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107將戰事定成大捷
當晚，千戶所中軍大帳，五個百戶、一個主簿再加上主位上端坐的千戶大人，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相互談笑，因為都知道，大冶白蓮教亂民的平息，意味著他們都有了不小的功勞，也有了上進的機會。
“長文兄，這是你準備的奏捷公文？”周陽晃了晃手中的一份材料，笑著向傅試問道，也讓其他人靜了下來。
“大人，可有什麼不妥？”傅試急忙問道。
“他們幾個都好說，長文兄有些太小瞧自己了。”周陽含笑指著他說道，“這樣好了，這次平亂多仗火炮之威，臨時負責炮兵的趙廣勝排在首功，想必沒人有意見；長文兄就委屈一下排在第二，位置在帶領騎兵的袁東傑之前，至於公文怎麼寫，我相信你定會安排好，對吧？”
“大人......”從上次被罵後一直戰戰兢兢的傅試幾乎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蒙，半晌才顫抖著跪在了地上，“多謝大人栽培！”
“好了，你起來說話，公文的事情，長文兄儘快弄好，到時候交給我看看就發出去。”周陽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先站起來，“還有，這件事別忘了給政二叔一個訊息，也讓他老人家高興高興，聽說順天府通判的位置空著？長文兄不妨一起問問。”
“噗通——”剛剛站起來的傅試再次跪在了地上，“大人愛護之心，卑職永感腹內！”
“去吧！”周陽沒再多說，讓他直接滾蛋。
兩人說話的時候，其他五個千戶全都一臉詭異，整個大帳內除了這倆人的聲音，愣是靜的出奇；特別是在周陽亮明了“分功”安排之後，場面就更加壓抑了。
“大人，這——”哪怕是對上級的分功安排不滿，其他人也不太方便說話，這種時候，被排了功勞第一的趙桐起身開口，為其他兄弟問問也算理所當然，“如此安排，是不是有些......”
“太偏心了？”周陽笑了笑，擺手示意他坐下，“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但你們也要考慮一下我的位置，我和他同屬於榮國府的門生，當初政二叔安排他過來，本身就存了抬舉的意思，我若是不能早日辦好，又該怎麼交代？
你們也不要抱怨，這次功勞不大不小，就算是排第一的廣勝那裡，要說他能有多大進步也是胡扯，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待這次的賞賜下來時，你們頭上‘試百戶’的那個‘試’字，去掉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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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大人！”這下所有人都滿意了，一個個面帶笑容起身行禮。
“好了，都滾吧！”周陽沒好氣的擺擺手，目送五個人嘻嘻哈哈的離了大帳。
“周大哥，橫豎不過是數百首級功，頂多加上一個白蓮教香主，若是分下去的話，怕是不太夠用吧？”眼看大帳內再無外人，剛剛就在後帳的趙家姐妹拉著手出來，趙麒英不放心的說道，“若是到時候做不到的話，恐怕......”
“所以，我把公文報送交給了傅試，還把他排在第二。”周陽順手將兩個妹子一左一右攬在身邊笑道，“別忘了，他那位鄉試的座師，如今可是堂堂的禮部右侍郎，足夠讓文官那邊對此次戰功的審查變成過場；至於首級功，你肯定記錯了，能讓一縣父母殉難的民亂，少說也得有個兩三千，領頭的可是大冶分舵副舵主！”
“周大哥，你簡直......”趙麒英還好，畢竟是見多了江湖上的黑暗面兒，趙燕翎明顯就沒這麼澹定了，說話時臉色都有些難看，“怎能如此虛報戰功？若是被查出來......”
“傻丫頭，你可別忘了，等著分功的並不只是我們這點兒人，還有五位從未到任的百戶大人、甚至是兩個副千戶呢！”周陽笑著摟緊妹子，輕輕一吻說道，“如今的大周朝問題不少，可總體上還算太平，那幫文官自然可以熬資歷，武將這邊怎麼辦？
所以，什麼虛報戰功、掛職佔便宜之類的問題不要太多，為何四大邊軍和四王能夠地位超然？還不是他們地處邊關，隨便劃拉幾下就能捧出幾個所謂的‘後起之秀’？我也沒什麼辦法，若是不能給出讓人滿意的好處，我自己在京城都不好說話！”
“周大哥，你可有把握？”趙麒英不放心的問道，“小妹雖然不太瞭解朝廷之事，也知道很多事情是掩蓋不住的，無非就是一個查不查的問題，絕不會有查不出來的。”
“我們這座千戶所一共十個百戶，當初我將其中三個分別許給了衛若蘭、史綱和史絡，若只是區區數百首級功的民亂，實在不夠分潤的。”周陽澹澹說道，“當時換回來的條件，就是馮紫英要保證在有機會的情況下，幫我們擺平上層的任何絆腳石，現在該到了他出力的時候了。
還有，何成這位縣令大人雖說埋在了廢棄礦洞，可一個從六品縣太爺的死亡，太平之世也不是幾句話就能搞定的，真要有人鐵了心翻賬本，我可沒能耐擺平；可要是將戰事定成大捷，再有一堆人分潤功勞，別說是何成死了，他就是沒死，也會有人捏死他！”
“啊——”趙家姐妹同時倒吸一口涼氣，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兩人都沒想到，曾經在她們嚴重高大上的縣太爺，竟然也會有如此悽慘的一天。
“好了，你們也不要擔心，事情很快就能搞定。”周陽笑著安慰兩個妹子，“武將這邊有馮紫英、或者說神武將軍府背書，文官那邊有禮部右侍郎收尾，只要八公集團內部隨便幫忙說句話，這件事情就能輕鬆辦好。
還有，這次我要是真能送了傅試進京任職，就等於給榮國府在衙門裡重新安排了落腳點，賈府但凡還剩下一個懂事兒的，都會全力幫忙辦成此事；有了如此大的助力，辦的又是區區五六品的基層小事，你們覺得會有不成嗎？”
“既然周大哥給下面的人都安排好了，可曾考慮過我們自己這邊？”趙麒英松了口氣問道，“比如，升遷回京？大冶這邊雖說自由自在，可畢竟不是長久之地，我們遲早都要......”
