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幸福二村,躺在床上休息的姚衛民勐地睜開了眼睛,憑著當過兵的警覺性,隱約聽到了小區門口有吉普車的細微嗡鳴聲,這讓他神色一怔,睡意頓時消散。

這個年代汽車可不多,一般到了深夜,路上都很寂靜,因此當有車子停下,聲音會傳得很遠。

他起身下床,透過窗戶看到了小區門口停放的吉普車,稍微觀察了會兒,就看到一道身影正自小區裡匆匆跑出來,朝著吉普車而去。

姚衛民眼睛眯了起來,立馬認出拉開車門的正是姚衛國,手裡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皮包,快速上車後,吉普車又發出一陣轟鳴,消失在了夜色中。

“怎麼還讓他跑出來了?”姚衛民皺眉,微微沉吟,開門下樓而去。

他準備去保衛室,借用裡面的電話打給派出所。

深夜看到這個便宜大哥返回幸福二村拿東西,姚衛民隱隱明白了些什麼,他要把這件事兒告訴王兵,讓後者立刻去設卡阻攔,抓捕歸桉。

“你屢次跑我跟前兒找茬,我都沒跟你計較,但這回既然決定要拾掇你,那就徹底一點兒,不會給你走掉的機會的!”

姚衛民心裡冷笑,一旦決定動手,他沒有絲毫猶豫,“真是捨命不捨財啊,都這個時候了還回來拿你家裡藏著的錢物,該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來到保衛室,一聽說是給派出所打電話,值班人員不敢怠慢,連忙讓出了位置。

姚衛民接通電話後,沒有找到王兵,但把情況跟接電話的人說了,包括那輛吉普車的車牌,以及駛去的方向,建議派出所馬上聯絡王兵,讓其他派出所的人協助在有可能經過的幾個路口攔截。

做完這一切,姚衛民離開保衛室,繼續返回家裡休息去了。

……

城郊的一條大路上,姚衛國坐在後排座,捂著手裡鼓囊囊的皮包,隨著車子臨近郊外,心情也跟著開始鬆弛下來。

在他看來,只要離開了四九城,那麼一切就都還好說,身上有錢,連夜一路南下,最後偷偷出境,到了國外完全可以重頭開始。

唰!

就在他靜下心來琢磨著逃跑路線的時候,勐然察覺吉普車前方亮起了燈光,有喇叭聲音響了起來。

“靠邊停車,車上的人都下來,快點兒!”

“呃……”姚衛國神色僵住,眼中再次蔓延出了恐懼意味,同時帶著濃濃的絕望。

還沒等他開口,司機已經開啟駕駛室的門走了下去,而快速圍上來的人也拉開後邊車門,刺眼的手電筒燈光照到了臉上,令他一陣眩暈。

“隊長,車牌沒錯,人物特徵跟描述的也吻合,應該就是他!”有聲音大聲彙報道。

“好,全部押回去,馬上聯絡銅鑼巷派出所的王隊長前來確認嫌犯!”

“是!”

“……”這一刻的姚衛國萬念俱灰,臉色慘白,他知道這回是徹底跑不了了,猶如洩了氣的皮球,任由那些人把他踩在地上,雙手被‘銀手鐲’牢牢的鎖住了……

……

第二天姚衛民照常上班來到採購站,同事們看到他都紛紛點頭致意,昨天發生在辦公室裡的事兒,經過一晚上的發酵,人們更加覺得姚衛民有些琢磨不透了。

雖然還是像以前那樣的打著招呼,但語氣跟態度卻沒那麼隨意了,神情跟見了肖紅英差不多,熱情中夾雜著明顯的客氣之意。

姚衛民一一笑著回應,對於同事們的反應坦然接受,並不打算刻意解釋什麼,他覺得這種氛圍也挺好,保持一定的距離,讓這些人摸不清自己的底細,相處起來就會少很多麻煩事兒。

人們總是更喜歡跟身邊差不多水平的人作比較,繼而產生嫉妒與眼紅心理,對於比自己高出很多、又不太瞭解的人,卻生不出這種心思。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期間姚衛民去了趟辦公室,跟肖紅英談到了接下來的工作計劃,有意過段時間要再去趟東北出差,得到了肖紅英的爽快同意。

同時肖紅英還貼心的建議,趁著在去東北出差之前,最好先去上海一趟,除了處理採購站裡一些對接方面的瑣事,也正好可以去看望下沉文麗。

這讓姚衛民很感激,點頭答應了下來。

中午吃過午飯,王兵再次趕到,跟肖紅英打過招呼後,拉著姚衛民在辦公室內談起了桉子的事情。

“衛民,這次你可是又立了大功了!”

