你們皇帝已經快七十了,就他這德性,你們覺得換了新君會怎樣?

你們也很清楚,把他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不是我,而是那些慫恿他對付我的人。

我跟他無冤無仇。

我就是路過去登州處理些私事,他是怎麼就想殺我的。

我都很茫然。

所以你們該招的是幕後元兇。

你們長史,青州知府這些人同樣與我素不相識,他們為何做這些?他們背後又是誰在指使?你們需要找的是他們背後的那些人,而不是我這個同樣很無辜的。”

楊豐說道。

話說他的臉皮也是極厚的。

躺著的齊王哼哼了幾聲,彷彿在怒斥他的無恥。

王妃默默看著他,這個混蛋說的其實很有道理,自己老公是什麼貨色她當然清楚,朱元章活著這是朱元章親兒子,受朱元章庇護,可朱元章死了,那對新君來說這是潛在威脅。尤其是外面一直傳聞,皇太孫繼位後很可能會削藩,這削藩肯定要有合理的藉口,而齊王這種頭腦簡單性格暴虐平日就罪行累累的,真的都不用特意找什麼藉口。

隨便把他平日惡行拎出幾件就足夠拿下他了。

而那時候齊藩也就不存在了。

同樣包括王妃,王子,甚至屬官們都一樣是要獲罪的。

其實……

王妃看了看豬頭榑。

其實這個狀態的豬頭榑對於齊藩來說反而是最好的。

任憑皇太孫繼位後怎麼削藩,也不至於對一個廢人下手,反而因為他是個廢人,還要表現皇恩,然後給他些象徵性的照顧。

從這一點上說,楊豐的確是幫了齊藩。

可是……

這他瑪怎麼就那麼彆扭呢?

王妃朝那些將領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後者趕緊退下。

“把大王抬下去!”

她緊接著說道。

然後齊王也被抬了下去,很快大殿上就還剩下楊豐和王妃……

“你倒是好算計啊!”

王妃款款走到楊豐旁邊說道。

“王妃,你好像對你男人也不是很關心啊!”

楊豐微笑著說道。

不過這種事情可以理解,畢竟朱榑肯定也是一堆女人,現在朱榑躺在那裡什麼也沒法管,這些小狐狸精們可算是落在王妃手中了。如果朱榑真被打傻了,那王妃的未來一定會很快樂的,那些小狐狸精們可以挨個拎出來放血了。

雖然這樣會……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傻子又不是不能用。

再說還有別人呢!

“我的家事還不勞你費心,我會以你所說奏明陛下,不過我也會以密奏把實情奏明,我猜你之所以有恃無恐是自信陛下不會處置你吧?你就這麼自信,你把他兒子打成重傷,還想讓他裝什麼都沒發生?別說他是天下至尊,就是一個尋常老農,自己兒子被打成這樣,也少不了要找你這行兇者算賬!”

王妃坐下說道。

“所以雄才大略的君主真不是誰都能做的。”

楊豐不無感慨地說道。

雄才大略的君主們都擅長忍耐啊!

不過他也是在賭,好在就算賭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現在他又不在京城,朱元章如果翻臉,那麼大不了一走了之而已。這天大地大到哪裡不能快活的活著,或者乾脆去西域折騰一圈,在大明還得費腦子,到西域就用不著費腦子了。

殺就行!

恍如魔神降臨!

“哼,妾身女人,不懂雄才大略!”

王妃冷笑道。

“不過王妃你倒是令我意外,你可比你男人強多了,你這也是將門虎女吧?”

楊豐好奇地看著她說道。

這王妃也就二十出頭,和朱夫人差不多,不過比朱榑小不少,朱榑得快三十了,正常情況下朱元章給自己兒子挑的媳婦都差不多年齡,而且都是那些老兄弟的女兒,所以這肯定也是那些功臣後代。

而且應該是續的,就像朱夫人一樣。

“家父寧河武順王!”

王妃說道。

“寧河,鄧愈啊!”

楊豐說道。

這就可以理解她那些小心謹慎了。

鄧愈的長子也是繼承人,已經因為李善長桉被殺,鄧家其他幾個兒子雖然沒被牽連,但目前身份不高而且活的戰戰兢兢。如果她再因為齊王的問題出事,那這些兄弟肯定會受到牽連,鄧家也就徹底沒落,所以必須小心翼翼尋找最安全的處理方式。

而他的提議無疑是最安全的,至少可以賭一把。

剩下聽天由命。

王妃很不滿地冷哼一聲。

“你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咱們如今算是了結,你男人真要是能治好,就告訴他,想報仇的話我隨時恭候,不過下次我就不會只是揍他一頓了。如果他老老實實做人,不想再挨第二頓,那我們的事一筆勾銷,以後大家都當沒發生過。”

楊豐說道。

“閣下倒是讓妾身見識了什麼是猖狂和不知死活,連皇帝的兒子都敢打成重傷!”

王妃冷笑著說道。

楊豐突然把臉懟到她面前……

“王妃,我可以更猖狂的。”

他說道。

王妃鎮定地看著他,反而露出一絲笑意。

“我與魯王妃情同姐妹。”

她忽然妖嬈地說道。

“呃?”

楊豐愣在那裡。

“哈哈……”

然後輪到王妃大笑著起身走了。

楊豐坐在那裡很凌亂地看著她那雍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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