“沒戲，功勞不夠。”周陽乾脆的搖了搖頭，“沒什麼意外的話，應該是會給我加個更高一級的虛銜，從四品的......嗯，好像是遊擊將軍，也就是所謂的‘點了遊擊’，再多就別想了；倒是今後再有功勞的話，想要往上走走應該更方便。”
“周大哥，既然都決定了要.....嗯，操作一下功勞，何不乾脆弄大一些，比如萬人叛亂.....”趙燕翎好心問道。
“數千人叛亂是縣令一級，上萬是造反，那就得知府一級負責，這樣的代價太大，絕對沒有一個人願意扛著。”周陽沒好氣的拍了她一下說道，“別說是現如今武昌知府張博僅僅是勉強算我們一邊，就是真的盟友，也絕無可能讓他付出如此代價。
我之所以敢弄死何成，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次民亂無論結果如何，他這個縣令都到頭了，能保命就算不錯，死了說不定還更體面一些；可要是弄出了‘萬人造反’，張博只要不想與何成一個下場，他拼了命也會把事情攪黃。”
“原來如此！”趙燕翎恍然大悟。
“好了，別想著些有的沒的，都快中午了，先填飽肚子才是正經。”周陽笑著攬住兩個妹子，轉身向後帳走去。
“周大哥——”趙麒英卻趕緊叫住了他，“這次功勞分配，你是不是忘了一個人？”
“誰？”周陽愣了一下，“他們六個不是都在嗎？”
“你那位舅兄，可一直都在這千戶所之中，都快半年沒能出門了。”趙麒英沒好氣的錘了他一下說道，“不只是出不了門，還每日裡辛苦訓練，稍不留神就是一頓抽，算是吃足了苦頭受足了罪，你好歹也要給個說法吧？”
“額......”周陽真的忘了。
當晚，千戶所東南角住處，客廳。
“大人請看。”傅試一臉亢奮的遞過幾頁材料，佈滿血絲的雙眼緊盯著周陽說道，“這是卑職準備的公文，請大人過目！”
“這麼快？”哪怕是知道傅試“往上爬”的心思，周陽捏著厚厚的公文初稿，還是驚訝於這位的急切，“嗯？五千人暴亂？長文兄，這是不是有些......”
“大人放心，卑職已經寫信給了恩師、禮部右侍郎孫浩孫大人，到時候吏部負責稽核監督的何平何侍郎也不會多說，哪怕他是何縣令的座師。”傅試幾乎是咬著牙說道，他一個區區墊底舉人功名，能找座師辦事的機會也就一兩次，這是全用上了，“只是這樣一來，知府張大人那裡就有些麻煩了......”
“交給我！”周陽毫不猶豫的接下了難題，治下這麼大的民亂爆發，武昌知府張博就算不被處理，也少不了一份嚴重記過，這會將他的升職最少延後兩三年，但他既然選擇了跟隨義忠郡王，只要給出足夠的好處，讓他認下不難，比如精鐵。
“既然大人如此有把握，卑職就不再多言了。”傅試臉上的喜色壓都壓不住，“功勞安排，卑職全是按照大人的吩咐......”
“嗯，不錯！”周陽仔細翻了一遍，確認他沒說假話，末了才有些尷尬的說道，“長文兄，這公文還要稍作修改，我那舅兄......”
“這個......”哪怕是傅試再聽話，這一次也面露難色，“大人，非是卑職不願，只是薛大人如今已是試百戶身份，可千戶所中百戶的位置早有定數；若是大人同意，卑職覺得可以讓他從總旗升到試百戶實缺兒，就掛在......”
“炮兵百戶袁東傑那裡。”周陽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猶豫點頭答應，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如此，就勞煩長文兄了。”
“大人放心，卑職明日就把正式公文送來！”傅試立刻起身告辭，出門後幾乎是小跑著回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