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以後,大倉得到訊息,劉媒婆騎著腳踏車出村了。

安排好的人已經分段次跟了上去。

梁總完全能夠確定,劉媒婆這是給同夥通風報信去了。

過了一陣子,又有確切的訊息傳來,劉媒婆去了大溝崖村,直接了當進了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三間舊房子,院牆還是土打牆,在大多數人家已經建了新房的村裡,這樣多年沒動的舊房子比較顯眼。

很快,那戶人家的具體資料就傳到了梁總手上。

那家人戶主叫崔光忠,老婆死了好多年了,兒女都已經成家,十多年了一直是他一個人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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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光忠?

看著這個名字,大倉在努力地回想,感覺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這樣一個人來著?

劉媒婆怎麼會跟一個老鰥夫——

突然,大倉靈光一閃,他想起來了。

大溝崖村的崔光忠,以前從劉媒婆嘴裡說起過。

對,就是這個人!

這事說起來,還是要回到81年。

那一年劉媒婆也曾經上過吊,是在村西樹毛子裡面上吊的。

一開始上吊的原因,還以為是她既坑了大倉家的錢,又當了宋其果的幫兇,連羞帶嚇的,就想不開自殺了呢!

村裡人都去幫著找,因為當時天已經黑了嘛,幫著尋人的英子還觸景生情,給嚇得暈過去。

把劉媒婆放下來,她男人朱國成進行人工呼吸,總算是救活了。

就地取材做了個擔架,把她抬著往回走的時候,中間她還試圖跳井,被別人給拉住了。

大倉娘為了紓解她心裡的疙瘩,主動跑去,坐她炕沿上安慰她。

表示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自家不會跟她計較,讓她不要想不開。

畢竟她還有倆孩子,要是尋了無常,不是苦了孩子嘛。

沒想到大倉娘的原諒和勸解根本不管用。

劉媒婆堅決要求不活了。

表示她活不成了。

大倉娘這才感覺到不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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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追問之下,這才知道,劉媒婆專業出去給人保媒拉縴,跟周圍村裡的同行很熟,後來被人拉著去大溝崖村,看小牌,賭注還不小。

她們一夥同行看小牌的地點,就是在崔光忠家裡。

據劉媒婆說,那個崔光忠死了老婆,一直也沒娶上。

但是別看他自己還光著根棍子,居然還是專業“男媒婆”,或者是“媒漢子”。

保媒拉縴,巧舌如簧,比女媒婆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個媒漢子不但是媒婆們的同行,而且還很善於聯繫群眾。

他常常把好多媒婆整合起來,大家資訊共享,提高說媒的效率。

大溝崖村周圍十里八村的媒婆,他沒有不認識的。

漸漸的,他儼然就是十里八村說媒行業的協會主席了。

家裡經常聚集著一些專業媒婆,聚會,交流信息,分享各自的心得經驗。

到了飯點兒,還會湊錢買些酒菜,大家熱鬧熱鬧。

酒足飯飽之後,這些說媒行業的專業人士們,還開始看小牌。

一句話,就是利用打牌九,聚賭。

劉媒婆這位業內的專業人士,肯定也是參與其中咯。

一開始她老贏,於是就上了癮。

再後來就開始輸,越輸越想翻本,直到把家裡的存款輸得一乾二淨。

大倉娘給的五十,還有宋其果給的一百塊,她拿著就跑去大溝崖翻本,短短這幾天的功夫,也輸了個乾淨。

家裡的錢雖然到不了朱國成手裡,但有多少錢他是一清二楚的。

這要讓他知道敗家娘們把錢全輸光了,她自己不死,男人也得把她打死。

還有就是昨晚借了大算盤子二百塊,答應五天還他,可是那麼一筆鉅款,怎麼還?

誰家還能借出錢來?

當時,大倉娘聽完劉媒婆的敘述,不禁一陣無語。

她突然覺得劉媒婆是正確的。

讓她去死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你說現在的農村婦女,哪個娘們兒不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地巴結日子。

大包幹了,那一畝三分地可完完全全是自己家的,有的娘們兒一到農忙,恨不能黑夜不睡覺也要搶收莊稼。

還有那摳索日子的娘們兒都恨不能光吃不拉,蒼蠅都別想從她家叼走一個米粒子。

她倒好,打著說媒的旗號跑外村去看小牌,隨隨便便輸出去三間大瓦房,好大手筆啊。

大倉娘認為,別說是梁家河村了,就是整個東昌縣,也找不出第二個跟她一樣的。

大倉卻是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她那是讓人下了套,人家幾個人合起夥來出老千騙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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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母親,那些人是一夥的,劉媒婆這是讓人騙了。

大倉娘聽得一臉震驚,在她樸實的思想當中,農村裡怎麼可能還有這樣的人?

