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眾人注視,陸晨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十分興奮,想在鬥法前瓦解費淇洲的鬥志,繼續說道,

“卻要你知曉,靈源師姐,狀態已調製最佳,且被容想雲真人賜下一條南陽離火靈脈!”

“嘶~”

眾人沒成想,還真能從這個傻子口中聽到這麼個重磅訊息,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中堂溫度陡然下降許多。

“費師兄……”

陸晨嘆息,搖了搖頭:“你老了……”

費淇洲眯著眼,奇怪的看著陸晨。

被費淇洲注視得有些坐立不安,陸晨硬著脖子冷笑了句:“瞅我咋的?我說的不對?”

刺拉!

殘影劃破空氣,發出撕紙般的破音。

濃郁的酒香赫然出現,迅速瀰漫開來。

酒香中,幾點寒芒呼呼作響。

陸晨臉色狂變,儲物袋中一道金光浮現,化成一道盾牌飄於身上,下意識向後遁逃。

但這幾點寒芒,如同戳破氣泡般,剎那間穿過盾牌。

轟隆!

隨著一道煙塵濺起,震得整個房間的物品一陣顫動。

盾牌法器的碎片四散在地,

費淇洲用腳踩在陸晨的側臉上,歪著頭,奇怪的說道:“誰給你的膽子,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於我?”

“便是你的靈源師姐在我面前,也得叫我一聲師兄!”

“你,算什麼東西?!”

陸晨一臉驚恐,腦袋一片空白,趴在地上毫無形象。

隨著費淇洲腳尖力道的增大,他只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爆了,針尖般的疼痛攪得他快要暈厥。

“費師兄……饒命!

陸晨恐懼的大喊:“費師兄饒命啊!

我錯了我錯了!

屋內眾人看著這幕,幾乎傻掉了。

陸晨的修為不弱,練氣八層修為,在眾人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那撮。

但此刻,卻不是費淇洲一合之敵!

直到這時,眾人才依稀記起。

面前這位當年有個綽號。

小酒劍仙,無法無天!

當年還是練氣六層修為,便敢深入太屋山,意圖斬殺練氣圓滿的仇敵!

“回去在功善閣,領取在後山澆灌兵解圭寶的任務,為期半年。若是不去,我親自來找你。”

費淇洲伸回腳,看了眼緩緩站起的陸晨,認真說道。

陸晨恍恍忽忽的站起,直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點頭稱是,衣衫襤褸,跌跌撞撞的走出去。

“看清楚招式了嗎?”

“應當是五行峰獨門變化,化酒氣為劍芒。”

“可有破解之法?”

“難!要麼以力強行破之,要麼擁有極速遁法,在場道友雖多,但能與之為敵的,寥寥無幾……”

眾人議論紛紛。

之前聽說長平公主砸下過萬靈石,聘請費淇洲主掌這次的斛食設齋的科儀,不少人都有些不服氣。

畢竟費淇洲雖然修為不低,練氣圓滿,但受刑多年早已落伍不說,還斷了一臂。

一身修為能發揮出幾成?

但今日一看,卻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費淇洲雖然殘廢了,但也非等閒之輩能冒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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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敲山震虎的計劃生效。

費淇洲自顧自的坐回原位,又恢復了談笑風生的模樣。

但心中,卻回想起方才,陸晨口中所說,靈源仙子已經開始築基的訊息。

頓生一股急迫感。

他的時間,不多了。

……

暗潮洶湧的演法結束。

費淇洲和清風觀主、杜江等人留在中堂。

斛食拔幽之事,晝夜都需要有人值守。

畢竟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不管長平公主本意如何,至少費淇洲也要對得起這天價的出場費。

有武者快速佈置香壇。

中堂屋內,駕起一座鬼王桉。

桉中掛有鬼王圖,桉桌上點三炷香,二支蠟燭,擺五供。桉桌前掛繪有仙鶴圖的桌圍。

“這裡需要三位修者駐守,行煉度符法。嗯?還有些道友呢?”

正指揮著科儀佈局,費淇洲卻發現少了一些修者。

“費師兄。”

清風觀主有些為難道:“他們怕是去水榭坊,避你的風頭了。”

費淇洲皺著眉毛,稍稍沉思便明白了過來。

他的到來,無疑於是空降要職,摘了最大的果實。

這些修者自然不願聽從費淇洲這個後生指揮,但礙於長平公主薄面,又無法直接拒絕。

乾脆眼不見為淨,趁早開熘,去慰問下水榭坊孤苦伶仃的姑娘,一早便回。

費淇洲面無表情,對著那位修仙家族族長說道,

“苟族長,煩請你加派幾位族員,駐守此地吧。”

“哈哈哈小事一樁!”

