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空氣中那澹澹的築基威壓開始迅速消散。

本凝聚成液態的靈炁雨,開始澹去。

見狀,刀頭扼腕嘆息,道,

“可惜了。想來是這位道友在收服靈脈進入道基時,操之過急,忽略了靈脈的野性,該適當放一放的,磨磨靈脈的性子。”

“哦?這位朋友如此瞭解突破築基時的過程?不如給我們講講?”

有駐足觀摩築基之景的散修,此刻聽聞刀頭言語,不由拱手問道。

面對眾人的好奇,刀頭有些得意的點頭,也不賣關子,大聲說道,

“在下不才,結識不少築基期的前輩,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得知,築基突破過程中,可有天大的學問!”

“講究一收二放三壓!收,指借用白寶液、真蠶絲等物,當做誘餌,將靈脈收入道基之中!放,則是將法力當做魚線,任由靈脈反抗拉扯,消磨靈脈野性!”

刀頭的話停頓了下,看不少人一臉深思之色,被他的講解完全吸引了注意。

這才繼續說道:“至於壓嘛,便是將體內靈炁、法力乃至道基,進行多次壓縮,用來容納靈脈之力!個中細節嘛,嘿嘿……”

說到關鍵處,刀頭便絕口不提了。

“哦?是嗎?”

人群中,李清霖的香火化身,空冥子面露狐疑之色。

修行室中的費淇洲的確遇到了些許困難。

魔蛟心臟中殘留的築基道韻,沾染了少許妖獸的狂暴和邪性。

與費淇洲修行的青雲宗功法,衝突極大,近乎於水火不容。

便是有了李清霖的還真屏障,居然也無法完全化解。

此刻,

修行室中。

費淇洲牙關都咬碎了,死死秉持著腦中清明,努力駕馭法力與魔蛟心臟對抗著。

在這股劇烈的衝擊中,他的丹田在膨脹增長的同時,也隱隱生出裂縫。

氣態的法力逐漸向液態轉化,但卻從丹田、筋脈的縫隙中逸散出去。

費淇洲趕緊服下築基丹,丹藥化開,藥效升起,迅速修復著丹田及筋脈的裂縫。

這顆魔蛟心臟,畢竟乃築基妖獸的根基所在,蘊含海量的力量與精血,費淇洲只能勉強維持著突破的狀態。

稍稍鬆口氣,一分神,便會徹底失敗!

“前輩,這顆心臟力量過於磅礴,我想施展禁制,封鎖部分心臟力量,日後再徐徐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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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淇洲勉強向空冥子傳出一道意志。

五行峰所修行的功法中,便記載有一種喚作三元八門鎖的禁制,可將寶物、甚至修為等有靈之物,佈置禁制,封鎖力量。

即可降低寶物的靈炁逸散速度,也可在一定程度上,做到收斂氣息。

人群中,空冥子想了想,這種方式,似乎是目前唯一的方法,應該沒有問題。

於是回道:“可”。

接到空冥子應承,費淇洲不再遲疑,雙手掐動印訣,一身精純法力覆蓋周身,在手中形成鎖狀禁制,然後打入胸膛之中。

鎖一門,魔蛟心臟外溢的力量陡然減少一成。

鎖二門,減少兩成……

外界,

眾人驚愕的發現,那本還勉強支撐的築基威壓,以一種令人心驚的速度快速跌落著!

眼睜睜,就要跌回練氣期了!

“可惜了,看樣子築基失敗了。”

“唉,修行難,難於上青天。”

“我活了快一百年了,也目睹過數場築基突破之景,卻無一人成功,可惜,可嘆!”

圍觀修者嘆息者有之,無奈者有之。

也有些自覺築基無望的修者,見費淇洲似乎突破失敗,目露輕鬆之色。

似乎見不得有人築基。

“錯了!”

“錯了!”

“錯了!”

人群中,刀頭接連頓足,頗有種指點江山的氣概道,

“這人莫不是見靈脈太強,軀體及道基難以容納,於是施展了什麼禁制秘法,強行壓制靈脈?!”

空冥子聞言,眉頭一撇,走到刀頭面前,拱手道,

“那道友有何見解,這位築基的朋友該如何破局?”

空冥子覺得這刀頭,似乎還是有點真東西。

居然能隱隱看出,費淇洲是在壓制某種力量過於磅礴的存在。

刀頭看了空冥子一眼。

發現他的氣息並不強,跟自己相差彷若。

只是賣相頗佳。

雖然相貌蒼老,卻精神矍鑠,一頂道冠結成髮髻,身披素色道袍,有著莫名的縹緲氣質。

於是回道:“這種情況,怎麼壓得住?以我之見,堵不如疏,乾脆進一步夯實筋脈及丹田的寬度厚度,以增加容納靈脈的能力!”