不過想想也就瞭然,應該是那麼回事,要不然即使劉媒婆手氣背,也不至於光輸不贏,能輸出這麼大一筆錢去。

這時候再看躺炕上挺屍的劉媒婆,實在是一點同情心都提不起來,甚至恨不能親手掐死她算了。

大倉娘肯定沒讀過“三姑六婆實淫盜之媒”這樣的文詞,但她早就樸素地認為,那些整天走街串巷的媒牙子沒有一個正經人。

劉媒婆不是好人,她的同行們也不是好人,甚至比她還壞。

這樣的一群人混在一塊兒,你說能幹點啥好事!

不過恨歸恨,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看在朱國成和倆可憐的孩子份上,還是不能讓她就這麼死了。

於是大倉先是去肥田村長家裡,敲山震虎地把村長罰沒劉媒婆的二百塊錢要了回來。

這樣她就能把大算盤子的高利貸還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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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把她們家存款全部輸光,大倉也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勸說了朱國成。

意思就是告訴他,你要是因為損失了那些錢,把老婆逼死了,倆孩子怎麼辦?

還有一層意思是,反正朱國成那些錢要不回來了,卻又把老婆逼死,那就是人財兩空。

即使因為逼死老婆,可能會以這事為由頭,去大溝崖把那五百多塊錢要回來。

可他用這點錢再續娶一個老婆,夠嗎?

能跟孩子的親生母親一樣嗎?

就這樣,朱國成最終聽了大倉的勸告,答應不逼老婆了。

得到了男人的原諒,又還了大算盤子的高利貸,劉媒婆也沒有死的理由了。

也就不再想去自殺。

對大倉家母子的救命之恩,一開始劉媒婆還是比較感激的。

大倉娘事後又勸了她幾次,就是讓她別走那些歪門邪道。

希望她能變得正常一點,善良一點。

至於她被大溝崖那位行業協會的一把手崔光忠聯合其他人騙去的錢,這個大倉可沒有義務幫她討要。

那時候大倉還要面對姓宋的對他的迫害,自顧不暇呢,哪有閒心去替她出頭。

劉媒婆咎由自取,雖然她男人不至於把她逼死,但是她幹了這樣的事,在男人面前抬不起頭,老實了很多。

這點錢的損失,對朱國成來說未必就是壞事。

至於後來朱國成和劉媒婆有沒有去大溝崖把這筆錢給討要回來,大倉也再沒過問過。

萬萬沒想到,當初被人下套坑了,差點逼得活不成的劉媒婆,居然記吃不記打,現在跟那個崔光忠還有來往!

而且大倉猜想,這回不僅僅是來往那麼簡單了。

那個崔光忠十有八九是劉媒婆的同夥,是逼死大騾子的罪魁禍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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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大倉給手下人作出指示,立馬從同事當中挑選跟大溝崖有親戚關係的人,去大溝崖村深入調查崔光忠的有關情況。

十年前,大倉只是從劉媒婆的嘴裡聽說,崔光忠是個老鰥夫,專業“媒漢子”。

而且組織能力特別強。

另外還有副業,就是聚集專業媒婆們賭博,並且瞅準一個倒黴蛋給她下套。

誰知道他現在的業務有沒有越做越大?

到傍黑天的時候,有關於這個崔光忠的一些資料,就源源不斷地彙總到梁總手裡。

讓梁總大吃一驚的是,據可靠消息,近幾年在崔光忠家裡,常年盤踞著好多的娘們兒。

他家不是三間老房子嘛,東西兩間臥房,一共兩盤炕。

就這兩盤炕上,睡著滿滿的婦女。

崔光忠是個老鰥夫,也是一直擠在這些婦女當中睡。

看來,這個老鰥夫,豔福不淺啊!

這些婦女一直就是這樣吃住在他家裡。

白天這些婦女的主要工作就是一拉溜躺在他家炕上的被窩裡,呼呼大睡。

至於到了晚上她們幹什麼,這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情況,他家周圍的人家都知道。

畢竟,這麼奇葩的事,只要讓一個村民發現了,立馬會在全村傳開。

不過,崔光忠家的大門常年關著,他本人也是深居簡出。

絕對不跟周圍的鄰居往來。

就是他的子女都不跟他上門。

這人也不種地,他的承包地都包給別人種了。

但是經常有人看到他去趕集,都是大魚大肉的買。

好像很有錢的樣子。

一句話,這個人極不正常,問題很大。

但是,大倉只知道了崔光忠表面的生活狀況,但是內中詳情,他還是不瞭解。

也就是說,他家裡聚集著這麼多的婦女,在幹什麼?

是不是做皮肉生意?

婦女們白天呼呼大睡,這說明什麼?

說明她們的工作是在晚上進行的。

所以,猜測做皮肉生意,倒也合情合理。

不過據崔光忠周圍的鄰居反映,到了晚上,幾乎沒見有人去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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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吃過晚飯之後,會偶爾看到有婦女從他家出來,三三兩兩分頭走了。

至於什麼時候又返回來的,鄰居們就不得而知了。

想來應該是下半夜,或者是黎明時分又偷偷溜回來的。

至於她們都幹什麼去了,沒有鄰居能說得上來。

梁總於是繼續指示手下,還得進行深入調查。

一定把崔光忠以及那滿滿的兩炕頭婦女的所作所為查個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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