苟族長一拍胸脯,大笑著應下。

這時,一位身穿宮裝的丫鬟快步走進中堂,穿過人群,看著費淇洲,臉頰浮上幾許酡紅。

“費仙長,公主想邀請你在月下同賞《洛神賦圖》。”

杜江、清風觀主等人聞言,面露打趣的笑意,意味深長的看著費淇洲。

費淇洲看了眼天色昏暗,無半點月光的夜空。

有些無奈。

“費某還要佈置法壇,分身乏術,還請告訴公主,他日再賞畫。”

被費淇洲拒絕,丫鬟眼簾微閉,似乎也有預料,從手中遞出一張紙條,道,

“此乃公主所託,還請費仙長過目。”

費淇洲越發無奈,拿過紙條一看,

‘有賊子意圖潛入道觀,速歸’

費淇洲目光一怔,神色變得肅然起來。

丫鬟見狀,做了一福後快步離去。

本還有些打趣的杜江等人,見費淇洲異樣,笑容一斂,在費淇洲的示意下,看過紙條內容。

“賊子?”

“居然盯上了我的道觀?!”

清風觀主一看,頓時火急火燎的大叫。

杜江似乎想到了什麼,掃視了一圈在場修者,眉頭一皺,道:“莫非是那碧蛇俏郎君?”

碧蛇俏郎君修行五行輪轉遁法,鬥法不算出眾,但功夫都落在遁法上,甚至有從築基大修手中逃命的戰績。

其人也是出身盜門,在西晉、大梁等國流竄,不知犯了多少桉子。

哪這麼巧,費淇洲前腳剛離開道觀,便有賊子潛入道觀?

多半,是方才演法席上打過照面的修者!

費淇洲心中一動,莫非這人是想潛入道觀,去偷靈脈?

長平公主傳信,想來也是抱著撇清自己的嫌疑,避免費淇洲誤會的打算。

“碧蛇俏郎君這廝還真是膽大包天,看來是想趁著費兄在此地逗留,觀中無人看守,便又犯了賊癮!”

“費兄,碧蛇俏郎君這人遁法的確不俗,快!立刻動身,遲了就晚了!”

杜江目露凝重之色,接連說道。

“呵呵無妨。我等繼續科儀之事。”

費淇洲毫不在意的搖頭。

杜江見狀,有些驚訝:“莫非費兄早有準備?”

準備?

費淇洲苦笑。

他能有什麼準備?

元胎觀可是藏了一尊真神!

哪裡需要他擔憂。

想到這,費淇洲心中默唸,

“看來明兒早市,要去坊間買些根系旺盛,食腐能力較強的靈植了,青焰枇杷似乎不錯?”

看費淇洲這幅反應,眾人都是心中稱奇,有些摸不清他的底細。

但究竟是神機妙算,還是破罐子破摔,明日便能見分曉。

……

深夜,萬籟俱寂。

元胎觀。

一道肉眼難以分辨的風煙吹進道觀中,稀稀疏疏的人聲傳來,風煙倏然飛進大殿外的燈籠火苗中,凝神側耳。

“費師兄最近這段時間,一個人在後面的藕花池打坐,莫不是在參悟什麼妙法?”

“你們知道個屁!費師兄得宗門賞賜靈脈,定然是把靈脈藏在藕花池了!”

“真的?可是我今日趁費師兄離開,偷偷去藕花池逛了圈,沒發現靈脈蹤跡啊?”

“孤陋寡聞了你,有種奇物叫做山河步庭圖,一張開,便可攝入靈脈,定是被費師兄隨身帶走了!”

大殿裡,有幾個道士壓低了聲音議論。

風煙竊聽了會,倏然掠到了大殿後的幾間屋舍中。

輕盈無人聲,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見幾間屋舍裡果然不曾藏有寶物,風煙快速向觀後山坡上的藕花池而去。

待風煙離去後。

大殿中本還在交談的道士們,突兀停下說話。

一個個同時抬頭,看向大殿後方,臉上浮現奇怪的笑容。

下一秒,卻又恢復了正常。

對方才發生的事情絲毫不知,自顧自的忙自己的事去了。

……

這團風煙,自然便是碧蛇俏郎君。

今日費淇洲與陸晨鬥法,看似摧枯拉朽,卻還是被碧蛇俏郎君窺見出幾分端倪。

小酒劍仙費淇洲,並無想象中的強大。

根基有缺,形體有憾,本就極難渾圓如一,修得練氣圓滿。

費淇洲雖然勉強圓滿,卻根本無法持久。

只能速戰了之!

而且碧蛇俏郎君修行功法,對於寶物氣息極為敏感,就算是藏在儲物袋中的物品,都能察覺。

今日卻發現費淇洲身上,並未攜帶諸如山河步庭圖這等重寶。

再聯絡方才大殿中的道士言語,費淇洲多半將那條靈脈,藏於藕花池中!

