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相州之敗
一場上元節夜宴，太極宮內傳來陣陣歡笑聲。
這一次的皇室夜宴，太子弘王和齊王也沒有劍拔弩張，皇帝服用了仙丹之後，體虛的毛病也好了不少，還破例喝了一點酒。
張皇後剛剛冊封皇后，很快擺出一副母儀天下的架子，眾多皇子皇女也紛紛配合。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皇偶感風寒，沒有能來參加這一次的夜宴。
長安的百姓雖然沒有見到花萼樓的宮燈，但是也見到了朱雀大街上來回巡遊的花車。
雖然和之前盛世遠遠不如，但是好歹也算是過了一年。
長安城還在沉浸在過年的歡樂氣氛中，誰也沒有想到在相州，最先發動襲擊的竟然是安慶緒這一邊。
今年也是安慶緒有史以來過的最慘的上元節了，在相州的鄉野中，他一個人在草屋中過了節。
唐軍已經開始在安陽城附近執行堅壁清野了，因為執行命令的多是關中和西北的唐軍。
而相州給偽燕也貢獻了不少兵員，很多偽燕的士兵都是相州人。
官軍自然是和偽燕軍有血海深仇，而這股仇恨也發洩到了唐軍對相州的百姓身上。
執行堅壁清野的部隊不僅僅禁止百姓春耕，還將不少家裡有人從軍的百姓家燒了。
甚至一些相州本地的士紳，也都因為通敵的罪名而被唐軍掠奪。
相州附近一時之間火光四起，到處都是百姓的哀嚎聲。
對於這一切坐鎮相州的李光弼也是無可奈何。
他雖然是名將，但是士兵的怒氣是需要宣洩的，如果強行壓下去，某一天反而會爆發在軍營中。
而這一次的堅壁清野是朝廷的命令，他李光弼也沒辦法違逆朝廷的政策。
在相州過年的唐軍也想要迅速結束這場內戰，早一點返回家中，他們恨這些按照給偽燕安慶緒通風報信的相州百姓，恨不得把這些百姓都殺了。
一時之間，整個安陽城附近都成了人間煉獄，而得到訊息的安慶緒大喜過望，立刻下令聚集人馬。
崔佑乾反而被唐軍打破了膽子，他向安慶緒說道：“陛下，要不要再等等？”
安慶緒斬釘截鐵的說道：“唐軍之敗就在此時，現在不發兵，再等等可就晚了！”
說完這些，安慶緒竟然親自穿上了金甲，從藏匿的茅草屋子中走出來。
安慶緒畢竟年輕，沒有在宮中荒淫無度的生活，身體很快恢復了過來。
他握著手裡的長槍，當年他也曾經在父親安祿山麾下衝鋒陷陣，殺得北方胡人啼哭的。
安慶緒騎上馬背，命令士兵喊著“唐軍要屠盡相州上下”的口號，一路開始向安陽前進。
相州百姓本來就非常反感唐軍，自從唐軍駐守安陽之後，相州就變成了戰場。
同時唐軍還需要龐大的軍需，這些很多都要相助本地供應。
相州早就已經一窮二白了，百姓對於唐軍的怨恨已經到了極點。
而安慶緒所散播的謠言，又和如今安陽城外逃難的百姓所形容的一樣，這下子整個相州都人人自危了。
不是家家戶戶都給偽燕當過兵，但是當年相州在安祿山控制下，都是給偽燕納過糧的。
如果真的要清算，那麼相州上下誰都逃不過去。
隨著安慶緒起兵，一些相州本地的豪強地主，也都帶著自家的私兵追隨。
一州的豪強大族往往也是同氣連枝的，安陽城附近的大家族遭遇，早就已經傳到了這些族長的耳朵裡。
相州本來就反唐，如今這些大家族更是多了一條造反的理由。
安慶緒一起事，這些家族就紛紛自帶乾糧來投，很快安慶緒竟然糾集了兩萬大軍。
這些士兵中有從京畿逃竄到相州的偽燕舊部，有相州本地豪強大族的私兵，有安慶緒和崔佑乾自己帶回來的親衛。
不過在對唐軍的仇恨上，所有士兵的目標都是一致的。
安慶緒也是非常的果斷，在聚集了兩萬部眾後，就對外號稱五萬人，直接攻打安陽城。
這下子也出乎了李光弼的意料，本來以為安慶緒不過是個喪家犬，沒想竟然成了下山虎。
李光弼的連忙讓手下返回安陽城內駐守，然後向朝廷求援。
可李光弼麾下的兵馬使王思禮輕敵，認為安慶緒都是烏合之眾，帶領部分唐軍襲擊了安慶緒的大軍。
可沒想到這一次安慶緒指揮神勇，從容不迫的列陣還擊，唐軍久攻沒有戰果下，反倒是被安慶緒抓到了陣線上的破綻，被安慶緒一舉擊破！
安慶緒身先士卒，身穿金甲擊潰了唐軍，王思禮驚恐之下竟然不知道怎麼應對。
部將看到唐軍戰敗已經是必然的結果了，只能抓著王思禮逃回了安陽城。
這一戰唐軍損失了三千人，但是這三千人全部都是李光弼帶來的精銳。