“這……”

空冥子聞言,目露思索之色。

他雖然只是李清霖的一具香火化身,且由於香火過少,本身實力連原主十分之一都不到。

但也繼承了李清霖的記憶和性格,具備少許靈脈的天賦能力。

李清霖雖然性命雙修,不僅成了二階靈脈,功法境界也同樣修至築基境界。

但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助人築基。

自然還是有些手生。

此刻聞言,空冥子小心操控一絲靈炁,刺激滋養費淇洲的一截右手指尖的筋脈。

這截筋脈頓時茁壯少許,變得更寬更有韌性。

但下一刻,費淇洲暴漲的法力貫通此截靈脈時,入口寬敞長驅直入,但離開時,卻又如擠牙膏一般,在後方積蓄攔截了大量法力!

差點把費淇洲這截筋脈都擠爆!

費淇洲面露痛苦之色,本勉強維持的心神頓時不穩,甚至失去了對法力的控制。

不好!

空冥子臉色一沉,立刻收回靈炁,法力為劍,快速削弱此截靈脈。

“繼續施展三元八門鎖,不要停!”

空冥子如同黃銅敲響的聲音,在費淇洲腦海中響起。

他頓時收回心神。

瘋狂的攝取外界靈炁,轉化調製為法力,封鎮魔蛟心臟。

聽著刀頭還在人群中高談闊論,指點著費淇洲築基過程中的種種缺陷。

空冥子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好你個理中客!

我覺得沒問題,費淇洲這個當事人也覺得沒問題,就你覺得有問題,在這裡指手畫腳?

空冥子深深看了刀頭一看。

半個時辰後,

空中的金光祥雲徹底消散,瀰漫的築基威壓絲毫不存。

圍觀的修者紛紛搖頭嘆息。

“失敗了啊。”

人們陸陸續續的散去。

刀頭和幾位店員,走回天字號洞府。

取了令牌,穿過長長幽深的走廊,走到一間修行室前。

砰砰砰~

石牆敲門聲響起,修行室後,卻遲遲不曾沒有聲音應答。

“莫不是突破失敗,反噬之下死了?”

刀頭心頭一跳,立刻啟用令牌禁制。

令牌飄出,融入石牆一個內嵌的凹痕之中,恰好嚴絲合縫。

轟隆隆~

石牆移開,刀頭立刻走進,臉色有些著急。

他倒不是擔憂顧客的安危,而是畢竟他才張貼告示,說自己的店鋪有修者築基。

下一刻築基失敗也就算了,連人都死了。

這也太不吉利了!

“千萬別死吶!”

修行室中,瀰漫著澹澹的迷霧濃煙,還有逐漸散去的青色靈炁流。

刀頭掐動清風術,將滿屋煙塵吹去。

便看見修行室中央,一道身影盤坐蒲團之上,低著頭雙目微閉。

等走得近了,刀頭才發現這人胸膛還在輕微起伏著,還有澹澹生機殘留。

好險好險!

刀頭心中松了口氣,趕緊對費淇洲說道:“這位道友?額,雖然你的租期還未滿,還差幾天,但我歸還你一月的租金。”

“不如這樣,隔壁有家緣來洞府,檔次高,靈炁足,你去他家閉關療傷吧?!”

刀頭心中卻是想著,面前這人若是真的傷重待死,還不如死在競爭對手的店鋪裡。

費淇洲緩緩睜開眼,眼底童孔深處,隱隱有一團黑褐色的火焰燃燒。

一縷澹澹的築基威壓,恍然一過。

瞬間壓得刀頭幾人雙腿一軟,癱瘓在地。

“築,築基?他,他突破成功了?!”

刀頭臉色一僵,從身體各個角落傳來重如泰山的壓迫感,卻不足心中震驚的一分。

然而不待刀頭過多反應,費淇洲的身影便被一陣雲霧籠罩,有點點星光遊走其間,只隱隱聽見法力汪洋的拍岸聲。

待雲霧散去,哪裡還有費淇洲的人影。

刀頭滿臉失神的站起,臉色嚇得煞白。

“得罪了築基大修,這,這該如何是好?”

刀頭的喉嚨有些發乾。

“掌櫃的,不好了!聚靈陣,聚靈陣好像失效了!”

有店員一臉慌張的衝進修行室,聲音尖銳無比。

“什麼?”

刀頭臉色大變,衝到洞府的後院。

便見佈置於各個方位的聚靈陣陣旗,凌亂的倒在地面,旗身一半都被燒焦了,露出光禿禿的旗杆。

尤其是接引靈脈的溝渠,居然開裂乾涸,遍地焦褐,近乎完全失效。

“這是被人吸收靈炁,遠遠超出聚靈陣的負荷,讓陣法爆缸了!”

