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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口哨聲能?確定是個男人, 光聽鞋跟踩在石板地面的聲音,懷姣幾乎要誤以為身後的人……
是個身材苗條的女?性了。
兩種情況對?比,前一個顯然要恐怖不少。至少懷姣能?保證自己?不會傷害別人, 但卻不能?確定別人會不會對?他?做什麼……
身後是步伐散漫,穿著皮鞋的口哨男。
唯一一條回家必經的偏僻小路上, 路中央還擺著一個不合時宜的古怪南瓜燈。
都?用不上直覺,懷姣光是看?到?那個南瓜,就已?經能?感?覺到?渾身雞皮疙瘩直往外冒。
貼在褲腿邊的手指,忍不住跳了跳,懷姣僵立站著, 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敢。
甚至怕稍微動上那麼一下, 後面的人就會迅速逼近他?, 像電影裡的變態殺人狂一樣,掐著他?的脖子,拽著他?的頭髮, 將他?拖離這裡。
懷姣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 以至於頭腦遲鈍地呆站在原地,連身後的腳步聲什麼時候走到?身邊了,他?才慢半拍反應過來。
極度清晰的口哨聲, 隔著兩三步遠的距離, 擦著耳膜, 鑽進耳孔裡。在懷姣渾身緊繃幾乎想要拔腿而逃的時候——
又戲耍一般, 從他?身旁擦肩而過。
懷姣愣住了, 望著面前背對?自己?,繼續散漫往前走的高個男人,表情出現一瞬間的空白。
【走、走了?】聲音還有些魂不附體, 顫巍巍跟8701道:【嚇死我了……我以為……】
他?以為是來抓他?的……
經過剛才這麼一遭,懷姣對?面前這條小路莫名產生了一種恐懼心理,哪怕前面的口哨聲此刻已?經離他?很有段距離,那個男人的背影也隱在路燈後都?快看?不清了。
他?還是剋制不住地感?到?後怕。
懷姣說不清是驚魂未定還是什麼,他?在那一刻唯一清醒的想法是——趕緊離開這裡。
他?想不通為什麼,好?像是遲鈍回神的第六感?在緩慢提醒他?。
快跑,快離開這裡。
心臟跳得很快很快,“咚咚咚咚”的,比那人的腳步聲還響。
懷姣轉過頭,拽住褲腿的一隻手心裡沁出汗,他?看?也不看?背後,轉身快速往來時的路口跑去。
【不要放鬆警惕,有點奇怪。】
8701提醒的話像有延遲般,遲遲傳達過來。
懷姣當然也覺得奇怪,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回過神想到?了什麼。
地面中央擺著不符合季節的鏤空南瓜燈,小路上還站著一個動也不動的小男孩,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第一反應怎麼都?會停頓一下。
大?膽的一點的也許會上前詢問,膽子小的說不定會直接遠離。
怎麼、都?不應該是那種反應。
繼續吹著口哨,步伐不變地從他?身邊輕巧走過。
像根本沒注意到?異常,又像是……在演戲一樣。
“哈哈。”
莫名其妙的怪異笑聲,傳入耳邊。
懷姣的身體猝然抖了一下,在即將看?到?光亮大?路的前一秒,有一隻手,攬上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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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能?察覺到?他?在抖,寬大?掌心按著他?肩頭,輕揉了下,帶著那人冷淡的體溫,傳遞到?肩頭。
彷彿某種安撫動作。
