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坐在御塌上,最近這段日子吃了延光公主帶進宮的丹藥,李亨的身體好了一些。

不過從乾元年正月開始,李亨的眼疾更加嚴重了,如今天色一暗就看不清字,這些加急的奏章都是太監在邊上宣讀的。

魚朝恩看了一眼躲在暗處的穆榮,暗暗將穆榮的危險程度提高到和李輔國一樣的程度,然後開始將昨日出入東宮夜宴的大臣名字念出來。

當念到了崔望的名字和官職的時候,躺在御塌上的李亨冷哼了一聲說道:

“這個崔望,就是前幾日在朱雀街邊上築牆的長安令?”

魚朝恩立刻說道:“回陛下,正是這位崔知縣。”

李亨冷冷的說道:“朕之前就聽說了,如今百姓都說,以前長安是北貴南賤,如今卻變成了西貧東富,這一條朱雀大街能隔住百姓的心?這個崔望不想著怎麼為朝廷做事,就想著攀附太子。”

魚朝恩伺候李亨很久了,自然知道李亨心中已經有了怒氣。

崔望在皇帝的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雖然不至於立刻被罷官撤職,但是日後若是有了升官的機會,肯定會因為這個壞印象被皇帝否決。

要知道崔望也是進士出身,還是大家族的子弟,長安令也是朝廷重要的職位。

這樣的一個人,就因為東廠奏章中一個名字,而丟掉了前程,東廠的危險性在魚朝恩心中急劇上升。

這個穆榮可真是一個可怕的傢伙啊!進宮不到一年就爬到這個地位。

明明只是一個用來打探市井風聞的小機構,在穆榮的手上竟然變成了這麼可怕的東西。

魚朝恩從不知道,情報這個東西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影響力。

這時候魚朝恩又看到了一個名字,他停頓了一下說道:“蔡國公陳玄禮。”

這下子李亨從御塌上坐起來,穆榮連忙上前扶住李亨,李亨的聲音冰冷的如同宮中藏冰的冰庫,他冷冷的問道:“蔡國公也去送太子了?”

陳玄禮,是上皇的禁軍統領,在安祿山之亂的時候,他擔任左驍衛大將軍,護送上皇逃出長安。

後來在馬嵬坡的時候,禁軍發動兵變,陳玄禮被士兵們推舉出來,邀請皇帝殺死奸相楊國忠,處死妖妃楊玉環,要不然士兵拒絕繼續保護上皇入蜀。

上皇最後不得不同意了禁軍要求,陳玄禮親手殺死了楊國忠,勒死了楊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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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入了蜀中,陳玄禮依然保護上皇,在迎回上皇的時候,陳玄禮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等到上皇回京之後,他雖然被褫奪了兵權,連護衛大明宮和太極宮的禁軍也被神策軍取代,但是依然受封蔡國公,享受了巨大的殊榮。

陳玄禮雖然已經不再擔任職務,但是他在長安城中人脈極廣,特別是在軍隊之中也有不小的影響力。

一部分史學家認為陳玄禮和李亨暗中有聯絡,馬嵬坡的兵變其實是當時的太子李亨主導的一次逼宮。

從馬嵬坡之後,上皇徹底失去了在禁軍中的影響力,甚至失去了統治大唐的影響力,之後李亨離開入蜀的大部隊,去往靈武自立登基。

不過實際上李亨和陳玄禮並沒有太多的交集,只能說李亨利用了陳玄禮兵變的機會,離開了上皇的控制取得了皇位。

而在上皇從蜀中迴鑾長安的時候,陳玄禮也發揮了作用,所以回到長安之後,李亨投桃報李,給了陳玄禮蔡國公的爵位。

但是李亨同時也剝奪了陳玄禮靠近軍權的機會,如今陳玄禮整日都在府中玩樂,卻沒有任何具體的職位。

畢竟一個曾經有過兵變經歷的將領,讓他繼續帶兵實在是太危險了。

聽到陳玄禮出入東宮,李亨再次警惕了起來。

他有些後悔,為什麼要解除太子的圈禁。

李亨也能夠理解上皇的心情了,兒子太不成器了,自然擔心能不能把江山交到他手上。

可是如果兒子太成器了,那就要擔心兒子會不會篡位了。

如今李亨的心情也是如此,他又對穆榮說道:

“把這個月陳玄禮的出行記錄找出來。”

穆榮立刻喊來了一個小太監,將腰牌解下來讓他去東廠檔桉室,將本月陳玄禮的出行記錄給帶到大明宮來。

從東廠建立的開始,穆榮就按照朝廷大員的名字,各自建立了一份檔桉。

每蒐集到一條有價值的訊息,就加入到這個官員的檔桉之中。

一開始李亨對於這件事還有些牴觸,認為東廠監控朝廷大臣有些不得體。

但是當東廠提供了幾次情報之後,李亨只是誇咋穆榮辦事得力。

這樣實在是太方便了!

