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密謀

營州城。

這座城市是大唐最北疆的重鎮，戰國時期就是抵禦東胡的橋頭堡，這是漢人疆域的北部堡壘。

經過秦、漢的歷代經營，大唐在營州設立都督府，統轄遼西各個捉守府。

安祿山就是營州人，而如今駐守在相州，阻擋安慶緒逃回河東的大唐大將李光弼也是營州人。

營州也曾經是隋煬帝三徵高句麗的前營陣地，大隋在營州建立了糧倉，是整個遼西重鎮。

但是在隋末的動亂中，營州受到波及，營州城都被焚燬。

新的營州城，是開元三年，奚人和契丹人要求內附，當時御史中丞，兼檢校營州都督宋慶禮認為可以重新恢復營州城，請朝廷徵發了遼西勞役，三十天就完成築城。

築城之後，宋慶禮帶領百姓開墾農田，又招募胡商進城開設店鋪，營州城逐漸重新成為北方重鎮。

宋慶禮在營州的時候做事公允，清正嚴明，對待漢人和胡人一視同仁，深受百姓的愛戴。

營州的百姓如今依然記得宋慶禮，所以很多百姓也不願意隨著安祿山叛唐。

只不過現在的營州城百業凋敝，早就沒有當年的繁榮。

因為大量人口都在中原作戰，營州城的人口緊缺。

昨天夜裡又下了一場大雪，除了平盧節度使府門口掃掉了積雪，城裡其他道路都被積雪淤塞。

不少房屋被積雪壓塌了，因為道路不通暢，救援的人只能踩著雪坑前進，營州城的早上就亂作一團。

如今的平盧節度使是徐歸道，他原本是平盧軍節度使留後，是節度使劉正臣的副手。

天寶年間，安祿山雖然是三鎮節度使，但是上皇安插了同樣出身於平盧，又忠於大唐的劉正臣統領平盧軍，也是為了牽制安祿山。

在安祿山舉旗幟造反之後，劉正臣果然和唐廷所希望的那樣，發動平盧軍進攻安祿山的范陽老巢。

原本劉正臣進展順利，都已經快要殺進範陽了，可是在最後的關頭，劉正臣被早就已經被安祿山買通的節度使副使徐歸道，買通了親信安東都護王玄智用毒酒殺死。

本來徐歸道許諾王玄智只要動手，就升任他為平盧軍節度使留後，但是在掌控了平盧軍之後，徐歸道又改了說法。

他讓自己的長子擔任平盧軍節度使，依然讓王玄智做安東都護。

本來在徐歸道上位的時候立下大功勞的王玄智非常的不滿，徐歸道投奔了安祿山之後，更是完全聽從偽燕朝廷的命令，向中原輸送軍隊輸送物資，這一切都讓原本就不富裕的平盧軍更加的困窘。

有過反叛前科的平盧軍士兵，每次都是打最硬的仗，拿最少的軍功和戰利品。

在偽燕高歌勐進，佔領了兩京的時候這些都不是問題。

可等到戰略僵持階段，偽燕朝廷更加壓榨平盧鎮的時候，中下層軍官的不滿在加劇。

特別是這一次史思明以偽燕朝廷宰相的命令，向平盧索要五萬兵源的時候，更是激發了平盧對偽燕的矛盾。

這段日子，徐歸道也是坐如針氈。

整個遼西已經十室九空，青壯全部被抽調到前線。

香積寺，陝峽，睢陽，洛陽，幾場大戰下來，偽燕逃回河東的軍隊百中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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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盧鎮更是損失慘重，幾乎失去了年輕一代人。

史思明再次索要兵員，平盧到哪裡再湊這五萬的青壯。

前幾日安東都護王玄智和裨將侯希逸建議，讓節度使府派人去北方林中搜尋胡人部落，利誘這些胡人參軍。

侯希逸又說，在松漠北方的林地中，有人自稱是契丹可汗遙輦屈列，如果能夠找到遙輦屈列，就可以徵召契丹人加入偽燕了。

徐歸道聽到這個訊息驚喜異常，連忙侯希逸和王玄智操辦這件事。

可是侯希逸和王玄智都說，自己手下的軍隊都被抽調到了中原，沒有人手做這件事。

徐歸道想了一夜，最後將負責保衛節度使府的一千親衛牙兵，分出八百人交給了侯希逸和王玄智指揮，讓他們去北方尋找契丹可汗遙輦屈列。

侯希逸和王玄智領命而去，但是徐歸道卻心中更加不安。

這一千的精銳牙兵，是徐歸道搜刮平盧的錢糧，用高薪供養出來的。

這些牙兵對他非常的忠誠，也是徐歸道一家人安全的保證。

如果不是史思明實在是壓迫的太狠了，他絕對捨不得讓這些精銳士兵離開營州城。

徐歸道的兒子徐顯義來到節度使府中，求見了自己的父親。

如今徐顯義是平盧軍節度使留後，也是整個平盧軍的繼承人。

不過徐顯義不過二十多歲，也沒有帶兵打仗的經歷，他知道侯希逸和王玄智這些叔叔輩的宿將對他是不服氣的，徐顯義為了對抗這些平盧軍內的軍頭，從營州城蒐羅了一些地痞流氓加入軍中，建立了一支名為幼虎營的部隊，整日在營州城內策馬賓士，更是讓營州百姓對徐氏父子厭惡之極。

