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五個人來到了辦公大樓前。
來到三樓，見走廊第二間辦公室的門敞開著，門框上掛著一塊醒目的牌子：人事局幹部科。
屋子裡擺放著兩排辦公桌，靠近門口的一排兩張，對面的一排三張。
劉娜輕輕敲了敲門，說了一句：“你們好！”
只見門口第一張辦公桌前的一位短頭髮的年輕男人抬起頭，連忙站起身問道：“請問，你們是來報到的大學畢業生吧？”
劉娜笑著說道：”是的！“
劉娜身後的眾人也跟著點了點頭。
”哎喲！快進來，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們盼來了！“只見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中等身材的中年婦女，從對面一排最後一張辦公桌後立刻站起身，微笑著走到眾人面前。
“你們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金，叫金月玲，是幹部科的科長，我代表人事局幹部科歡迎你們的到來。”
五個人微笑的看著金科長，說了一聲：“金科長您好！”
金科長激動的雙手不停地揉搓著，接著說：“春節前我們接到省人事局的通知，這次省裡給了我們懷寧市七個大學畢業生名額，有兩位分配到唐寧縣的，他們春節前就來市人事局報到了。“
”金科長，您說的是張巖和洪建吧？“袁姍姍問道。
”是的，他們兩位來報到的時候說過，你們之前都很熟悉，都在唐寧縣寧境公社坪鄉知青農場插隊，1977年同時考上了大學。”
“金科長，他們都分配到唐寧縣什麼單位呀？”潘毅問道。
“張巖分配到縣教育局中教科，洪建分配到寧境公社黨委辦公室。“
”金科長，給你們添麻煩了！“袁姍姍說道。
”不麻煩，不麻煩，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你們都請坐。“
等到五個人坐下來才發現，幹部科門口站著不少人，不時地在探頭探腦，朝屋子裡指指點點，甚至有個別人找藉口進來假裝詢問工作，為的是偷偷瞄一眼……
梁海濤瞧著門口的那些人，站起身子微笑的對他們招了招手：“嗨！你們好！”
緊接著，潘毅也微笑的對著門口跟著說了一句：“大家好！”
沒想到那些人聽梁海濤和潘毅兩人這麼一說，一下子都愣住了，頓時趕緊低著頭轉身離開了。
“喂，別，別走啊！”潘毅連忙說道，接著又對金科長說：“金科長，他們都怎麼了？為什麼我們跟他們打招呼，他們一個個都走了？是不是嚇著他們了？”
金科長尷尬的說道：“他們都是人事局的同事，機關裡的人對新人總是很好奇，我們幹部科的人早就習以為常了。聽說這幾天要來的是恢復高考制度第一屆的大學畢業生，他們就更好奇了。
剛才你們打招呼，確實把他們嚇了一跳，你們都是從首都或大城市來的，我們這小地方很多人沒見過世面，別見怪！”
金科長說完趕緊轉開話題：“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小王，名叫王燕妮，一會兒專門負責給你們辦理報到手續。
坐在門口第一個位置的，也就是剛才給你們搬椅子的小李，叫李平。坐在小王前面的，就是給你們倒水的小黃，名叫黃庭。他們兩位主要和各個縣人事局的工作對接。
我們科裡目前一共五個人，還有一位同事是負責外勤工作的，就坐在小李後面，外出辦事去了。”
五個人對三位年輕人微笑著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只聽見坐在對面的金科長說道：”說起來咱們還真有緣分，你們知道嗎？我兒子也是坪鄉知青農場的知青，他是76年去坪鄉的，77年沒考上大學，78年終於考上了寧洲師範大學。“
”啊！金科長，您兒子名叫什麼？我也是76年到坪鄉知青農場的呀！“譚小紅問道。
”他叫叫郭昌明，原來是懷寧二中的，瘦瘦的，也戴著一副眼鏡。“金科長興奮地說道。