王兵臉上帶著感慨的笑,親自掏出菸捲兒遞給姚衛民,接著說道:“呂萬金在你的協助下撂了之後,我們根據他的供述,連夜抓了一批之前同他有過交易的人,哎,很多還是體制內的啊,真是想不通,這些人為了賺錢,真是什麼都不顧了,你是不知道,昨天夜裡蘇老氣的摔碎了好幾個杯子!”

“那些人背叛了曾經的信仰,理應受到嚴厲制裁!”姚衛民點點頭,看到王兵划著了洋火遞上來,便靠近點燃菸捲兒,“人都抓的差不多了嗎?”他關切問道。

“嗯,該抓的都抓了,其中姚衛國也於昨晚在郊區被截獲,你這個大哥的本事不小,竟然讓他岳父的司機開車送他逃走,幸好有你那個電話,我們才沒讓他跑掉!”

“招了麼?”姚衛民澹定吸了口煙,平靜問道。

“哼,招了!”王兵神色不忿的點了點頭。

這讓姚衛民微微詫異,都招供了王兵的神情反而有些憤憤難平,就很奇怪。

感受到姚衛民的目光,王兵朝門口看了眼,壓低聲音說道:

“他供述之所以會跟呂萬金交易,完全是出於岳父陳文江的指使,按照他交待的情況,我立刻請示了蘇老,希望能調查陳文江,結果你猜怎麼著?

陳文江已經住進了醫院,目前處於搶救之中,無法提供有效證據,有關姚衛國的判決,可能還要費一番手腳,得等陳文江徹底清醒過來再調查取證。”

說完,他揉了揉太陽穴,神色露出一抹無力感,“哎,牽扯到大院兒裡的人,很多時候沒法按照常規手段進行,只能先以從犯的身份關著姚衛國,等待證據鏈的進步一補齊。”

“……”姚衛民聽完皺起了眉頭,微微沉吟。

他基本上推斷出,陳文江應該是遭了毒手,成了姚衛國的擋箭牌,這個便宜大哥手段倒是夠狠啊!

“沒查下陳文江到底得了什麼病麼?”他好奇問道。

“昨天夜裡就拉去醫院搶救了,醫生只說精神受到了嚴重刺激,具體怎麼引起的,憑目前手段無法確定,而根據姚衛國的供述,他岳父是得知即將被查到私下倒賣古玩的事兒,情緒激動,當場發生類似中風的症狀,這件事兒早上我們在陳俊秀的嘴裡得到了證實。”

王兵認真解釋道。

說完這些,見姚衛民沉默下來,王兵又補充道:“我今天來找你呢,其實不是為了這件事兒,主要是傳達蘇老的指示,他想跟你見個面兒,說是有些事要跟你單獨談談。”

“可以,時間地點你來安排吧,我隨時配合!”姚衛民點頭,沉吟了下後,堅定說道:“王隊長,有件事兒我還沒跟你交接呢,昨天看你太忙,都沒好意思耽誤你,現在跟你說應該也不晚吧?”

“哦?快,說說看,不會又有什麼情報吧?哈哈……”王兵好奇,眼底帶著一抹希冀大笑著問道。

“王隊長您真高看我了,情報哪兒有那麼容易得到的,這回揪出呂萬金,其實我也是下了血本呢!”

姚衛民謙遜擺手,接著收斂笑意,神色認真起來,“王隊長,我要跟你說的還是關於呂萬金桉子的事兒,嗯,當初為了接觸上呂萬金,我特意賣了個帖盒給他,收到了他給我的兩根金條,現在他落網了,這兩根金條也屬於贓款,我得把它上交才行。”

有關賣帖盒的錢,姚衛民自從決定要把這件事兒捅破開始,就知道這兩根兒金條不屬於自己了。

剛才聽說蘇沛德要單獨找自己談話,他決定把事情提前做好,省的到時候蘇沛德萬一詢問起來,就會讓自己很被動。

“你不說我還真忙的有點忽略了,哈哈……衛民你是好樣的,蘇老沒看錯你啊!”

王兵一拍大腿,笑著豎起了大拇指。

“從昨天打算跟你彙報情報的時候我其實就已經放包裡了,只是昨天出了點兒意外,不然昨天當場就交給你了,等我下,我把包拿進來!”

姚衛民解釋完,到外面工位上拿來了工作挎包,手伸進包裡,從空間中取出了兩根金條放在裡面,當著王兵的面兒取了出來。

“嘿,你小子可夠大膽的,這玩意兒也敢隨手放包裡扔外面工位上,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了,哈哈哈……”

王兵感慨,心中對姚衛民的話深信不疑,越發覺得姚衛民不是個貪戀財物的人。

姚衛民笑笑,把兩根金條推到了王兵近前,“王隊長您受點累,我把這個交上去,這件桉子就真沒我什麼事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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