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22五軍營前軍左衛指揮使
轉眼數日過去，七月初九，京城皇宮，鳳藻宮。
一桌簡單的菜餚只坐了三個人，再算上旁邊侍立的宮女，整個餐廳中就只有這四個美貌女子，其餘最近的宮女都在十多步開外的房門口；坐著的三人個個笑顏如花，特別是年齡最小的少女，一邊吃飯還沒忘了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皇嫂，宮裡的御廚真真不是最好的。”少女嚼著一枚蝦仁，卻也沒影響她說話，“這蝦仁做的雖然又爛又香，卻總讓人覺得少了一絲味道——嗯，就像是那些名畫的原本與摹本一樣，明明看起來差不多，卻偏偏看著不對勁兒。”
“你這丫頭，是不是又偷偷跑去玩了？”中間的華貴女子沒好氣的舉起快子輕輕敲了少女一下，轉頭向另一個含笑看戲的勁裝女子笑道，“瑢兒你也真是的，總是這麼縱容璇兒；正所謂‘白龍魚服，君子不取’，萬一要是不小心出了事怎麼辦？”
“皇嫂放心，若是我不想這京城出事，沒人能搞出事來。”勁裝女子自然是永昌公主郭瑢，她從來都不是喜歡委屈自己的人，“京城之中這些日子雖有些熱鬧，橫豎不過是小事，若是皇兄需要，我隨時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你呀！”中間的華貴女子正是大周朝國母李皇后，“女兒家家的，怎麼整日裡淨忙著這些東西？我還能不知道，他們掀不起什麼風浪來？可若是任他這麼弄下去，陛下那邊也要頭疼不是？你就不能認真些，讓你皇兄省點兒心？”
“皇嫂放心，我早就和皇兄商量過了，這次雖說確實麻煩了些，可要是完成了，今後怕是沒人再有能耐給皇兄添什麼麻煩。”永昌公主微笑著說道，“再說了，東方前幾天從江南帶來了這麼多好東西，難不成還不能讓皇兄滿意？”
“你呀——”皇后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表情中帶著寵溺，“行了，這天下怕是也就你能想出來如此辦法，收買一國之君，還這麼明目張膽的說出來，陛下沒打你板子就不錯了，你還想怎麼樣？再給你一份賞賜？”
“大周朝當今一年的賦稅，全部加起來只有一千萬兩左右，幾乎每年都有虧空。”永昌公主傲然說道，“皇兄那裡已經緊巴了有些年頭，有了這次的銀子，至少五年之內不用再發愁；更何況，我也不是隨便動手，揚州那些個不知死的東西，是到了該警告一番的時候了。”
“行了，我說不過你，朝堂上的事情又不會到我這裡。”皇后無奈放棄，“雖說這次確實幫陛下解決了不少麻煩，卻也帶來了新的麻煩，那些銀子的事情不知怎麼就傳了出去，這幾天溫福幾乎天天求見陛下，心思就差寫在臉上了。”
“他作為戶部尚書，有此想法並無不妥，只是選錯了時候。”永昌公主並未當回事，“揚州這些不知死的奴才，歷來都是天家來安排，什麼時候輪到他說話了？皇兄也真是的，竟然還願意和他耽誤了這麼些工夫，難不成真想交出去？”
“陛下也有他的難處。”皇后無奈說的，“就好比這些日子京城的事情，若是真的想要解決，難不成還解決不了？可現在牽扯太多，就是兵部的各位爵爺，同樣不願輕舉妄動，以至於從年初到了現在，竟然一直拖延下來。”
“他們畢竟是與國同休，沒多少上進的心思，想要解決真正問題，怕是要有外力才行。”永昌公主澹然說道，“皇嫂放心，那邊我都盯著呢，日子還久，那些人也遠沒有準備好，我也正好趁著機會，幫忙找來一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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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看上......嗯，東方那丫頭看上的小子？”皇后調侃了一句，見永昌公主皺眉後就笑著改口，“若是他在湖廣那邊的功勞全部當真，本宮倒是相信他有些能耐；可是，瑢兒應該不會說，區區一個縣治，當真會冒出五千亂民吧？若是白蓮教真真能夠裹挾如此數量的百姓，怕是整個湖廣都要糜爛了。”
“別人若是故意虛報戰功、捷報作假，那是因為他們沒能耐拿下更大的。”永昌公主澹澹說道，“他報上來的數字，只是因為那邊沒這麼多人可以殺；更何況，他又不是一個人，太多的人等著在中間拿好處，若是不能做到，他自己都會很麻煩。”
