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火道人大吼,手中忽然多了一柄聚靈幡,掃過虛空。

聚靈幡表面有無盡彩霞照下,護靈陣嗡的一聲,發出巨響,開始逆行運轉。

地面泥土砂石開始飄起,火山熔岩中的那條火行一階高品靈脈,發出悲鳴聲。

五火道人本人,更是撕開護靈陣,直入地底靈脈所在!

怎麼可能?

黑猿見此,睚眥欲裂不敢相信。

五火道人怎麼知道護靈大陣的控制之法?!

此靈脈的護靈大陣乃老山君親自佈置,正向運轉法陣,便是護靈。

逆向運轉,便是煉靈法陣!

關鍵是大陣的聚靈幡,統統掌握在黑猿手中,只待他日小山君修成練氣大圓滿,便將其交予給小山君。

為何,五火道人手中還有一面聚靈幡!

五火道人體內法力瘋狂流轉,外界靈炁形成漏鬥狀的虛影。

他手指一動,一粒中品築基丹落入口中。

他的上中下三處丹田,陡然激盪活躍起來,內部靈炁開始凝聚成液態。

“築基道臺,煉靈所在,吾觀仙中山,山中仙是我!”

五火道人雙手於雙目前結印,‘白寶液’‘真蠶絲’等煉靈材料快速煉化,投入他的丹田之中。

“咄!”

五火道人怒吼一聲。

但就在他激發精氣神三花時,

他的七竅中湧出大量的鮮血,本就有暗傷在身的軀體如同陶瓷一般,爬滿了裂縫。

“築基,築基!

五火道人對此視而不見,目露癲狂之色,身化飛虹,遁入火山深處的岩漿池。

他就如一道流星,隨著靠近靈脈,身體燃燒著熊熊烈火,不時拋射出化作焦炭的身體部位。

地底,熔漿中。

一條長達十餘丈,遊動翻滾於岩漿池中的火行靈脈,掙脫了煉靈大陣的束縛,

此刻瀰漫出濃郁的火靈炁,只是一卷,便徹底將五火道人吞沒。

五火道人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

本懸浮起的岩石土礫紛紛落地。

煉化靈脈而成道基的儀式,帶來的威壓也逐漸消散。

失敗了。

不僅失敗了,五火道人一身道行及唯一性靈,更是被那條靈脈所吞噬。

就如同剛才的築基破境之景,是一場幻覺般。

李清霖以小山君為食谷行走,能隱隱察覺到。

地底,那條火行靈脈多了幾分靈性,岩漿池不時濺射出氣泡,卻如同是它的呼吸。

靈脈真身隱隱擴張凝實,居然有著要進階二級靈脈的錯覺。

見此,李清霖心頭一動。

“修者築基,煉化靈脈,似乎是一場……博弈?”

“勝者進階,敗者當做嫁衣成全對方?”

“靈脈對於修仙者而言,似乎並非簡單的突破資糧。處於當下階級高品的靈脈,可以依靠這種‘破境’博弈,實現靈脈進階的可能。只是需要的破境修者數量較多。”

“修者煉化靈脈而破境,成築基道臺、成金丹鑊鼎,但死後留下兵解圭寶,千百年後亦會長出曾經所煉化的靈脈。”

“這些靈脈,又依靠修者的破境博弈,一步步進階。”

心中對於此界修仙之法的許多疑惑,李清霖都豁然開朗。

但他心中還有個未解的疑惑。

上述種種,也只能勉強滿足修者煉靈脈的內迴圈。

一旦有人成為高高在上之‘仙人’,煉化入體的靈脈千萬年而不得釋放,成為大道盡頭。

抑或帶著靈脈超脫,掠奪此界資源,當今仙道終究還是會走向凋零。

李清霖思索中。

夜色已暮,漫天星斗。

五火道人破境失敗,身死道消。

殘留部將失去了主心骨,頓時士氣全無,被黑猿等妖迅速擒下。

五火道人聘養的散修,機警的早就跑路了,反應慢半拍的,便被廢去丹田氣海,捆綁著扔在地上。

小山君一步步登頂山峰高處,俯視著漫山妖獸。

鏘~

鏘~

鏘~

丟兵棄甲的聲音不絕於耳,無數妖獸紛紛面朝山君,跪拜在地。

“山君,千歲!”

“山君,千歲!”

“山君,千歲!”

聲音如雷聲轟鳴,震徹天際。

小山君在此時,蛻去了全身的稚氣。

威嚴而霸道。

已經有了老山君的幾分風範。

此刻,大雪漸小,洋洋灑灑如同細鹽落下。

滿目星空陡然變得清晰無比,周天星宿璀璨明亮,似乎有著從虛空墜落至人間的感覺。

“冬鼕鼕……”

雨田鎮城門上,那口人道法寶長鳴鍾,無人撞鐘卻自動響起。

悠遠渾厚的鐘聲,跨越了空間的距離,迴盪於天地間。

直到這時,在場妖獸才恍若記起。

今日,便是年關。

看時辰,已至新年。

正是辭舊日迎新春,百廢待興時。

“那是什麼……”

“流,流星?”

