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劉長遠、譚斌、袁啟亮即將赴懷寧市上任的日子逐漸逼近，唐寧縣的新領導班子正在緊鑼密鼓的醞釀中。
據說，唐寧新任縣委書記、副書記、縣長三個人選，在懷寧市委書記人選目前尚未確定的情況下，由江寧省委常委會商議後，為了促進基層領導幹部隊伍交流，將從原懷寧地委的其它縣調入。
原唐寧縣委副書記郭輝、****蕭國瑞、秘書長董欣和三人，將分別到懷寧市的其它縣擔任重要領導職務。
而唐寧縣委和縣政府新領導班子的其他成員，將在原縣委和縣政府機關單位人員中產生。
劉長遠把這項工作交給了譚斌，讓他全權負責擬訂一個人選名單，等待江寧省委對懷寧市委書記人選確定後，提交懷寧市委常委會討論，最終報省委常委會審批。
所以，今年春節期間，譚斌的家裡格外熱鬧，從初一到初五，前來拜年的人絡繹不絕。
這是自從他來唐寧之後，過得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春節，也是在唐寧的最後一個春節，但也是這輩子最鬧心的春節。
所有來譚家拜年的人，首先得先過譚夫人這一關。
而譚夫人原先在縣財政局副局長的位置上，一副鐵面無私冷冰冰的面孔早已為眾人熟知。
凡是帶禮物的人，一律拒之家門外，並毫不留情的列入黑名單，將失去候選的提名資格。
譚斌和夫人商量之後，心想反正兩人也要離開唐寧了，更無需顧及人情世故，乾脆就把這一道指令張貼在家門口，讓所有想要跨進這道門檻的人，不得不自覺對照、遵守、執行。
在那道指令中，有一條令人拍桉叫絕並成為譚斌日後屢試不爽的家規：為了相互監督，每次進家門拜訪的人數不得少於三人，單獨拜訪者一律不見，弄得有些想打擦邊球和私下做小動作的人無從下手，無機可乘。
但儘管如此，前來的人流還是一波接著一波。
很多人心想，來，總比不來好。一來是拜年，二來是恭喜，第三能混個臉熟。今後到了懷寧市或者市領導到縣裡視察工作的時候，起碼譚副市長對自己有印象。
家裡人來人往的場面，讓譚小紅實在受不了。
她不得不每天一大早吃完飯就出門，晚上十點以後才回家。
不是到劉娜、袁姍姍、張巖家串門，就是到王強和張小強家聊天，要不就約中學同學或76屆的回城知青……
幾乎把原本就很熟悉的唐寧縣城每一個能去的地方轉了一遍又一遍。
“爸，媽，劉娜讓我明天跟她一塊兒去寧洲。”春節最後一天，譚小紅終於憋不住了，她事先說服了劉娜之後，當天晚上對家人開了口。
“你們不是說好過幾天四個人一塊兒走的嗎？怎麼你倆提前走了？”譚母一臉不高興的問道。
“劉娜想提前去，說是要上範麗她家，她讓我一起去。”譚小紅撒了一個謊。
“我看是你想早點兒去見潘毅吧？看你這幾天就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估計心早就飛到寧洲了。三個假期沒回來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也不想著多陪陪媽。”
“哎喲媽，看您把我說的，我還不是為了爸爸跟我談的事情，想早點聽聽他和海濤的想法。”譚小紅拉出父親來給自己當墊背。
“那是畢業後的事情，還有一年多時間。再說了，你們到了燕京有的是見面機會，用得著這麼著急嗎？”
“您就讓我去吧！今年暑假回來一定多陪陪您。”最後，譚小紅不得不開始撒嬌耍賴了。
“對了！你一定得說服潘毅畢業後到懷寧工作。梁海濤的家不也在省城嗎？都能來幫他岳父，潘毅也應該回來幫幫我呀。我們這些人文化程度不高，需要你們這些有知識有文化的年輕人。”譚斌終於為女兒說話了。
“爸，您放心！他一定會來懷寧的。”譚小紅趕緊趁熱打鐵說道。