身材異常高大?的陌生男人,肩上披著花樣古怪的寬大?外套,他?比懷姣至少高了快一個腦袋。淺金色,稍有些長的細碎髮絲,被細風吹著,輕拂到?懷姣的臉側。
帶著一點點朦朧的男士香水味。
他?就那樣攬著懷姣,親暱靠在他?的肩膀上,用捉摸不清又上挑帶笑的音調,小聲對?他?道——
“那不是回家的路,甜心。”
……
懷姣不確定自己?是被人打暈的,還是被捂著鼻子迷暈的。
腦袋很重?,意識昏沉,視線感?官都?一片模糊。
他?感?覺自己?躺在一張不算太軟的床上,沒有被子也沒有枕頭,底下的實木板硬邦邦硌著他?。
偏偏他?還渾身軟綿綿的,半天無法清醒過來。
後腦磨在硬實木板上,頭發絲順應慣性垂在臉側,臉有點癢,卻連調動手指的一個細微動作都?無法做出,只能?被動躺在原處,像個櫥窗裡供人觀賞的可憐木偶。
周圍很吵,還有食物的香味。烤熟的肉、藍莓餡餅、和很多很多的美味果酒。
懷姣聞著聞著,肚子跟著“咕咕”叫了兩聲。
他?今天回去的很遲,晚飯還沒來得及吃呢。
耳邊好?像聽到?有人在笑,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有男人也有女?人,像在笑他?的肚子叫聲。懷姣腦袋暈著還是感?覺到?了羞恥,翹起的睫毛抖了抖,黑色髮絲下耳朵尖輕微發紅。
“joker,你到?底下了多重?的手,他?現在還不醒。”
“別是打暈帶回來的,很像你的作風。”
“他?哪次不是這樣?沒有缺胳膊少腿已?經是看?在威克斯的面子上……”
“噢,別開玩笑了,joker才不會‘看?在誰的面子上’……”
懷姣隱約中聽到?了威克斯的名字,這讓他?意識都?清醒了一點。嘈雜吵鬧的各種對?話聲弄得懷姣腦袋暈暈,他?剛有了點力氣,糊里糊塗間手撐著身下木板,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自己?翻了個身。
亞洲小鬼唯一有點點肉的一張臉貼在深色木桌上,白皙漂亮的臉頰軟軟擠著,和旁邊油腥髒汙的桌面形成極大?反差。
“……”
“醒了?”
“長得真?可愛……”
四周安靜了幾秒鐘後,有人捏著懷姣的小腿肚,使力揉了兩把。
那人的手有點糙,像經常幹什麼粗活重?活,還帶著不正常的滾燙的熱度,懷姣光著小腿,短襪印出兩個髒手印,讓他?捏得張嘴叫了一聲。
然後他?就被人抓住了頭髮。
不是很重?,像小孩子的力道,捉著細細一把頭發絲。
頭皮傳來輕微的刺麻,懷姣伸手摸上去,在掌心異於常人的細度下,一下猛然睜開了眼。
他?看?到?了很多人,各種各樣的、詭異的人。
男的女?的,高的壯的,奇形怪狀。
抓住他?頭髮的是一個長相宛如兒童的成年侏儒,扎著長長的麻花辮,眉毛很長,一臉認真?地正在給?他?編頭髮。
似乎也想給?懷姣打個麻花辮。
懷姣表情愣然,像還沒有回過神。
“你醒了!”麻花辮侏儒大?聲叫道,他?鬆開懷姣的頭髮,轉頭朝旁邊喊道:“他?醒了他?醒了!”
不遠處坐在另一邊桌椅上的另外兩三個,聞言同時站起來,跨步往這邊走來。
“睡得真?夠久的。”
“麻煩鬼。如果不是威克斯……我非要……”
未完的話在撥開人群,看?到?懷姣的那張臉時,猛然收住。
“怎麼、沒人告訴我威克斯的未婚妻是這麼個……漂亮的小鬼……”
懷姣白著張臉,惶惶然坐在擺滿食物、疑似餐桌的巨大?木質高臺上。
手邊,腿側,到?處都?是凌亂又狼藉的餐盤殘羹,這代表不久前這裡曾有人圍著他?,毫不避諱地用過餐。
現在也是,懷姣手撐在桌面,渾身僵硬並?攏住小腿,腳邊就是滾倒的空酒瓶,懷姣躲了下,顫巍巍問道:“這是哪裡……”
周圍奇形怪狀自說自話的各種“類人生物”,在聽到?他?聲音後都?安靜了一瞬。
懷姣實際上在意識完全清醒過後,已?經能?差不多猜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只是他?還是控制不住地問出聲,彷彿要再確認一遍。
