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饞,想跟上去要根菸抽,卻聽得福伯嘀嘀咕咕地嘆息著:“想當初,我要能氣盛點,倒也是好事。”

“什麼意思?你錯過了什麼?”

福伯聽到聲音一嚇,一扭頭,就見表面沉穩冷靜,實際上跟個大孩子一樣的元逸澤跟在了他的身後。

他皺眉,問:“你的歲數也不小了,怎麼還沒結婚?”

“遇不到那個人咯。”

元逸澤倒沒什麼好隱瞞的。

尤其是在這小雪飄飄的夜晚。

他伸手接了一把那潔白的雪花,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的,是一張幹練的臉龐。

他笑了笑。

福伯:“嘶,看你這表情,也不像是沒遇到啊!”

“福伯,說說你的故事吧?”

“幹嘛?你心理醫生聽到的故事還少嗎?”還用得著聽他的?

可是,元逸澤好像對他的事情特別的感興趣。

福伯嘆:“算了。”

看在他是心理醫生的份上,就當免費諮詢,開解開解心結吧。

福伯嘆息著,給元逸澤點了一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

吸了一口,只見嫋嫋煙霧飄過他那回憶的眼眸,轉向那紛紛飄落的雪天中。

低啞的聲音,帶著過去的惆悵。

“我和她認識的那一年,也下著這樣的白雪。

她跟她母親臨時搬到帝都來,身上穿著一條潔白的裙子。

烏黑的麻花辮垂落在她的肩頭上,那滴溜溜的大眼睛跟會說話似的,一眨不眨地瞅著我。

那時候,她才三歲。

我看她小不隆冬的個兒,覺得這小丫頭可真有意思。

別人家的孩子搬到陌生的地方都是要哭鬧的,她的眼裡卻好奇地裝滿了全世界。

竟然還敢跑到我家來玩,一點兒都不怕生。

可每次一來,她母親總會特別神秘地將她逮了回去。

後來,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才知道,原來她父親在外面犯了事,他們是躲仇家才躲到這兒來的。”

福伯說到這兒的時候,那寵溺的回味中多了幾份對世俗的憎惡。

“鄰里們知道他家的事情後都躲著他們。她不過是個三歲的小孩啊,懂什麼?

明明什麼事情都沒做,可每次到他們家門口去玩耍的時候,都會被嫌棄的趕走。

她委屈地撇著小嘴巴,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家團團圓圓地坐在院子裡賞月,吃月餅……唉。”

福伯用力地吸了一口煙。

迷離的煙霧飄過他那心疼的眼眸,他接著往下說:“後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悄悄地從家裡偷了一個月餅,趁著大人不注意的時候,溜出去塞進了她的手裡。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當時看我的目光。

是吃驚的,也是高興的。

再到後來,她每次見我都會哥哥哥哥地叫。

我覺得她的聲音特別的好聽。”

元逸澤坐在他的邊上,彷彿也聽到了那甜美的聲音。

他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將院子裡的炭火挑旺一些。

火光跳躍在福伯的臉上,他眸子裡的幸福已經變得越來越濃烈了。

“我和她,在瞞著大人的情況下,悄悄地相處了十二年。

她十五歲那年,我已經二十了。

我天天想著,盤算著幫他們家擺脫仇人的追尋。

我天真的以為,他們要的只是錢而已,我可以找先生,找夫人借的。

可是……”

“可是怎麼了?”

“那會兒的局勢很複雜啊,他家得罪的根本不是什麼仇家,而是……”

福伯搖搖頭,不能明說。

只道:“後來她父親在逃亡的時候死了。鄰居們更是躲著他們。

母親要我離她遠點兒,別惹禍上身。

可那會兒的我,已經離不開她了。

所以我們計劃私奔。

在那個年代,私奔可是一件大事。

我們都有割捨不下的家人。

但為了在一起,她是真的破釜沉舟了。”

“可是最後,沒逃成嗎?”

福伯搖搖頭,苦澀道:“要真能私奔成功,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那段時間裡,母親的身體很不好。

他割捨不下母親,給她悄悄地準備了許多藥材和補品,還寫了道歉的字條壓在了他的枕頭底下。

結果,正因為他的不捨,讓父親發現了他的異常。

就在他帶著她準備逃往帝都火車站的時候,突然,父親帶人來了。

身邊,還押著她的母親。

她的母親很生氣,罵她不孝。

我的父親罵她是個禍害,騙走了他唯一的兒子。

我想為她辯護,可父親的棍子跟暴落的雨點似的,打在我腿上的時候,我知道,完了。

果然,就在我躺在床上養傷的那幾個月裡,她和她母親搬走了。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香菸已經抽到蒂了,福伯看了看那脆弱的火苗,嘆息了一聲,卻捨不得扔到地上去。

“元先生,還是這個時代好啊。”

但凡他和婉瑜能晚出生個四五十年,那結局都是不一樣的。

元逸澤看著他那滄桑的眼眸,將那最後的一點星火熄滅了。

“如果有一天,你再見到她,會彌補當年的遺憾嗎?”

“再見她?”

“嗯。”

“不可能。”

福伯說,“後來我找過她,她已經不在了。”

“不在?”

“有訊息說,他們後來也被仇家找到了。死在了一場看似意外的大火裡。”

元逸澤擰起了眉頭,為這段悽美的愛情默哀。

“福伯,你有句話說對了。”

“嗯?”

“還是這個時代好啊!”

元逸澤高深莫測地留下這句話後,進屋去了。

福伯錯愕地看著他的背影,沒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是來開解我的嗎?”

“你早點睡吧。”

“……”

……

“你要真姐的微信?”

宋簡意剛起床呢,就見二舅舅跟個青澀的小夥子似的,悄摸摸地溜達到她的身邊來。

那壓低的,看似隨意的要求,可把宋簡意給逗笑了。

“行啊,二舅舅。這是準備行動了?”

“真真沒男朋友吧?”元逸澤問。

那真真二字,讓一旁的祁遇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然後,就聽得宋簡意故意逗他:“那可不好說。”

“有啊?”

“有沒有,還不取決於你麼?”

“什麼意思?”

“我這邊有個人需要你幫忙開導,聽說,你不同時接診多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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