徐歸道知道自己的兒子不中用，可是自己是密謀毒殺上司上位的，對手下更是不信任。

副帥的位置只能讓親兒子當，徐歸道也不敢交給其他的將領。

徐顯義進門就嚷嚷道：“父帥！這去北方林子抓胡人的活兒，為什麼不讓我們幼虎營做！”

徐歸道對於這個兒子的能力還是有瞭解的，史思明來的公文措辭嚴厲，必須要在春季之前向太原府上繳五萬的兵丁。

徐顯義折騰出來的這個幼虎營，平日裡在營州城內欺行霸市還行，真的行軍打仗估計出城就要潰散。

徐歸道說道：“冬季雪原危險，你沒有行軍的經驗，還是呆在營州城吧。”

緊接著徐歸道又說道：“你那個幼虎營有多少人馬？”

幼虎營是徐顯義最大的成果，他表功說道：“父帥！我的這個幼虎營足足有騎兵步卒各五百，這一千人各個都是精銳！都是效忠我們父子的！”

雖然知道這個幼虎營怕不是擺設，但是這一千士兵還是能讓徐歸道感覺到安全的。

他對著兒子說道：“正好如今節度使府防禦空虛，你將那個幼虎營調過來，負責守衛我們節度使府。”

徐顯義立刻說道：“尊令！父帥！”

這是徐顯義第一次被父親委派正式的任務，他激動的站起來衝向城外的軍營。

而另一邊，侯希逸和王玄智拿著徐歸道的軍令，從守衛節度使府的牙帳親衛中抽調走了八百人，然後王玄智和侯希逸立刻帶著這八百人，直奔營州北面的雪林中。

將部隊帶出城，王玄智和侯希逸恩威並施，迅速掌握了這支部隊。

駐紮在營州以北的一座捉守府要塞中，王玄智和侯希逸在燈下密謀。

王玄智首先氣憤的說道：“當年我毒殺老帥，事後被弟兄們戳了多久的嵴梁骨，可那徐賊不肯給我節度使留後，讓他那個草包兒子做留後，當年我就折箭為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侯希逸連忙安慰王玄智，當年他沒有參與徐歸道和王玄智的陰謀，不過在徐歸道投靠偽燕後迅速支援，穩定了平盧軍心，也是徐歸道上位的大功臣。

但是徐歸道對於侯希逸也是吝嗇賞賜，至今他依然是一個裨將，連個雜號將軍都沒給。

為此侯希逸也是心懷憤怒，他和王玄智迅速結成兒女親家，一邊蟄伏一邊等待機會。

如今就是最好的機會，平盧軍空虛，徐歸道不得人心，早就在平盧人人厭棄。

這一千精銳是守衛節度使府最後的力量，原本只要穩住這一千人，侯希逸和王玄智也沒有辦法。

可沒想到史思明送來助攻，向平盧索要五萬兵丁。

這個訊息被侯希逸和王玄智提前漏出風去，營州上下立刻開始逃亡。

家中有男丁的逃到山野躲藏起來，讓徐歸道更徵不到兵。

侯希逸又讓人偽稱契丹可汗遙輦屈列在北方雪原出沒，然後向徐歸道提出建議，要帶兵去北方雪原招募胡人。

這徐歸道果然病急亂投醫，真的將守衛節度使府的一千精銳交給了兩人。

侯希逸說道：“我已經變賣了家產，全部換成金銀藏在了捉守府的庫房裡，這段日子我們用重金收買牙兵，將這八百人攥在手裡。”

王玄智說道：“我這就潛回營州城，就等侯兄的訊息就立刻開啟城門，只要拿下節度使府，我們就立刻殺了徐氏父子！”

可王玄智又說道：“可是我們真的殺了徐歸道，太原府那邊？”

侯希逸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們抬出老節帥來，向大唐朝廷發文宣佈反正！”

“只要我們能夠拿下平盧，大唐朝廷一定會用高官厚祿來招降我們的！”

王玄智立刻說道：“還是侯兄想的周全，就這麼辦！”

與此同時，方國壽已經帶著一群玩家，悄然潛入了營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