“看在你的情面上，陛下沒有追究。”皇后的表情依然嚴肅，“但這次不一樣，若是他不能如你說的這般能為，可不是區區一句‘罪責’能夠抹掉的；我見過他在春獵時的表現，但他就算有再好的身手，放在千軍萬馬之中卻不見得有用。”
“前幾天東方回來的時候，是我帶了愷兒親自到通州接的人；隨行護衛的那三個百戶我都親眼見過，就算是禁衛軍中最精銳的戚建輝親兵，對比他們也多有不如。”永昌公主毫不猶豫的說道，“更何況，他們手中的火器，怕是陳瑞文看了都眼熱。”
“愷兒當時也去了？”皇后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之後滿意的點點頭，“怪不得前兩天，他忽然要到你那裡住下，說是璇兒這丫頭不放人；我還奇怪呢，這麼些年沒見他貪玩過，怎麼就突然把他小姑姑的名號都用上，就為了多玩一天？”
“怪不得前昨日裡見了皇兄，突然被他說了一通，講了些什麼‘不可耽於玩樂’之類怪話，原來是他不老實！”一直全力對付桌上美食、全程充當“透明人”的永靜公主不滿的說道，“下次再見了他，我定要好好管教幾句，讓他不要忘了——唔！”
“好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永昌公主順手夾起一塊糖醋魚放進了永靜公主嘴裡，這才繼續向皇后說道，“當初他還沒有離開京城的時候，我就不止一次的帶著愷兒與他見過，改天回來之後，我再安排幾次小聚，或是狩獵或是宴飲，總比那些老滑頭好辦。
至於具體的位置，我只是稍微梳理了一下，五軍營那邊最合適，正好當初王子騰升任京營節度使之後，他原本的兩個老底子至今依然亂七八糟，隨便拿出一個安排他，無論哪方面都合適；就是這些事情，我還沒和皇兄商議。”
“你看上的哪個？”皇后微笑著問道。
“五軍營前軍左衛指揮使，按例是正四品，兼領前軍諸軍事，無論如何也算不錯了。”永昌公主微笑著說道，“一個衛下轄五個千戶，聽東方說他帶了三個人，正好還有兩個方便活動；倒是前軍的另一個衛，需要好好安排。”
“瑢兒說的不錯。”皇后滿意的點點頭，“你且放心去說，想來陛下不介意重用有能耐的新人；單只是現在的這些老家夥，一個個確實是老成謀國的，卻唯獨缺了些進取之心。”
“皇嫂說的是。”永昌公主含笑舉杯，“更何況——嗯，你這丫頭可是吃完了？”
“嗯！”永靜公主原本還在與一隻鴨掌較勁兒，聞言卻爽快的放下了快子，“姐姐還沒吃完嗎？”
“璇兒乖，先自己回去歇著——元春姑娘，勞煩你送這丫頭一趟，幫襯著好好洗洗，她在我那裡瘋了一天，這麼熱的天一身是汗，臭也臭死個人，她自己還不知道呢！”
“姐姐胡說，人家哪裡就......”永靜公主沒等元春向皇后請示完，就不滿的開口反駁。
“璇兒乖，下次再來，嫂子還給你準備好吃的！”皇后含笑向元春點點頭，示意她送人回去，待兩人出門後才看著只吃了一半兒就被放下的鴨掌說道，“這丫頭聰明著呢，你可不要欺負她小！”
“皇嫂既然知道她聰明，哪裡會被我欺負了？”永靜公主笑著說道，“正好她也不小了，這次有了合適的，你這做嫂子的可不要忘了安排。”
“哦？”皇后的表情更加滿意了，“你們姐妹一向親近，有什麼事情商量好，再來我這裡說一聲便是——我想起來了，你上個月就讓我給她招了個侍讀，好像是金陵薛家的姑娘，若是我沒記錯，她原本定下的正是......”
“皇嫂記得就好。”說話的兩人面帶微笑，共同舉杯一飲而盡。
同一時間，御書房。
“溫愛卿，朕已經說了好幾次了，這批銀子另有安排，你就不用再多說了。”永和帝真的很不耐煩，卻拿眼前的胖乎乎的戶部尚書溫福沒什麼辦法，“你整日裡打這些銀子的主意，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與林愛卿配合，保證今後鹽稅的徵收。”
“陛下，如今朝廷連年虧空，積壓到今日已經超過三百萬兩之多；微臣雖然勉力維持，卻依然趕緊力不從心，中原的旱情恢復需要銀子，黃河大堤修整需要銀子。”溫福依然笑眯眯，“就是陛下一直心心不忘的整軍，如今更加需要銀子......”
“溫愛卿若是有事，不妨現在說出來。”一直磨了三四天，永和帝哪還看不出這老小子的心思，之前不問是不想再找事兒，現在看來肯定過不去了，“若是合適的話，朕可以先看看。”
“陛下，如今戶部積壓的欠銀，可是真的太多了。”溫福笑眯眯的只說了一句就停下不說。
這一次，永和帝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