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留後院送禮
商博好奇的問道：“什麼任務？”
李道源憤恨不平的說道：“讓我們去京畿，觀察積香寺之戰，評估雙方的軍事戰鬥力。”
商博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不用說，這肯定是參謀處這些玩家的提議。
商博又問道：“既然不想去，那拒絕這個任務就是了？”
李道源嘆息一聲說道：“建寧王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一句話“給的實在是太多了”，李道源東行團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往京畿，觀摩這場大唐和偽燕的大戰。
商博這個新的隴右都督府留後使到任之後，一改李道源之前低調的作風，開始向朝廷大小官員送去拜帖。
不願意見的，商博也會親自上門送上禮品。
而隨著商博一起抵達鳳翔府的，還有大量的隴右商品。
原本已經有些商人把隴右的貨物運到鳳翔府了，但是那些商品都是日用品，鳳翔府上下也只覺得隴右的產品結實耐用。
可等到這一次商博送上的禮品，可是讓整個鳳翔府都掀起了追逐隴右商品的風潮。
特別是隴右的奢侈品，已經成了達官貴人府邸都追逐的熱門商品。
今日政事堂是宰相裴冕輪值秉筆，秉筆宰相不僅僅要主持當天的堂議，還要留宿在政事堂，處理當天的緊急公文。
這段時間郭子儀已經對長安展開了試探性的攻擊，各種軍務不斷的送到政事堂，裴冕也是忙了一個晚上，到了清晨才返回府邸。
裴冕已經五十多歲了，忙碌一夜他也有些撐不住了。
自從改了輪流秉筆的制度後，每日秉筆的宰相第二天可以回家休沐。
這樣的人性化制度，除了皇帝體恤宰相們之外。
也是秉筆宰相權力的一種限制。
因為第二天秉筆的宰相可以檢視前一天的公文，也可以重新批駁意見，這種制度下像是上皇時期李林甫和楊國忠這樣的權相，就再難出現了。
聖人是越來越會當皇帝了。
裴冕這麼想著，回到家裡就脫掉了官帽。
裴冕出自於聞喜裴氏，也是五姓七望之一的豪門望族。
他自從拜相之後，就購置了這座大宅作為相府。
大家族出身的裴冕治家很嚴厲，下人們都非常遵守規矩。
脫下官袍和官靴，裴冕的管家遞上茶杯。
用茶水漱口之後，又有小廝進來遞上痰盂。
最後從侍女手裡接過新茶，裴冕準備趁著腦子還清醒，先處理一下府中的事務。
管家首先說道：“相公，今日隴右都督府留後院換了留後使，新任留後使向府上送了一點隴右特產過來。”
特產？
裴冕皺眉。
建寧王在鳳翔府的留後院一向低調，怎麼突然換了個留後使？
裴冕有些頭疼，如今朝局波雲詭譎，他在政事堂已經小心謹慎了，實在是不想要牽涉到奪嫡這種事情中來。
裴冕出自聞喜裴氏，是五姓七望的大家族出身，自然知道皇室的這些戲碼。
如今皇帝的身體也不怎麼好，東宮太子廣平王李俶羽翼豐滿，本來是儲君之位牢固。
但是自從今上冊立張皇後之後，又生下了一名皇子，張皇後和宮廷內權宦李輔國勾結，試圖廢掉太子。
太子和皇后之間的爭鬥已經擦出了火花，現在盤踞在隴右的建寧王又冒出來，整個朝局紛亂複雜，就連裴冕這樣的老狐狸都看不清前路。
不過聞喜裴氏是大家族，本身就地位穩固，而裴冕已經位極人臣，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擁立之功。
所以裴冕的態度一向中立，沒有和韋見素那樣完全倒向東宮，在各方勢力中若即若離。
裴冕這種不粘鍋的態度，被朝臣們取笑為“泥塑宰相”。
不過裴冕也不在乎，他在宰相中是最年輕的，如今他的目標是主持今年的秋闈大典。
門生故舊，這是從秦漢開始，就根植於官場的一種緊密關係。
自古以來都說君子不黨，結黨在大唐朝堂中也不是什麼好詞兒。
但是老師和門生的關係，雖然不是一黨，但是比同黨還要親近。
裴冕主持這次秋闈大典已經十拿九穩了，只要能做一任主考官，那麼這一屆秋闈出來的進士就都是他的弟子。
再給他幾年時間，等這些弟子成長起來，他裴冕的地位自然是穩如泰山，又何必要摻和到奪嫡的危險局面中。
聞喜裴氏又不是沒跟腳的小家族，需要富貴險中求的。
管家立刻說道：“是，相爺，僕這就把東西退回去！”
裴冕想了想說道：“等等。”
“相爺？”
裴冕說道：“把東西搬到堂上來，本相要看看建寧王給本相送了什麼。”