從此唐軍時期大衰，不少新募集的士兵驚恐萬分，覺得安祿山的曳落河又殺回來了。
安慶緒的大軍圍困安陽城，李光弼堅守不出。
本來依靠著安陽城的堅固，完全可以守住很長時間。
但是安慶緒派人在城中散步謠言，唐軍要從安陽百姓家中抽丁，一戶抽一丁上戰場送死。
又讓人散佈謠言說唐軍要搶走安陽城中百姓所有的糧食。
李光弼多次命令士兵闢謠，可是安陽城內反對唐軍的情緒已經到了極點，甚至闢謠的士兵都和百姓發生了衝突。
李光弼徹底陷入被動，身經百戰的他知道，安陽城這個樣子是守不了太久了。
唐軍雖然是軍隊的，但是安陽百姓數量幾倍於唐軍。
而外面有安祿山的軍隊圍困，內部民心動盪，這種城市根本守不住。
就在李光弼準備突圍的時候，安陽城中再次出現流言，說李光弼王思禮這些唐軍高層，已經離開唐軍逃離了安陽了！
這下就連唐軍底層士兵都開始惶恐起來，而城外的安慶緒部隊也齊聲大喊：“李光弼已逃!還不速速開城門！”
一聲聲的喊聲，讓在軍營中戴罪的王思禮都衝到了李光弼的軍營中。
看到燭光下臉色慘白的李光弼，王思禮跪在地上涕淚說道：“大帥，是王某貪功冒進，才讓大軍陷入如此境地，請大帥斬了王某腦袋安定軍心！”
李光弼嘆息一聲說道：“此戰是李某的罪過，和你等無關，是我輕視了安慶緒了，此人能夠弒父自立，也是有幾分狠勁的。”
王思禮看李光弼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連忙問道：“李帥，我們要怎麼辦？”
李光弼也是果斷，他立刻說道：“聚集軍中精銳，突圍！”
王思禮愣了一下問道：“這安陽城？”
“安陽城守不了了，你放心，我會向朝廷請罪，丟了安陽城罪責在我！”
說完這些，李光弼立刻帶著部將，去聚集城中最後一批精銳，然後在天亮之前帶著這些精銳從包圍力度比較弱的北門衝出去。
等到天亮的時候，安陽城中的一名軍官殺了看守城門的唐軍，開啟了安陽城迎接安慶緒進城。
而逃出了安陽城的李光弼，身邊只剩下百餘騎，他回頭看向安陽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繼續帶領身邊的親信返回洛陽，他要立刻將安陽戰敗的事情告訴朝廷。
五日後，就在朝廷剛剛過了上元節不久，政事堂就收到了東路軍主將郭子儀送來的軍情戰報，李光弼在安陽大敗，駐守安陽的唐軍大敗，安陽城落入到了安慶緒手中。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從洛陽方向攻入相州的郭子儀的前鋒軍，也在剛剛進入相州就遭遇了大敗，被崔佑乾帶領的偏師襲擊，損失了兩萬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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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儀的前鋒軍幾乎全軍覆沒，郭子儀只能帶著中軍和後軍退到了洛陽附近，從戰略進攻改為戰略防守，先拱衛洛陽的安全。
安慶緒幾乎全部佔領了相州，他沒直接攻打洛陽，而是開始吞併相州附近的，河南道北部的齊州，淄州，濟州等州，這些地方地區本來就對大唐反感，在安慶緒佔領相州之後，帶著大軍迅速驅逐了這些地區的唐軍，再次在河南道北部死灰復燃。
剛剛過了年，就遇到這樣的挫折，整個政事堂都亂做一亂。
宰相裴冕並不擅長軍事，宰相崔圓建議道：“如今局勢，只能讓郭帥先守衛洛陽了。”
眾宰相們商議了半天，也只有這個結果，只能拿著這份意見找到了皇帝。
聽說河南道北部大敗，皇帝也沒了過年的好心情，對於宰相們的上書，皇帝也罕見的發了火。
守洛陽是什麼鳥方策？難道任由安慶緒這個小賊繼續為禍大唐？
就在這個時候，太子弘王李俶和齊王李系一同上書，進獻了一條方策。
兩皇子都認為，如今河東史思明歸附大唐，但是依然有叛逆之心，不如讓史思明去打安慶緒，讓兩股叛賊狗咬狗。
另外請朝廷抽調隴右軍入關，歸郭子儀節制攻打安慶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