“靈炁,靈炁怎麼突然濃郁了這麼多?”

夜幕下,蒼白又慘澹的玉桂投下月影。

一瞬後,無數夜火流星電光火石般打破萬籟的沉寂。

這些流星快速下墜,穿過天門,燦爛而熾熱。

整個天地的顏色,都被這快速掠過天空的流星奪去。

滿場妖獸呆滯的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眼神充滿震撼。

太屋山深處,驀然升起一道道恐怖的身影,威勢剎那間爆發,探出遮天蔽日的手掌,拘向一枚枚流星。

有的流星極度靈活,躲過了拘拿,如同游魚歸海般,隱沒於虛空中,奔赴天地的各個角落。

也有的流星被抓進手中,身影滿意的歸隱。

這一刻,似乎整個修仙界,那些功參造化、斡旋乾坤的大能,都藏在太屋山深處,默默等候著這一時刻。

饕鬄盛宴。

見此,李清霖突然明白發生了何事。

寒潮,每年都有。

但只有最為酷寒,天門洞開一絲縫隙,吹入天外冰晶的那場寒潮,才有可能迎來降靈日。

寒潮降靈日,天門洞開,星辰墜落,有靈脈種子化作流星,奔赴天地間。

看著這幕,李清霖的意識從小山君體內抽離。

回到了銀蘆湖的峭壁下。

他‘抬頭’凝望漫天的流星,不知為何,心中頓生無比的悲慟。

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的自己。

寒潮的降靈,是靈脈的新生。

但在李清霖眼中,卻又帶著無比的悲壯,愴然淚下。

“我等靈脈,究竟……以何為生?”

……

六年後。

時光匆匆。

昨夜未冷的沆瀣從楊柳枝間不斷滴落。

露珠墜落,隨著波的一聲,砸碎在盤坐於楊柳下的一位道人額頭。

山章道人不耐煩的一抹額間露水,雙目有些赤紅,死死盯著手中一冊手抄經卷。

只見他一身許久沒清洗的青藏色道袍,腳踩十方鞋,鞋子的厚底都磨平了。

整個人不修邊幅,鬍子拉碴的顯得十分憔悴。

“這截靈築基籙真汝母的難!”

“一申掌罰,這掌罰令的法力迴路我臨摹了上千遍了,怎麼閉眼就忘!”

“還不捨晝夜,澄其心以己觀靈,我按照秘錄中的口訣,觀想己靈……睡得可香了!”

山章道人罵罵咧咧的反覆觀閱著手中經卷。

此地,乃一片毗鄰潺潺溪水的臨時道場。

說是道場,其實基本保留了原始的地貌,爬滿青苔的石胚就是打坐的蒲團,溪水撞擊鵝卵石就是帝鍾警聲。

道場中的修者有人類,也有妖獸。

同類之間三五成群,此刻都在小聲交流著修行經驗,手中都捧著自己手寫的經卷。

而在道場中央,高臺上,那講師的位置空蕩蕩的,還未有人來。

自從幾年前,青雲宗的授道高功,端木春前來太屋山外圍。

設下道場,開山講經,傳授《道君四章秘錄·卷一》中的共享靈脈築基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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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章道人便跟著一群道友踏足太屋山,遍尋妙法。

這端木春神出鬼沒,授道的道場並不固定,往往只提前幾日宣佈下次授道的位置。

此舉,某種意義上反而刺激了這些散修的好學心。

也打消了些許疑慮。

紛紛追尋端木春的足跡,就為了求得一個聽講的位置。

山章道人,進山快六年了。

曾經的故友,有的已經掌握此共享靈脈築基秘法,轉而尋覓靈脈去了。

也有的修為不夠,默默修行,等待突破之機。

只有山章道人,成了吊車尾了,屢次落第。

道場中的同仁們,走了一批又一批,來來去去又是新人容顏。

唯有山章道人巋然不動,苦學六載依舊毫無收穫。

此時,

山章道人冥思苦想良久而無所得。

而在山章道人身旁不遠處,盤坐著一魁梧大漢,身有丈高,軀體被寬鬆的黑袍籠罩。

面前也攤放著一本經卷,低著頭,似乎在認真觀閱。

“王勐道友,你再給我說說,這裡的法力迴路,該怎麼畫?”

山章道人有些討好的遞過一支狼毫筆,請教道。

王勐似乎是睡著了,此刻如夢初醒,勐地抬頭,搓了搓臉。

這才嗡聲嗡氣的說道:“啊?什麼法力迴路?這秘法還有法力迴路?”

山章道人聞言,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

但下一秒,他眼中的驚愕變成了驚喜。

似乎找到了同為天涯淪落人,他嘴唇蠕動,感動欲淚道,

“王道友不愧急公好義之名!吾道不孤!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正說著。

本有些喧鬧的道場頗有默契的,陡然安靜了下來。

便見道場中央高臺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隱沒於繚繞雲霧中的人影。

築基期的威壓一觸即逝。

三聲鐘鼓響起,人影緩緩開口道,

“開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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