刀頭眼前一黑,雙眼上翻頓時昏死過去。

……

“丹田中的靈炁總量,要比之前翻了四五倍,許多法術的威能,跟之前也是天差地別,釀酒為劍之術,更是心念一動便可催發,輕盈詭異之餘,殺傷力能強了許多。”

回到元胎觀,一進入藕花池,費淇洲便迫不及待的施展法術,熟悉著暴漲後的力量。

但隨之即來的,卻是無邊的疑惑。

我真的是築基了嗎?

雖然自己舉手投足之間,都有獨屬於築基期的威壓。

但空冥子前輩口中的這場造化,實在是過於匪夷所思。

若是自己猜的不錯,他體內被後天移植的道基,其實是某位修者的兵解圭寶。

以兵解圭寶代替靈脈築基?

這是何等手段?

費淇洲回想許久,參閱了各種典籍經卷,都沒發現相似的記載。

此刻,在費淇洲眼中。

空冥子就如置身於層層迷霧之後,每掀一層迷霧,便又是重巒疊嶂影影綽綽的無垠山景,看不清真實的面貌。

若不是他未從空冥子身上,感受到跟河廣公相似的金丹玄妙。

費淇洲甚至都懷疑空冥子其實是某位金丹真人了!

“高人手段,果然超乎常人想象。”

費淇洲默默感嘆了一句。

此刻,

感受著那顆強勁有力,但封鎮了足足四成威能的心臟。

費淇洲即有些激動,又有些忐忑。

是否會有人發現自己的秘密?

自己以他人兵解圭寶為靈脈築基,算不算邪修?

宗門若是知道真相,會怎麼對待自己?

這些疑問,費淇洲不知道答桉。

但他知道,若是不接受空冥子前輩的‘造化’,他離築基之日,便遙遙無期。

更是無望本次宗門大比的魁首。

五行峰,自然會迎來風雨飄搖的未來!

費淇洲本有些閃爍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心似白雲常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不為外物所拘,就算是兵解圭寶又如何?順應本心即可!”

費淇洲頓時沉下心來。

宗門大比在即,回來的途中,他偽裝進入仙坊,購置了不少法器符篆和丹藥,甚至還有一件下品的防禦法寶!

燕子真衣,可抵築基中期修者全力一擊三次,只需提供靈炁,便可在一定程度上自我修復。

且具備任意變幻外觀的能力。

價格不菲,價值足足八千塊下品靈石,差點把費淇洲的腰包給掏空。

但費淇洲並非守財奴,也並不心痛。

該花的靈石,萬萬不能省。

“宗門大比的魁首,獎勵之一,便是在宗門寶庫任意挑選一件法寶。

我記得宗門寶庫裡,有一件抱元葫蘆,乃上品法寶,不僅可容納海量的靈酒,日積月累之下,更是能提升靈酒的品級。”

費淇洲默默盤算著。

畢竟酒葫蘆這種法器,在修仙界中遠無劍、刀、幡等來的常見。

一些仙坊,更是沒貨!

費淇洲目前,似乎只能從宗門大比中謀求。

正在此時,

一隻仙鶴突然從青雲中飛下,盤旋著落進藕花池中。

嘴裡叼著一卷傳信手卷,它也不吐出來,就這樣高冷的看著費淇洲。

費淇洲見狀,掏了掏儲物袋,取出一顆活血丸,拋給仙鶴。

仙鶴立刻含住丹藥,對費淇洲輕輕點頭後振翅飛遠。

“哪位師叔調教豢養的仙鶴,這麼市儈……”

費淇洲滴咕了兩句,開啟手卷,凝視捲上內容。

目光一沉。

“居然以名額過多,輪空不足,將我安排在首發陣容。”費淇洲冷冷一笑。

手卷上的內容,便是數日後宗門大比的一些注意事項及鬥法安排。

費淇洲畢竟是練氣圓滿修為,在同輩之中也算是佼佼者。

所以按照往屆宗門大比的規則,練氣圓滿的修者,都是安排在最後幾輪出場鬥法。

一方面是避免過早強強對碰,另一方面也是節省練氣圓滿修者的法力,算是隱性的優待。

而這次宗門大比,包含費淇洲在內,共有十一位練氣圓滿修者。

按照主辦方的安排,前面幾輪鬥法,恰好少了一人。

便將費淇洲給安排到首位。

需要歷經一次次車輪戰,殺進最後!

才能爭奪魁首!

青雲宗為了磨鍊弟子門人,基本上每次宗門大比,都是挑選一座主峰的弟子操辦具體事宜。

只在正式比鬥時,才派遣築基執事,護衛弟子安全。

而這屆宗門大比,便是追雲峰主辦。

所以不用多想,費淇洲的出場安排,必定是追雲峰靈源仙子一脈所做。

不一定是靈源仙子親自下的命令,畢竟算時間,她此刻應當還在閉關,以求築基。

但到了靈源仙子這等地位,很多事無需言語,自有大量擁簇替她謀劃。

“倒是,好手段啊。”

費淇洲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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