”哎呀！太熟悉了！他在農場的時候，每天抱著那些世界名著，後來被生產隊的人發現了，好幾次要開大會批判他，每一次都是我們的知青隊長為他說情。"譚小紅指著袁姍姍說道。
“啊！你就是郭昌明當年的知青隊長呀？他說起過你。這孩子從小就喜歡看書，尤其喜歡文學。插隊那段日子，每次回家都要帶一袋子的書走。
不瞞你們說，當時那些世界名著屬於違禁書籍，是我跟懷寧圖書館一個熟悉朋友偷偷借出來的，每回都搞得我提心吊膽的。”
金科長看著眼前五位年輕男女，支支吾吾的說道：“咱們也算是有緣的了，有一件事情我想能不能跟你們商量一下？”
袁姍姍說道：“金科長，有什麼事情您就說吧，別客氣！”
“你們幾個人的工作分配去向，有沒有可能再考慮考慮？”
袁姍姍不解的問道：“金科長，您的意思是？”
金科長吞吞吐吐的說道：“之前那兩位家都在唐寧，我就不好提出要求了。雖然我現在對你們各位還對不上號，但我知道你們的家，可都在懷寧市啊！”
袁姍姍繼續問道：“金科長，我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們的家跟我們的工作有什麼關係？”
“害！我這麼跟你們說了吧！現在各行各業都缺人才，尤其是我們剛組建的懷寧市委和市政府機關，去年很多單位都提前上報了需求計劃。大家盼呀盼呀！可到頭來市裡一個名額都沒分到，全都直接指定派到縣裡和公社了。
我們問了省人事局和市領導了，他們都推脫說你們的工作分配是燕京有關部門指派的，如果想要改變，只能跟你們個別商量。”
袁姍姍說道：“金科長，也不是一個名額都沒有啊！不是有一個給了市裡了嗎？”
“害！我說的是市委和市政府機關，市委和市政府辦公室去年就報了計劃，可是這次一個都沒有，我不好跟他們交代啊！
我的意思是你們五位能不能再考慮考慮，支援一下市委和市政府的工作，也算是看在郭昌明的面子上幫幫我的忙？只要兩個人就可以了，一個到市委辦，一個到市府辦。這也是他們委託我跟你們各位商量的。”
“金科長，您這是可為難我們了！您告訴他們再堅持一下吧！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78級的大學生就要畢業了，包括您兒子郭昌明，您完全可以把名額留給他呀。”
“是啊！金科長，說實話，我們都不想在機關單位，還是讓我們下基層吧！”
“害！我知道你們都鐵了心了，我就是說說而已！我這個人心裡有話藏不住，憋著不說難受，你們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金科長，我們理解您的心情，您的工作確實不容易，方方面面都得照顧到，畢竟在這棟大樓裡，大夥兒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
“感謝你們的理解！好吧！小王，趕緊把報到手續給他們辦了吧！”
……
不一會兒，聽見辦理手續的王燕妮親切的叫到：“袁姍姍。”
“到！”袁姍姍興奮的走到小王面前，接過報到通知單一看，上面寫著：懷寧市教育局中教科。
她微笑著對坐著的四位眨了眨眼睛。
"袁，你就是袁姍姍啊！你是市委袁啟亮副秘書長的女兒？"金科長驚訝的問道。
袁姍姍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知道袁副秘書長的女兒在燕京上大學，今年大學畢業回到懷寧，沒想到就是你，你真的就不能再考慮考慮留在市委機關或市政府機關工作嗎？”金科長依然不死心。
“金科長，謝謝您了。我在燕京師範大學學的是教育，我希望能多做一些具體的專業工作。“
“劉娜！”小王接著喊到。
“到！”劉娜站起身走到小王面前，接過報到通知單，只見上面寫著：玉清縣委辦公室。
她朝四個人做了個OK的手勢。
金科長看著劉娜：”劉，劉娜？你就是劉長遠副書記的女兒？當年江寧省的高考狀元？”
劉娜對金科長微微一笑。
“難道你也沒有想過留在市委和市政府機關裡嗎？”金科長想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機會。
