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成偉等三人聚會的時候,長安的糧食商人們也在聚會。

自從高宗年開始使用榷賣的制度,向大唐的普通百姓販售糧食以來,能在長安插手糧食生意的,總數一直沒超過五十家。

能在長安做糧食生意的都不是普通人,能夠在碼頭榷買糧食的,本來就需要很大的成本。

能夠打通關節,在坊市內的集市上賣糧食的,沒有大後臺也是幹不了的。

而這些大糧食商人互相之間通婚,在這種壟斷下,如今在長安城內有三十二家糧食商人。

他們互相劃分好了地盤,將長安的坊市瓜分,然後按照統一的價格出售糧食。

前段日子,隴右的商人衝進長安,在長安插手糧食生意。

長安的糧食商人就聯合起來,想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可沒想到這些隴右商人有自己的渠道,又得到了萬年縣令的庇護,很是在長安的糧食市場上賺了一筆。

而長安的糧食商人們很快就跟進,他們也發現了錢法中的問題。

長安的糧食商人顯然要比隴右商人更絕,他們乾脆聯手壟斷了長安的糧食供應,讓糧食價格瘋狂上漲。

糧食這個東西,和其他的商品完全不一樣。

如果市場上有一百個人,他們需要一百份的糧食。

現在市場上只有九十份糧食,那麼所有人都會瘋狂的競價糧食。

因為不吃糧食的人會餓死。

而糧食同樣也不是一個簡單的生意,糧食可以儲存,但是陳糧的價格比新糧食的價格低很多,而且儲存糧食就會有損耗,無論是真耗子還是人耗子,在古代儲存糧食的損耗是非常大的。

所以這一次的長安糧價上漲,各家也都是拿出了全部的資金,準備大賺一筆的。

京兆韋家的嫡脈子弟,是在場糧食商人中地位最高的。

如今的西川節度使韋見素出自京兆韋氏的嫡脈,在做西川節度使的之前可是做過宰相的。

韋氏子弟為官為宦的不計其數,韋氏還有很多門生故吏遍佈在長安衙門中。

韋氏更是從高宗年就從事糧食生意,糧食買賣也是韋氏一族能夠屹立在長安的關鍵。

唐宋的時期,對於商人不如明清那麼敵視。

韋氏一族出過皇后,也出過宰相,但是家族需要花錢的地方很多,家族中也有專門經商的。

就和太原王氏一樣,河東的商貿幾乎都要仰太原王氏的鼻息,這個家族才能傳承百年不倒。

韋見深和韋見素是同輩,是負責韋家操持糧食生意的。

韋家家大業大,不可能全部捲入都到糧食生意中,韋見深也是花了好大力氣,才從家主手中要了這個差事。

無論行情如何,韋見深每年向本家上繳一定的錢,這筆錢算是承包家族產業的租金。

而家族中競爭這個職位的族人也很多,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個發財的生意,肯定不可能讓韋見深獨享。

家族中每過五年,會重新商定上繳的金額,然後也會重新選擇一支來經營。

韋見深這一支已經承包家族糧食生意十年了,這些年來族中其他支對他的攻擊越來越多,族中不滿也越來越多,下一次家族開會,肯定會換掉韋見深的糧商承包資格。

大家族之所以能夠在歷史長河中屹立不倒,靠的就是這些家規。

韋家這樣的大家族,對於兵災、天災、改朝換代都有了應對的經驗,都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

任何家族生意也都有對應的承包期限,各房各司其職,目標就是家族的延續。

這也是在大規模開科取士以來,豪門大族一直都能穩穩壓住寒門的原因。

既然家族不想讓自己繼續做糧食生意,韋見深自然要賺一把大的。

這一次長安屯糧就是韋見深倡議的,趁著長安錢亂的機會,慢慢提高糧食價格,人為的製造長安的饑荒。

如今長安的米價已經漲了錢亂前的三倍,但是每家糧店門口都排長隊。

長安是幾十萬人的大城市,長安周圍的田根本無法供應這座超級城市的人口,糧食都要從江東進口。

韋見深清了清嗓子說道:

“昨日我們和負責榷賣的漕運官員打了招呼,以後只有我們三十二家能參與競價榷賣,隴右那幫人再也不能攪局了!”

在場的糧食商人們歡呼雀躍起來,長安糧食最重要的供應來源就是漕運榷賣。

只要壟斷了漕運榷賣,那就壟斷了長安糧食的輸入,接下來就可以繼續漲價了。

眾商人們歡呼雀躍,不過依然有人問道:

“韋公,朝廷那邊?”