這種內部檔桉記錄的都是朝廷大臣的交往記錄,以及一些風聞的黑材料,李亨用這些材料狠狠地打壓了幾次外朝之後,就發現這個辦法實在是太妙了!

如今長安都風傳皇帝在長安城中有耳目,朝廷不少大臣都人心惶惶。

穆榮很快就將陳玄禮這一月來的出行和交往記錄拿到了大明宮,魚朝恩拿起記錄,一條一條的讀了起來。

“等等,興慶宮。”

李亨打斷了魚朝恩,接著問道:“數一數,陳玄禮去了幾次東宮,去了幾次興慶宮。”

魚朝恩立刻數了一下說道:“回稟陛下,陳玄禮一共去了五次興慶宮,去了四次東宮。”

李亨又說道:“太子呢?太子去了幾次興慶宮?”

“殿下端陽節去興慶宮給上皇拜壽,這個月只去了一次。”

李亨冷冷的說道:“只去了一次,陳玄禮這麼兩頭跑,當然不需要太子親自去了。”

魚朝恩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沒想到皇帝竟然猜忌到了如此地步。

不過仔細想想,李亨的猜忌也不是全無道理。

上皇有威望,有人脈,如今朝廷官員之中的中流砥柱,大部分都是上皇年間的進士,或者是上皇提拔的大臣。

長安百姓懷念上皇時期的繁華,也經常聚集在興慶宮邊上,就為了目睹上皇的風采。

而且上皇在位的時候,就喜歡的就是李俶這個皇孫了。

李亨對著穆榮說道:“繼續加大對興慶宮的監視,另外太子出京之後,留在東宮的署官也要加強監視,太子妃的妻族也不能放鬆。”

“是,陛下!”

穆榮堅定的回應了李亨的要求,皇帝這才覺得有了些安全感,還是身邊這些太監靠譜啊!

李亨再次感慨了一下,又獎勵了東廠一些經費,這才讓穆榮將名單歸檔,這次參加太子離京宴會的大臣並不知道,就這樣他們被打上了太子黨的烙印,日後有提拔機會的時候都會被翻出來。

“隴上有新訊息嗎?”

李亨再次抬頭看著魚朝恩問道。

“陛下,蘭州蘇太守送來的軍情,越王已經派了一萬河西精銳入了蘭州,如今吐蕃大軍還在湟水沿線紮營結寨。”

“倓兒的動作這麼快?”李亨滿意的說道。

如今朝廷最關心的就是西北的戰事了。好在蘇通雖然每天都向朝廷求援,但是吐蕃那邊不知道為什麼“進展緩慢”,至今金城依然在大唐手裡,也沒聽說吐蕃佔領什麼重要的府縣。

越王雖然才派出一萬大軍,但是如果能夠穩定主蘭州防務,那對朝廷也是大功一件。

這時候御桉上的座鐘響了,一想到這個是兒子送的禮物,李亨又對這個早早被打發到隴右的兒子生出一些愧疚。

“魚朝恩,以朕的名義給倓兒寫一封家書,告訴他若是能守住蘭州,對朝廷就是大功勞一件,父皇絕對不會吝嗇獎賞的!”

李亨想了想,似乎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賞賜越王的了,只能開出口頭表演的空頭支票。

再次想到出京的太子和齊王,李亨更是覺得越王這個兒子更靠譜些。

去靈武的路上都是李倓一路保護,去了隴右之後,這些年隴右都非常安定,從沒有鬧出什麼事情來。

西北邊疆穩固,朝廷才能一直對中原用兵,這麼說平定安祿山,也有越王一份功勞。

“另外從宮中賞賜一些珍奇的寶物、藥材,送給越王去!”

這時候魚朝恩提醒道:“陛下,如今宮中的珍寶和藥材,都是越王從隴右進貢的,到底送什麼過去?”

這時候李亨才想起來,不知不覺之中,宮廷很多御用的東西,都是越王透過都督府留後院進貢的。

李亨硃批用的筆,紅色的墨汁,雪白的宣旨,御桉上的座鐘,內庫中那些稀罕的寶石,全部都是李倓送進宮裡的。

如今宮裡都流行起隴右的棉布來了,這種衣服浣洗不掉色,能夠比麻布保暖穿更久。

拿什麼賞賜越王?

李亨想了想說道:“找些古玩字畫什麼,送到隴右去,另外給延光公主也送點過去!”

皇帝還不知道,他的好兒子李倓,如今已經佔領了河東三鎮的兩鎮。

尉遲信和秦川在新保安會師,大迂迴戰略就剩下最後一個目標——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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