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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幫流氓(上)[1/1頁]

20世紀20年代末,中國最繁華的城市,上海;上海最繁華的街道,南京路;南京路最繁華的建築,大富豪夜總會。

18歲的李風雲,就在南京路大富豪夜總會斜對面的街邊上,賣煎餅。他在這條街上已經賣了12年的煎餅,因為他是“煎餅二代”,他的父親也是賣煎餅的,自小,有事沒事他都守在父親的煎餅攤幫忙。退學之後,就子承父業了。

曾經,他的夢想就是能在南京路租下幾間門市,把煎餅攤從街邊移進去,慢慢地把煎餅生意做大,不求富人的生活,最起碼也能養上三兩個工人,當個小老闆,過點悠哉的日子,那種生活就叫幸福,屬於窮人相對容易實現的幸福。父親告訴他,窮人的夢想就是能吃飽穿暖就好,不要像那些有背景的人總是不斷地想站到更高的高度,輝煌騰達一生。

其實每一個人潛在的內心裡,大概都充滿對幸福的渴望,李風雲也渴望過,只是他總覺得那只是自己沒事偷著樂而已。倒是父親傳給他的煎餅手藝不錯,再加上他人機靈,做什麼事情都似乎很有天賦,所以眾口稱讚他的煎餅好吃。

雖然他的生意不錯,但利潤很薄,更因為他為人仗義,像老人或小孩子、餓飯的窮人之類,他可以便宜些甚至白送,但是,此時的上海,幫派橫行,無論大小生意,一律要給幫派交保護費。

所以,他一直賣煎餅,但沒能存上錢,煎餅事業一直沒能做大,他的煎餅攤僅夠餬口的。

他以為,自己終會將煎餅事業進行到底,某天,自己會娶妻生子,然後像父親一樣,庸碌終老。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永遠地告別煎餅這個行業,最終成為全上海的英雄人物,被人傳誦。

命運改變的開始是因為一個女孩兒,一個叫唐詩的女孩兒。

李風雲煎餅攤旁邊賣水果的門面不知道為什麼被青幫門徒給砸了,關了大約一個星期的時間,那道門重新開啟之後,就從水果鋪換成了裁縫鋪,裁縫鋪裡住進了一對父女,父親大約四十歲左右,女兒的年齡和他差不多,十七八歲上下。

李風雲見那女孩兒的第一眼,心裡就止不住一片碧波盪漾。

她穿著花格布衣,扎著兩根粗大的羊角辮子,眼睛很大,閃亮閃亮的,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會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她在走進裁縫鋪時,順便地看了他一眼,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那一笑,其實只是作為一個新鄰居到來的禮貌一笑,但是,他卻被那一笑給深深地打動了。

那一笑確實很美,雖談不上傾國傾城,但是他心裡的那根弦卻被這一笑顫動出美妙的音符。他在很多年以後一直回憶著這最初她留給他簡單若藍天白雲般的笑容,覺得乾淨,溫暖,莫名的感動。

她每天都在裁縫鋪裡來來回回地忙碌著。

他每天都面對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大聲叫賣招攬生意。

以前他的全部精力都投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裡,自從她來了以後,他的精力在很大程度上被轉移到裁縫鋪裡去了,他總是情不自禁地很想看到她那春暖花開的微笑。

裁縫鋪像吸力很強的磁石牽引著他心的方向。

每當她不經意回頭看見他時,都會那樣對他禮貌地微微一笑,他會覺得害羞,又把目光移開,但是,心裡卻一直在回味著她的笑意。甚至,在晚上他都要枕著她的樣子入眠,他總幻想著與她有些很美麗的故事發生,譬如一起坐在黃浦江邊吹風,聊聊彼此的過去或互相的興趣,譬如能和她一起逛街買點小東西,譬如與她一起感受春暖花開的感動,陪落葉紛飛的傷感。

總之,能和她在一起,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不用說,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歡上了這個連姓名都還不知道的她,歷史的愛情裡,有一見鍾情的,他想,自己對她就是這樣的感情。但是,這是個把愛情關在心裡的年代,是個憧憬愛情卻不善表達的年代,他的相思之情只能深藏在心裡。

但他一直覺得,自己和她的以後一定會有什麼故事發生,起碼,他一定會爭取。當她將他乾枯了18年的情愫給點燃以後,相思在每日每夜之後,漸漸燃燒成一場熊熊的大火。

機會很快就來了,她到他那裡來買煎餅。

剛開始那幾天是她爹來買,誇過他的煎餅好吃,以後基本上每天都會到他那裡買。但是這天,她爹大概是給人送衣服去了很久沒回來,而她餓得不能等了,所以就自己到他那裡來買。

她買了兩個煎餅,問多少錢。

李風雲很友好地笑著說:“不要錢了,送給你吃吧。”

她推辭:“那怎麼行,無功不受祿,該多少就多少。”

李風雲還是堅持:“真的不用了,就當交個朋友,以後,要我衣服破了找你補補也不收我的錢,可以吧?”

