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殘雲掛幕。

劉誠等人收拾好隨身的行李,帶著可以長時間存放的乾糧,在夜色下登山。

雪杉林外有妖獸遊走,白袖殺出了一條血路,吸引妖獸的目光。

而劉誠等人便藉機從劉家寨後面,也就是靠近銀蘆湖峭壁的方向,翻越積雪山脈。

刀削般的懸崖拔地而起,上頂雲天,危峰兀立。

此刻天色垂危,攀登此山更是兇險萬分。

也就是劉誠現在幾乎是半步先天境,可內氣外放,時時刻刻托住身旁幾人,否則寸步難行。

劉家寨越來越遠,還能依稀看見屋舍的輪廓。

劉誠等人雙目泛紅,飽含不捨。

故土難離,落葉歸根。

對於大房、三房兩人來說還好,但劉誠、劉追瑛三人大小生活在此地。

此刻為了躲避妖難,卻不得不背井離鄉。

“白袖姐,怎麼還沒回來?”

手中緊緊抓著一根古藤,劉追瑛不敢看腳下的高空。

幾個時辰前,白袖從峭壁神龕中衝出後,只告訴幾人她要去討個說法,去奪回劉廣明的眼珠,讓眾人趁機快逃後,便消失在眾人的目光中。

劉誠走在最後,腋下夾著劉廣明,從掌中吞吐一縷內氣,裹挾著將幾人帶上十多米的高度。

“她會回來的,會的。”

劉誠輕聲低語,也不知是說給劉追瑛聽,還是說給自己。

眾人沉默的攀越。

遠處重重疊疊的浪峰,在暮色中起伏,不時有山間野獸的叫聲傳來。

不知過了多久。

劉誠隱隱約約聽到從後面,傳來輕巧的腳步聲。

他驚喜回頭一看。

一隻通體灰白的狐狸,從腳下凸起的巖壁旁竄了出來,一副尖嘴模樣,嘴裡噴吐著腥臭的氣味。

用狡黠而寒冷的目光,打量著幾人。

妖獸?

怎麼可能?

劉誠不敢相信。

白袖臨走之前,為了避免眾人洩露蹤跡,專門以法印鎮壓眾人精血氣息。

而劉誠一路行來,也是格外謹慎,幾乎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怎麼會引來妖獸?!

而且看這只灰狐模樣,似乎是一路沿著眾人攀越的路線。

“你,你就是狐大仙?”

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卻見三房看到灰狐狸,一臉的喜出望外。

“三姨娘?!”

劉誠滿臉驚詫,注意到不知何時,三房的花頭鞋的隔層裂開一絲縫隙,有略帶渾濁的粗鹽從中滑落。

一路在崖壁上留下記號!

灰狐低下頭,用舌頭在崖間上舔舐著粗鹽。

繼而抬頭,用惡狠狠的目光掃視眾人,最終在三房身上停下:“原來就是你……嘿嘿,蠢女人,不過也幸好有你,否則……這個功勞怎麼會落在我頭上?!”

“哈哈哈哈……”

灰狐發出急促的竊笑聲。

“狐大仙,廣明的眼珠呢?你不是給我託夢,說只要我給你帶路,你就交換廣明的眼珠嗎?”

三房對灰狐的嘲諷視若未聞,一臉希翼。

“哈哈哈……當然是騙你的啦!”灰狐呲牙嬉笑。

託夢?

帶路?

交換眼珠?

劉誠聞言滿臉憤怒,顧不得追究三房的愚昧,內氣凝聚成手掌,一把抓起幾人,迅速向峭壁上衝去。

想逃?

灰狐殘忍一笑,鬆弛柔軟的尾巴捲住凸出來的崖壁,一個借力,身體如同離弦之刃勐地竄出。

鋒利尖銳的狐爪,直取劉誠心窩。

誰知劉誠頗具悍勇之氣,似乎早就等灰狐進攻,反身倒持砍柴刀,一擊斬下!

摶氣散雲斬!

刀身斬過雲霧,攜帶著巨大的力量,更有一股視死如前的慘烈。

見狀,灰狐目露一絲嘲諷。

它有妖力護體,更是處於障眼法之中,普通人的感官、視線都會受到影響。

砍我?