管家立刻出去，吩咐小廝將隴右都督府留後院送過來的東西搬到了大堂之上。
聞喜裴氏是和隴右頗有淵源的。
當年隋煬帝時期的名臣裴矩，就曾經作為隋煬帝的使臣坐鎮張掖城，威壓西域打通了絲綢之路。
裴矩還蒐集各種資料，寫出了《西域圖記》三卷。書中不但以大量的文字介紹了西域44國的國情，還繪製了許多地圖，標出了從敦煌到達地中海的三條大道，其中一條就是絲綢之路。
如今這三卷的《西域圖記》，還在聞喜裴氏一族的手裡。
而裴家名人輩出，是家傳的學術中，就有一條“見微知著”。
從微小的東西中推測全域性，這是裴氏家傳的學術，這是一套可以普遍用之的方法論，一直都在裴氏嫡系內部相傳。
這就是世家大族所傳承的，經學學術，社會關系，更重要的就是家族千年的經驗教訓。
這些都一代代留在了這些大家族的傳承中，這也是為何世家大族的生命力如此頑強。
普通家庭出身想要身登高位，所走的路沒有人指點，全部要靠自己的努力和智慧，可以說是容錯率極低。
但是大家族的子弟一入官場，就有做官的長輩講解官場中的門道，告訴他們送禮孝敬的潛規則，如何管控胥吏，如何和大家族保持關係，如何迎接上峰的考核。
最後往往是這些大家族的子弟反而更加容易升遷。
到了聞喜裴氏這樣的家族，傳承除了各種經驗和規則之外，那些家族中傑出人物，也會將學問提煉總結。
裴冕作為當朝宰相，自然看不上一個都督府留後院送的禮物。
他是要從禮物中管中窺豹，看清建寧王的野心到底是什麼？手上的實力又有多少。
要知道雖然建寧王是都督隴右的親王，可是裴冕比很多大臣都知道隴右的局勢。
朝廷抽調了大量的軍隊入關，建寧王能夠維持住局勢就不錯了。
吐蕃回鶻虎視眈眈的，雖然僥倖打敗了回鶻人，還有吐蕃人日夜惦記著隴右。
西域諸國的叛亂也是此起彼伏。
裴冕認為上一次建寧王進獻雜畜一萬頭，不過是為了討皇帝歡心，其實已經掏空了家底。
正好看看這一次建寧王送給諸大臣的禮物，掂量一下建寧王的份量。
只看到兩個小廝將一個大箱子抬到了正堂中，裴冕看著這個箱子一愣。
“這麼多嗎？”
管家立刻說道：“相爺，這是都督府留後院的拜帖，僕也和周圍幾家打聽過了，都督府留後院每府上都送的一樣的。”
裴冕倒吸一口氣，這麼大的箱子可見建寧王出手不俗啊！
“開啟，可有禮物清單？”
管家立刻掏出一份禮單，緊接著箱子開啟，裴冕再次吸了一口氣。
到了宰相這個級別，送真金白銀就已經俗套了。
商博深諳這些規則，這一次的禮物也都是精心挑選的。
第一眼看到的是箱子中間的金色座鐘。
“這是何物？”裴冕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個精緻的機械座鐘，向管家問道。
管家早就研究過這些禮物，他立刻說道：
“相爺，這叫做鐘錶，是隴右的新鮮物件。”
“鐘錶？”
“相爺，就和您上朝的滴漏一樣，是隴右用來計時的東西。”
裴冕將這個華麗的座鐘拿出來，只看到整個鐘錶的底座都是用黃銅打造的，計時的時針是用金子做的。
錶盤上也是十二生肖的浮凋造型，代表了子醜寅卯十二個時辰。
而每個浮凋上都鑲嵌了一顆寶石，這座鐘一看就讓裴冕心生喜愛。
擺錘有規律的運動著，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裴冕立刻問管家：“現在什麼時辰？”
管家的回答和錶盤上的指標所指分毫不差，裴冕大為驚奇，他小心的開啟座鐘的蓋子，卻看到了大量旋轉的齒輪。
關上了座鐘的蓋子，裴冕說道：“巧奪天工啊，沒想到隴右竟然有如此的巧匠。”
接著裴冕說道：“你是說留後院給所有宰相都送了同樣的禮物？”
管家連忙點頭。
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身為裴府的大管家，自然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在收了禮物之後，這位裴府大管家立刻和其他相府的大管家打探，得到了同樣的結論。
他又說道：“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留後院沒有給韋相送禮。”
裴冕摸著座鐘，嘴角露出笑容：“看來這位新任留後使，是個有趣的人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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