“我以為你已?經猜到?了。”
懷姣看?到?了人群正中心的那個人。
穿著純黑色的西裝,帶著領結和禮帽,像個真?正的中世紀歐洲貴族一樣的年輕男性,長相俊美,舉止端莊。
他?單手取下帽子,輕擋在胸前,微彎下腰朝懷姣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然後開口介紹道——
“歡迎來到?聖迪辛拉馬戲團。”
“我是馬戲團的團長,西海岸唯一的紳士,威廉。”
……
所謂先?禮後兵,大?概就是眼前這種情況。
前一秒懷姣還那個自稱紳士的威廉團長介紹下勉強放下一點戒心,下一秒,對?方話音一轉,就將審問懷姣的活兒,交給?了看?起來就十分不好?相處的馬戲團其他?成員們。
“你得先?跟我的團員們熟悉一下,方便接下來更深入的……一點交流。”
懷姣被一個赤/裸上身的黑人男性粗暴拽住手,從餐桌上拖拽起來。
他?表情驚惶,黑長的睫毛抖了又抖,膝蓋都?有些發軟,“威克斯在哪裡……”
從剛才隱約聽到?的對?話中,懷姣聽到?了威克斯的名字,對?方是他?在這裡唯一稱得上認識的人,比起面前這群虎視眈眈盯著他?的奇怪人種,威克斯顯然要正常很多,也對?他?好?很多。
“你站都?站不穩了嗎?小鬼。”
“哈哈,威克斯要是看?到?我們欺負他?的未婚妻,會不會氣得蹦起來拿玩偶敲我們的頭?”
“老威克斯現在可自顧不暇……”
“他?算哪門?子未婚妻。”稍有些陰陽的聲音打斷前一個人的玩笑話,說話的是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微卷的淺棕色長髮讓他?的皮膚像雪一樣的白,“把人送到?警局,以強jian未成年的罪名關起來的未婚妻嗎。”
“威克斯要是在這裡,第一個掐他?脖子的就會是他?。”
“你確定要見威克斯嗎?”捲髮男人看?到?懷姣怔楞的表情,譏諷挑了挑唇,“你臉皮夠厚的話。”
懷姣這時還只以為對?方所說的臉皮厚,是指欺騙威克斯自己?未成年這件事。
按照以往的情況,那些個被他?們仙人跳欺騙過的冤大?頭們,在麻子臉等人舉起相機勒索的那一刻,就會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
但這次因為懷姣的強硬堅持,麻子臉等人並?沒有在威克斯面前暴露過他?們的行動,連拿走對?方的錢包,也是在威克斯進入警局後,偷摸摸又返回旅館裡偷拿的。
順便和旅館老板分贓。
所以懷姣被捲髮男人這麼問時,表情無措,還小小聲堅持說:“我想見威克斯……”
懷姣想跟威克斯說聲對?不起,更厚臉皮地想要威克斯……保護他?。
……
頭頂是著瑰麗又晃眼的亮黃色吊燈,紅白相間的巨大?尖頂帳篷裡,搭建著一個堪稱宏偉的演出舞臺。
懷姣被赤果半身的壯碩黑人拽著手腕,扯到?臺子上。
他?不敢亂動,餘光卻忍不住掃了幾眼。旁邊是各種各樣不認識也不熟悉的表演器具,懷姣有限的認知只能?識別出部?分簡單易懂的東西,比如搭在幾米高的梯子上,高吊在半空中的粗麻繩,比如還未點上火,卻隱約散發出刺鼻汽油味的金屬圈環,以及一個超乎想象的巨大?輪/盤。
懷姣僵站在臺上,像個即將被觀眾品鑑的小丑,面紅耳白,狼狽抓著衣襬。
威克斯進來的時候,懷姣已?經腿軟的快要坐到?地上去了。
他?從沒想過獨自一個人站在馬戲團的舞臺上被人圍觀會是這樣羞恥難忍的一件事,特別那些奇形怪狀的人,還故意用那樣奇怪的目光一直盯著他?看?,從頭到?腳,上下打量。
像某種羞辱人的手段。
懷姣看?到?威克斯的那一瞬,差點高興地叫出來。
可是下一刻,他?就對?上了男人從未有過的冰冷視線。
以及纏繞在脖子上,還在往外滲血的厚重?紗布。
那是割喉才會有的傷,細細一長條,懷姣在血腥電影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