眾人再次看向韋見深,如今長安的輿論對糧食商人頗為不利。

主要是報紙這個東西,以前沒有報紙的時候,街頭雖然有些議論,但是很難形成洶湧的輿論。

普通百姓的牢騷,也不會影響朝廷的大局。

可是自從《長安日報》在長安發行以來,上至皇帝宰相,下至販夫走卒,都會關注報紙。

而這一次長安糧食危機,《長安日報》連續刊登了一週的文章,分析糧食上漲的原因。

如今長安百姓都知道,糧食價格上漲不是因為供應不足,也不是因為錢法混亂,純粹就是因為商人囤積居奇。

這種不利的輿論,讓御史臺有聲音傳出來,請求朝廷干預這些糧食商人,停止他們囤積居奇的行為。

《長安日報》也有匿名文章,放出風聲來有人建議朝廷限制糧食最高的價格,強行命令糧食商人們低價賣糧。

韋見深卻笑了笑不以為意的說道:

“強行賣?那我們就攙著石子和沙子賣好了,這個大家還不熟悉嗎?”

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韋見深又說道:“朝廷真的強行要我們賣,直接就說沒糧食好了,之前不是把糧食都藏起來了嗎?”

“越王殿下剛剛執掌朝政,前幾日不是還說了貿易自由嗎?這時候查抄我們,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哈哈哈哈!”

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這是前幾日,朝廷在戶部下設立了一個新部門,通商寺。

據說這個通商省是一個管理商人的部門,為了這個新部門,越王還在《長安日報》上刊登了一篇商賈論,主要提出了貿易自由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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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食商人自然也是商人,韋家在朝廷上有眼線,自然知道朝廷的動態。

朝廷不可能直接出手的,只要朝廷不掀桌子,那長安的糧食價格就只能繼續這麼下去。

接著又有人問道:

“韋公,如果朝廷不榷賣糧食了,平價在長安賣糧呢?”

韋見深陰陰的笑了起來說道:

“朝廷賣糧?你知道郭大將軍那邊多少士兵要賞賜嗎?戶部有多少錢的缺口嗎?”

“兵部喊著裁兵,沒有錢去裁兵,前線那幾十萬大軍立刻就能叛了你信不信?”

“朝廷那麼缺錢,是斷然不會斷了這筆收入的。”

“而且。”

韋見深話鋒一轉說道:“這漕運近些年時常的淤塞,誰知道會不會這個節骨眼上淤塞呢?”

眾人立刻笑了起來,還是韋公想的周到啊!

這三十二家糧商,商議了長安糧食的漲價方案,各自回去準備這場盛宴。

果不其然,在第二天漕運傳來訊息,三艘負責運送綱糧的漕船沉沒,淤塞了漕運。

大量的運糧船隻堵在了河道上,長安的糧食價格立刻開始瘋狂上漲。

各家糧食商鋪門口都排起了長隊,可是賣一個時辰就能賣光。

長安百姓不得不連夜開始排隊,價格更是一天一個樣。

百姓怨聲載道,就連顧況也已經兩天沒買到糧食了。

御史臺殺氣騰騰,可是政事堂卻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長安糧食商人彈冠相慶,嘲笑朝廷軟弱的時候,一個車隊糧食,從長安北門運進了城內。

這個玩家商人手持京兆府的手令,直接在街上停下了車,當街開始販賣糧食。

而這個糧食商人的販賣價格,比長安錢亂之前的價格還要低!

這樣的低價自然被一搶而空,長安糧食商人們嗤之以鼻,不過是幾車的糧食,連一條街的百姓都喂不飽,想要將長安糧食價格打下來,這些糧食是杯水車薪!

可是他們還沒能高興多久,又是一個車隊進了長安城,他們同樣直接在街上開始販賣,價格也是一樣,低於錢亂之前的糧價。

這是兩個動作快的玩家商人,緊接著第二天,大量的商隊排著隊進城,他們在京兆府巡街吏的保護下,一車一車的進入坊市內,手持京兆府特批的行商牌照,開始低價販賣糧食。

這下子韋見深開始有些慌了,這些商人不是從漕運上拿的糧食,而是從西北運送過來的糧食!

而西北的糧食,是他們無法控制的!

韋見深立刻召見其餘的糧食商人,這一次他們要訂立攻守同盟,堅決不降價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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