“金科長，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到基層多鍛鍊。”
“梁海濤。”
“到！”梁海濤看了看手裡的報到通知單：玉清縣湖裡公社。
“梁海濤？你是當年劉長遠書記的秘書，和劉娜雙雙獲得江寧省高考狀元……”金科長激動的一口氣問道。
梁海濤微笑著看著金科長，點了點頭。
“聽說是你主動要求到湖裡公社的？那可是懷寧市最窮的地方啊！條件非常艱苦……”
”金科長，上山下鄉都過來了，再艱苦也比不上當年艱苦。再說了，我是從基層考上大學的，對基層有感情，希望您能理解。“
金科長頓時無語了。
“譚小紅。”
“到！”譚小紅接過報到通知單瞟了一眼：博興縣委辦公室。
“啊！你就是譚副市長的女兒？博興縣可是懷寧有名的貧困縣啊！”金科長試圖能說服她。
“金科長，謝謝您的關心！越是貧困的地方越需要我們啊！”譚小紅笑著說。
“潘毅。”王燕妮剛念到，只見潘毅已經站在一旁，接過報到通知單：博興縣姚林公社。
“潘毅？市委潘森書記的兒子？害！我實在無法理解，怎麼你們一個個都往基層跑，這幾個領導怎麼也不考慮考慮……”
此時此刻的金科長，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座椅上。
五個人拿到報到通知單和介紹信後，總算松了一口氣，微笑著相互對視了一眼。
”明天就要分手了，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找一個地方慶祝一下了？“潘毅提議道。
“那是必須的！我們一起在燕京四年的六個人，今天就剩咱們五個了，今後估計很難再有五個人都聚在一起的機會了。”
這個時候，只見金科長抬起頭，長長吐了一口氣，站起身子，無可奈何的走到五個人身邊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多說了。從今以後，你們幾位就是我們懷寧市的幹部了。我衷心祝願你們在工作崗位上做出成績！
幹部科就是你們的孃家，今後如果遇到什麼困難，需要我們幹部科幫助解決的，你們就儘管開口，我們一定全力支持！
我這會兒就帶你們幾位去跟白局長和姜副局長見個面吧！這是兩位局長特意交代的。“
說完，金科長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給兩位局長撥了過去。
放下電話後，金科長對五個人說：”走，我們這會兒去小會議室吧！兩位局長要跟你們見面。“
跟幹部科的其他三人道謝之後，五個人就跟著金科長來到了走廊盡頭局長室邊上的一間小會議室。
白局長和姜局長已經在會議室裡了。
看到金科長帶著幾位年輕人進來，身材微胖的白局長首先微笑著迎上前，與各位一一握手。
接著，一副書生模樣的姜局長也與各位一一握了手。
”歡迎你們能回到懷寧，為家鄉的建設做貢獻。同時選擇了懷寧最艱苦的兩個縣。在你們到來之前，省人事局和懷寧市委市政府的有關領導已經跟我和姜副局長做了交代和說明，希望能尊重你們的選擇並支援你們的工作。“白局長說道。
姜副局長接著說：“放心吧！我們理解你們的志向和想法。你們每個人的家庭情況，目前市裡只有白局長和我，還有市人事局幹部科的同志們知道。
另外，就是玉清縣委副書記董欣和、博興縣委副書記蕭國瑞知道，僅此而已。”
白局長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金科長，又接著說道：“金科長一直想挽留你們，這種心情希望你能理解。如今人才緊缺，尤其對剛撤地設市不久的懷寧市，更是面臨著幹部人才饑荒。機關裡目前很多幹部都是十幾年前提拔上來的，文化知識水平低，很難跟上形勢。”
姜副局長接著說：“金科長有她的工作難處，和來自各個部門的人才需求壓力。相信剛才你們也都明白了。但她依然會支援你們的工作。”
白局長又說道：“從明天開始，你們就要到一個新的地方，今後主要靠自己了！今後無論在工作中或生活上有什麼問題和困難，就直接找金科長，這也是上面的領導交代的。”