我讓你砍!

灰狐挪移身形,露出猙獰的獠牙。

砰!

誰知下一秒。

劉誠的刀似乎長了眼睛一般,徑直砍過一片空氣。

空氣扭曲顫動,如水波向四周擴散。

繼而露出灰狐的真身。

它捂著自己血淋淋的腹部,目中驚恐交加,尖尖的鼻子接連抽搐。

“怎麼可能,一把山野砍柴刀,怎麼能破開我的障眼之法?!”

它卻不知,劉誠與這把砍柴刀,日夜相伴,幾乎手不離刀。

更是憑藉此刀,飲盡數十只妖獸鮮血。

在妖血的滋潤下,此刀已近乎通靈,雖然還算不算是法器,卻具備幾分誅邪、破煞的妙用。

劉誠目露兇光,大喝一聲:“妖孽受死!”

月光照耀下,劉誠投下好大一片陰影。

灰狐頓時嚇得肝膽俱裂,一夾尾巴,慌不擇路的躍下石壁。

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劉誠持刀靜立。

直到灰狐的身影再也不可見時。

劉誠勐地吐出一口鮮血。

本結識魁梧的身軀迅速句僂了下去,臉色無比蒼白。

從砍柴刀上,傳來的稀薄妖氣,攪得劉誠體內筋脈刺痛無比。

“哥……”

“誠兒?!”

劉追瑛幾人驚懼喊道。

“三娘,你怎麼能洩露我們的蹤跡?白袖姐,不是已經前去追回廣明的眼珠了嗎?”

見劉誠慘狀,劉追瑛又急又怒,大聲斥問。

三房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本來有些心虛,此刻面對劉追瑛的責難,反而覺得自己受到了委屈,大喊道,

“萬一她失敗死了呢!他們修仙者,骨子裡都一樣,劉金陽是這樣,白袖也是這樣!冷漠無情,視凡人為螻蟻!

萬一她是打著這個幌子,暗中逃跑了呢?!你們不要天真了!”

“娘!”

劉廣明虛弱的抬頭,循著聲音,看向三房道:“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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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誠擦拭嘴邊鮮血,撕下一塊布,將砍柴刀和他的右手纏繞在一起。

經過三房,他冷漠的說道:“三姨娘,這是最後一次。”

……

返回劉家寨,見劉誠等人已經離開。

一絲法力攝入眼眸,白袖漆黑的童孔底部略過金光。

略微尋找掃視片刻,白袖看到那遙遙峭壁上,有幾個渺小的黑影,緩緩向上攀越著。

見狀,白袖心中松了一口氣。

想了想,她並未馬上追上劉誠等人。

而是走至峭壁神龕。

此行殺入妖陣,可以說是失敗了。

不僅沒有取回劉廣明眼珠,越級施展菌絲寄生等法術,更是燃燒白袖的壽元。

似乎,腐母的這幾式本命神通,除了法力之外,還需其他的關鍵‘法引’。

白袖此刻強行施展,必須支付折損壽命的代價。

懊惱,

痛恨,

彷徨……

這些情緒如同毒蛇一般,啃噬著白袖的心。

她頹然的走進神龕。

神龕前,供奉的瓜果有些乾癟。

但此刻,那本《象山大師煉丹初解-水火雙煉之法》古籍,卻攤開在地上。

一陣清風吹來,書頁緩緩翻動,發生颯颯清脆聲音。

似乎,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散漫灑脫的盤坐於地面,正品閱著此本煉丹之法。

時而頷首,時而搖頭。

啪嗒!

無形力量合上古籍,斑駁的竹影恰好透過峭壁伸展了進來。

將神龕照得忽明忽暗。

外界天翻地覆,妖獸來襲。

峭壁下,卻是書香飄逸,風度安然。

被這股氣象所感染,白袖的心突然輕鬆許多。

她似乎聽到無聲的幻音,帶著些許暢懷悠揚——

“金虎鉛汞者,不出五行;辨藥火候象,內含陰陽。此法,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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