“小紅她媽，我看女兒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乾脆就讓她去吧！”譚斌對夫人說道，又接著對譚小紅說：“記得代我和你媽向潘局長一家問好。”
“好嘞！保證完成任務！”
說完，譚小紅立刻拿起電話給劉娜家撥了過去，約好明天一早唐寧長途汽車站見。
劉娜和譚小紅的提前到來，弄得寧洲的兩家人興奮的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尤其是潘毅媽媽，走到哪兒都非得帶上譚小紅到處顯擺，逢人就介紹：“這是小毅的女朋友，兩人曾經在一塊兒插隊，又一塊兒考上燕京的大學。”
……
來寧洲第三天的上午，譚小紅跟著潘毅，兩人來到離家不遠的公園湖邊。
這是江南地區最大的城內公園，也是華夏最大的皇家園林湖泊。
“小紅，你來的這兩天，看我媽的嘴都合不攏了，說那年你第一次來我們家的時候，她心裡就認準了你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可是嘴上又不敢說。”
“你就想著你媽，也不為我媽想想。我媽怪你了，說那天你都到了唐寧，怎麼也不上我們家去？是不是擺大局長公子的架子？”
“哪敢！當時我也想去，還不是擔心誤了莊妍的事兒，那是部隊的軍車，說好了當天晚上必須得趕回去呢！“
“這點你就不如海濤，人家海濤都知道陪劉娜回家，等到第二天再走。你怎麼就沒想到留下來陪我，等著跟海濤一塊走？又不差一天時間。”
“海濤之前是劉書記的秘書，身份跟我不一樣，他跟劉娜回家，也是為了順便跟劉書記彙報。”
“我爸你又不是沒見過，1977年8月份坪鄉公路通車典禮的時候……”
“見過，感覺他是挺嚴肅的一個人，要是住在你們家，會覺得很彆扭的。”
“你遲早總得面對他的呀？”
“再說了，邱明仁和莊妍當時的心情還沒有徹底恢復過來。從寧洲到唐寧的時候一大幫子人，回去的時候就他們兩人，我必須在他倆身邊，否則他們會感覺心裡一下子空落落的。”
“你總是為別人想，為什麼不為我想？嗨！墨索里尼，總是有理。”
“好啦！我答應你！等今年暑假回來，我一定跟你一塊回唐寧，到時候多住幾天。行了吧！”
“到時候咱們就不回唐寧了。”
“怎麼了？到時候不回唐寧回哪兒？”
“潘毅，你先告訴我，明年年底咱們就要大學畢業了，你想過未來做什麼工作了嗎？”
“想過，從我報考秦華大學那天就想過。我想進政府部門工作。“
”啊！原來你是想當官呀？“
”那是當然的！當官有什麼不好？我想當一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好官，也許只有那樣，我才能為老百姓做更多的事情，才能幫助老百姓解決更多的問題，才能讓老百姓生活的更好，明白了吧。“
”那你想過畢業後是留在燕京，還是回江寧？“
”那肯定是要回江寧的！畢竟我們家就我一個獨生子，再說了！從小在寧洲長大，我對咱們江寧省的山山水水是有很深厚的感情。
我挺喜歡江寧的，山美水美人也美。雖然有些地區還很貧窮，比如唐寧，但是越是窮的地方，越需要能為老百姓辦實事的官員。
我相信，只要我們每一個官員心裡有老百姓，無論多麼貧窮的地方，總有一天都會好起來的。“
”潘毅，今年春節期間，我爸找我談話了。“
”哦！是談關於咱倆的事兒嗎？“
”也談到咱倆的事情，但主要還是談我工作的事，他希望我大學畢業後能回到懷寧。“
”幹嘛回到懷寧？“
”你剛才不是問我今年暑假幹嘛不回唐寧嗎？因為我爸爸今年上半年要調到懷寧市政府工作了，劉娜和姍姍的爸爸也要調到懷寧市委工作。“
”啊！這怎麼回事兒？怎麼那麼巧啊？“
”怎麼了？潘毅。我們三個人的爸爸本來在唐寧就一起工作，省裡考慮讓他們一塊兒到懷寧，是為了加強撤地建市後懷寧領導班子的力量，這並不奇怪呀！”