天幕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碧蛇俏郎君與陰影融為一體,鬼鬼祟祟摸進了藕花池。

突然,

一股異香飄來,碧蛇俏郎君反應不及,吸入一口。

頓時頭暈目眩,五臟六腑顛倒,生出幻覺。

從風煙中墜出真身。

碧蛇俏郎君一咬舌尖,法力流轉雙足,風煙再起,向後掠出數十丈距離。

“費淇洲這廝,也是個陰險貨,居然種了這麼多鉛綠鹿花菌?!”

碧蛇俏郎君看著藕花池邊,居然長著一株株拳頭大小、五顏六色,足以讓全村來吃席的鹿花菌,是又驚又怒。

這次他學了個乖,不從藕花池地上經過。

五行遁術輪轉,身影快速融入地面,岩石土壤化成細密的砂礫從他身邊穿過。

“那是……”

才向斜下方遁行十丈距離,上方土壤變得溼潤潮溼起來。

一股濃郁的靈炁撲面而來。

碧蛇俏郎君眼中流露出一絲喜色,便見不遠處,有寶光若隱若現。

一枚似乎是鱗片的法器,在肉眼可見的靈液中沉浮不定。

“好寶貝好寶貝,發了發了!”

碧蛇俏郎君心跳加速,激動難耐。

然而他才靠近,鱗片突然抖落幾道寒光。

“啊!

!”

淒厲慘叫聲傳來,碧蛇俏郎君身上多了幾道幽綠色的火苗,燒得他覺得骨頭都快爛了,五臟六腑似乎化作一灘血水。

關鍵是,岩石兩側,探出了兩個光禿禿的腦袋,正好奇的盯著他。

一個是靈參王。

一個是銀蛇。

“妖寵?”

一個念頭浮現心底,碧蛇俏郎君哪裡還不清楚,此地多半隱居著某位高人,於是連番求饒。

“前輩饒命!我願交付全部家財,奉前輩為主,我……”

嗖!

碧蛇俏郎君的話還沒說完,一顆心臟模樣的殘影從地底深處激射而來。

心臟似乎剛剝下,還在有節奏的跳動。

心臟狂暴的擠入碧蛇俏郎君的血管中,幾乎把俏郎君整個人撐爆!

然後一路往上,竊居於他的胸腔之中。

砰砰砰!

魔蛟心臟快速泵動,道基重樓中的靈脈,流淌出如同鮮血的靈炁。

一股遠遠超出練氣境界的力量,霸道而灼熱的流淌出俏郎君全身。

他勐地瞪大了眼睛,皮膚血肉如同吹氣球般擴大,五官都變得模湖起來,目露絕望之色。

然後隨著轟隆一聲,黑色魔火燃起,將俏郎君整個人燒為灰盡。

魔火漸熄,只留薄薄一層骨灰,些許法器殘片。

“失敗了麼?”李清霖喃喃著,並無感到意外。

而無需李清霖多說。

靈參王聰明的用根鬚當做掃帚簸箕,將這些骨灰和法器殘片裝好,然後綁在銀蛇的尾巴上。

一拍銀蛇腦袋,銀蛇慢悠悠的游回地面,如同一隻靈蚯,均勻的將骨灰灑在藥田中當做肥料。

“以魔蛟的兵解圭寶,當做後天道基,移植進人體,強行將練氣修者推到築基期,果然不簡單。”

當年李清霖斬殺魔蛟後,一直未輕易使用這塊兵解圭寶。

就是想做此嘗試。

《道君四章秘錄》中就有記載著以靈脈為靈根,強行使人登仙;逆煉兵解圭寶,抽取內部靈脈的小型秘術。

對於築基修者來說,一身偉力、法術源泉,大半都寄託於道基之中。

而死後,道基便會凝結為兵解圭寶。

按照道君四章秘錄的路子,將這兵解圭寶當做道基,二次利用,人為打造築基修者,也未嘗不可。

只是此事也非一拍腦袋瓜就能完成的,有碧蛇俏郎君這個先例在前,李清霖發現其中存在許多困難。

其一:尋常練氣修者的肉身強度不夠。至少也得是練氣圓滿,靈炁法力圓滿,已經沖刷強化肉體到一定程度。但也有極大的失敗機率。

其二:移植的兵解圭寶,帶著強烈的原主法力特徵和氣息,後來者很難駕馭,稍不注意,便是法力衝撞、筋脈逆行的結果,身死道消。

或許,還有更多的,其他需要突破的瓶頸。

“第一個問題,要麼尋找修行橫練肉身之法的修者,增大成功機率,要麼……點化登階!”

“第二個……我的上玄法力,本就具備還真的特性,極為穩定,不會引起其他修者排斥。是否可以當做一個中間緩衝結構?”

李清霖默默沉思著。

風吹開了綢緞般的雲霧,露出半輪殘月。

銀白色月光下,這片藕花池平靜祥和。

蔓延的蓮花葉輕晃,藥園中的靈植探出細長的根系。

就如同一道張開了蛛網,以誘餌靜候著下一個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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