她聽他這麼說,只好點頭答應:“那好吧,當我欠你個人情。”

當她拿著煎餅轉身往裁縫鋪走的時候,李風雲突然鼓起很大的勇氣問:“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她回過頭,微微一笑:“我叫唐詩。”

那個瞬間,她的回頭一笑讓他想起了那句千古名句“回眸一笑百媚生”,於是讚美說:“唐詩?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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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還是淺淺的笑意:“名字,只是人的一個稱呼而已。”

他自我介紹:“我叫李風雲,在這裡賣了十多年的煎餅。”

“我和我爹都喜歡吃你的煎餅,真的很好吃。”唐詩也讚美道。

李風雲小心翼翼地說:“那以後我每天送兩個給你吃。”

唐詩開玩笑:“但是你沒有衣服每天讓我幫你補啊!”

李風雲便順著這玩笑開下去:“怎麼沒有,只要你願意,一輩子都可以。”

唐詩的臉一剎那紅了,像兩片燒紅的霞。

李風雲看見她羞紅的臉,才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把自己內心深處的話給說出來了,一時之間也覺得有些難為情。

一層窗戶紙被捅破,難為情的他還是覺得自己看她的目光一片火熱,內心裡卻是波濤洶湧,有一種東西強烈地想從他的潛意識裡呼之欲出。

而唐詩也不敢看他的目光,害羞地低垂下頭說了一句話:“我忙事去了。”然後,很快躲到裁縫鋪的暗角去了。

李風雲像個木偶樣地站在那裡,心裡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很忐忑。他在想:其實自己只是一時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而她會不會因此覺得自己是個輕浮的人?他很想向她解釋一下,但是又不知該怎麼來解釋,這樣的解釋似乎越解釋越混亂。

李風雲的話的的確確像一塊巨大的石頭猛地投進了唐詩的心湖,讓她感到一陣激盪。和李風雲對唐詩的感覺一樣,唐詩的心裡其實早已經悄然地喜歡上了他,初見的第一眼,他憨厚而親切的長相就在她的心裡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再加上她暗中觀察到,他總是喜歡偷偷地看自己,也大概地知道了他的心思。

而且,她對他的第一感,覺得他勤勞而善良,是值得託付終生的人,她其實也一直在期待著有那麼一天,彼此把距離走近。

而今天,這層窗戶紙被那樣措手不及地捅破,唐詩還是感到了害羞,選擇了逃避,其實她有些後悔,為什麼不認真地把那個話題給繼續下去,然後彼此可以水到渠成地相愛。

但她想,彼此一定還會有很多可能的機會。

而彼此心中那根情愫的引線就這樣被不知不覺地點燃,他們在期待著下一次的火上澆油,那種燃燒而出的絢爛火花,叫愛情。

李風雲仍然像從前一樣偷偷地看唐詩,彼此目光的碰觸,唐詩還是像以前那樣嫣然一笑,而她知道,在自己的目光裡,比從前更多了些期待。

李風雲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那些期待,因為從那天的話,她羞紅的臉,說明她應該知道了他的心思,既然沒有厭惡,就說明了某些可能性的存在。但是,他卻不知道怎麼去跨出這一步。

傳統像一把枷鎖,讓他們站在原地,掙扎著跨不出那一步。

很快,發生的一件事情就把兩人緊密地聯絡在一起,也同時掀起了兩人命運的驚濤駭Lang。

那天,秋風蕭蕭,街邊的梧桐樹上不斷地飄落幾片枯黃的葉子,落在街面上,被一陣微風輕輕地吹走,李風雲還是和以前一樣地站在煎餅攤前。幾個戴鴨舌帽穿中山裝走路像螃蟹樣的男子走到了他的攤前,這幾人他認識,是南京路收保護費的地痞,青幫的幫徒,帶頭的叫鄭九五。

李風雲見幾人站在自己的煎餅攤前,知道這幾人又是白吃他的煎餅來了,雖然心裡著實討厭這群人,但討厭歸討厭,不敢得罪。父親一再地叮囑過他,這些人得罪不起,一旦得罪了,就會禍從天降。而且他也沒少見過這些人毆打那些無辜的人,就前不久旁邊門面賣水果的夫婦都被他們打得鼻青臉腫,口裡吐血。他看見那場面感到十分的憤慨,但現實就是這樣,無論你多有正義感,也無論你的血有多熱,理想多高遠,生活或者命運安排給你的角色永遠會決定或限制你的行為。

所以,他很主動地賠著笑臉問:“九五哥,要吃煎餅吧?”