……
離開了市委市政府大院，五個人又來到了中午用餐的那家國營餐廳，要了一間僻靜的包間。
“我們邊吃邊說吧！明天你們四個人還得趕路，今晚別太遲了。”袁姍姍說道。
“海濤，你就抓緊時間跟大家說說接下來的工作吧！”潘毅說道。
梁海濤沉思片刻說道：“唐寧那邊的工作已經開展起來了。目前兩個鄉村學校建設的情況基本順利。
透過在大學期間三個假期的調研和分析，對於博興縣和玉清縣的整體情況和設想，我們心裡都有數了。
我們在提交給有關領導的可行性方桉和報告中也已經寫的非常清楚了，而且也得到了上至燕京有關部門，下到博興縣和玉清縣有關領導的充分肯定和支援。
如何取得公社一級、生產隊領導和當地群眾的支援和配合。我們在之前兩輪的社會實踐和調研中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裡準備。
至於用什麼方式，相信各位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辦法，而且各地和各個部門情況不同，遇到的問題也不同。
但有一點要強調的是，一定要遵紀守法，不能違法亂紀，否則不僅讓對手或不同意見的人抓住把柄，也會危及到我們的父輩和支援我們的人。”
說著，梁海濤開啟了隨身攜帶的行李包，從包裡拿出五個袋子放在桌子上，繼續說道：“每人一袋，每個袋子裡有五千塊錢，這是第一年的經費。如何使用，各自掌握好。我們五個人都是凌宇教育扶貧公司的股東，這筆錢王強已經記在公司的賬上，使用的時候做好每一筆記錄，到時候統一報給王強。
記住！公家的錢一分錢都不能拿，別人的錢也一分不能要，千萬不能在財務上出問題，五十年代劉青山和張子善的歷史教訓相信大家都聽說過了！應該不會忘記！”
梁海濤吃了一口菜繼續說道：“小紅和劉娜儘快對所在縣裡目前主要產業、產業鏈上下游情況做一個詳細的調研，目的是為今後利用、開發當地的資源做好準備。
我跟潘毅在一線，要做的工作主要有三條。第一條是結合各個村的情況，堅決落實包產到戶和家庭聯產責任制，儘快調動當地農民的積極性，讓他們看到希望。
第二條要結合當地的資源，儘快找到一條不僅僅是脫貧致富、而且有利於當地經濟可持續發展的產業和路子，比如我們當年在坪鄉搞的竹器專案。
這條非常重要！
在這裡，我可以提前告訴各位一個明確的資訊，華夏在明年第四季度將撤銷目前的人民公社，設立鄉鎮。鄉和鎮雖然行政級別相同，其之間主要區別在於經濟情況、基礎建設，以及農業人口和非農業人口的比例。
如果我們能提前把所在公社的產業基礎打好，到時候爭取設立鎮一級的政府體制，就能夠在今後的發展過程中得到比鄉一級更多的國家政策和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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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條，就是解決道路交通問題，這需要資金的支援。但絕對不可能再出現當時坪鄉公路的情況，初期只能靠我們發動當地的群眾。
至於如何發動群眾，可以採用激勵的辦法，而我覺得最有效的激勵辦法，就是充分發揮我們九年制義務教育扶貧的吸引力。
我相信只要有第一條和第二條的支撐，加上有效的激勵辦法，當地群眾修路的積極性是可以調動起來的。
姍姍，利用你在中教科的便利，儘可能與玉清縣和博興縣教育局領導多接觸，為今後我和潘毅在當地的教育扶貧工作的開展做好準備。唐寧縣有張巖在，問題不大。
另外，幫我瞭解一下懷寧市內各個服裝廠的情況，越詳細越好。如果合適的話，我的兩位中學同學有意向跟他們談合作。這是他倆的聯繫方式，你可以直接聯絡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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