鄭九五傲慢的“嗯”了聲說:“給兄弟們每人煎上一個,煎香點,要多點鍋巴。”

李風雲應了聲好的,然後動作麻利地為他們攤煎餅。

鄭九五站在那裡等煎餅,目光卻一直看著裁縫鋪,良久才回過頭問他:“這裁縫鋪開多久了?”

李風雲知道南京路被鄭九五他們定下了一個規矩,凡是在這裡做各行的大小生意,必須先交錢給他們才能在這裡立足,鄭九五問這話,肯定是這意思,所以他趕快幫忙敷衍:“沒兩天,剛開呢,水果攤不是被你們趕走還沒幾天嗎?”

鄭九五點了點頭,接過李風雲遞過的煎餅,然後大口咬著就直奔裁縫鋪去了。

裁縫鋪裡,唐詩和她爹都在。李風雲那時真為他們捏了把冷汗,不只是因為鄭九五會去找他們收保護費,更重要的是因為他知道鄭九五這樣的流氓還有一大特點,那就是好色,見了漂亮女人眼睛發綠。剛才鄭九五盯著裡面的時候,唐詩正在裁剪布料,背對著外面,一旦鄭九五進了裁縫鋪,看見唐詩的臉蛋,說不準又會無恥地調戲。

李風雲的擔心不是多餘的。

鄭九五拉長著臉,一副興師問罪的派頭殺氣騰騰地走進裁縫鋪,一巴掌用力拍在放布料的桌子上,吼:“誰是老闆?”

本來正在專心做事的唐詩父女被這一巴掌嚇了一跳,回過頭就看見了如狼似虎的鄭九五以及他的爪牙。

而當鄭九五看見直起身回過頭的唐詩,就呆住了。在南京路混了這些年,見過各色漂亮的女人,但是眼前這樣簡單乾淨而漂亮的女孩兒,他絕對是第一次見到。上海灘這個地方,稍微有點姿色的女人都早早地入了豪門或者落入風塵,塗脂抹粉,完全不是眼前這樣不加雕琢或修飾的自然美,讓他更加充滿那種想佔有的獸性。

唐詩看見鄭九五那發亮的目光,害怕地移了開,趕忙又做自己的事。但鄭九五的眼睛依然發亮地盯著她。

唐詩爹看出了鄭九五的不懷好意,趕忙以一副卑微的態度迎上前招呼:“各位爺,是需要做衣服嗎?”

鄭九五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回過目光說:“我叫鄭九五,這條街所有做生意的人都必須向我繳納一些保平安的費用,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唐詩爹連連點頭:“知道,知道,不知道九五哥的規矩是多少?”

鄭九五豎起一個巴掌。

唐詩爹問:“五個銅板?”

鄭九五聲音陡然加大:“廢話,五個銅板?打發要飯的啊,50個大洋!”

唐詩爹嚇了一大跳:“不會吧,50個大洋?我們做這點小本生意一個月的總收入也沒那麼多……”

鄭九五打斷他的話說:“你收入不了那麼多是你沒本事,但我的規矩是這樣!”

唐詩爹用懇求的語氣說:“九五哥,您看是不是幫忙通融一下,少點,五個大洋吧,我們做這點生意一個月也不到10個大洋,您總得給我們留點活路啊!”

鄭九五說:“通融也可以,活路也可以為你留,只是我有個條件,看你願不願意答應。”

唐詩爹如獲大赦,雞啄食一樣地連點頭:“願意,願意,什麼條件您說。”

鄭九五又把目光移到了唐詩的身上:“這是你女兒吧?”

唐詩爹的心一抖,難道這流氓打的是女兒的主意?但他只能點頭說是。

“那就行了,我第一眼就看上了她,很喜歡,想娶她做我的三姨太,只要你們願意,不但你們的保護費我分文不收,還會給你找個好的門面,把裁縫鋪做得更體面,怎麼樣,這條件不錯吧?”鄭九五的臉色變得溫順一些了。

唐詩爹很為難地解釋說:“這……我們小詩說了,她這輩子不會做別人的姨太太。”

鄭九五有些不高興的哦了聲:“是嗎?她還有這樣的原則?但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一件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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