“不！我說的巧合，指的是我爸今年有可能也要調到懷寧市委工作呀。”
“不會那麼巧吧？因為我爸和姍姍爸爸在到唐寧之前都在懷寧工作，而劉娜爸爸本來就是懷寧地委常委，他們到懷寧是很正常的。你爸不是在省地震局嗎？怎麼一下子……”
“嗨！我爸十幾年前是江寧省委的秘書長，十年的時候靠邊站進了學習班，從學習班出來之後就暫時安排到省地震局當副局長，後來又提為局長。
這不！這次懷寧撤地設市，省委有關領導就找我爸談話，讓他考慮是否重新回到政府工作，說是有可能會到懷寧市委當市委書記，但還沒有最終確定。因為省裡還有其他提名人選，對此有不同的意見。”
“如果你爸真的也去懷寧，那就太有意思了！這事兒你跟海濤說過了嗎？聽我爸說，劉娜她爸到懷寧是當市委副書記，如果你爸真的去當市委書記，豈不是跟你爸搭檔了？”
“我還沒跟海濤說，因為我爸的去向沒最後確定。初一那天見面，我們幾個人先到了範麗家，從範麗家出來之後又一起去了邱明仁家，之後就散夥了，沒來得及說，再說了，那天的氣氛說這種事情也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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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毅，如果你爸能去懷寧就好了，咱們大學畢業可以一塊兒到懷寧了？”
”我之所以知道這件事情，是因為我爸今年春節找我談了一個晚上，說了大半天懷寧，說那個地方基礎比較落後，尤其是缺乏人才，希望我大學畢業後能去那兒鍛鍊鍛鍊！“
”我爸也是這麼說的。“
”放心吧！小紅，即使我爸沒去懷寧工作，你要是去懷寧，我也會去懷寧的，只要在江寧省就行。到哪兒不一樣當官，只要心裡有老百姓，到哪兒都一樣可以為人民服務。
不過這件事我得跟海濤好好琢磨琢磨。
咱們幾個一塊兒上山下山插隊的知青，一塊兒上大學，居然幾個人的老爸也都到一塊兒工作了，真成一群父子兵了，真有意思。呵呵！“
“不是有一句話叫做：上陣還得父子兵嗎？”
“話是這麼說，但真的要是都在一起，不一定是件好事，反而不利於開展工作。”
“不一定要在一起啊！懷寧那麼大，並不只是市級機關單位，底下還有那麼多市管縣呢，包括唐寧縣，還有那麼多鄉鎮。”
“這兩天有空，我得找海濤商量一下，你跟劉娜和姍姍談過這事了嗎？”
“跟姍姍還沒談過，倒是跟劉娜在來寧洲的路上聊過一點兒，劉娜說劉書記的意見是讓海濤跟她畢業後都到基層去。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不能光聽我和海濤的，到時候你們仨也交流一下。”
“劉娜還說，劉書記希望從唐寧走出去的大學生，畢業後都能回去，為唐寧的建設做貢獻，尤其是插過隊的知青。”
“看來劉書記和我爸的想法不謀而合，都想在懷寧這個地方，打一場農村包圍城市的戰役。要是他倆能在一起工作，說不定真能幹出一番名堂。
但據說省裡有不同的意見，不少人認為，要快速拉動一個地方的經濟增長，重點要放在城市建設和改造上。”
“但是我們國家現在的底子薄，城市建設和改造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如果搞不好，城鄉差距會越來越大，農村人口會大量外流。”
“是啊！華夏是農業大國，如果不徹底改變農村的落後面貌，農村人口素質得不到提升，到時候農村人口大量湧進城市，不僅會造成農村人口素質的進一步下降，還會給城市管理帶來諸多的隱患和新的問題。”
“省裡的意見如果不能統一，下面的工作就不好做。難怪我爸這段時間憂心忡忡的，看來也受到省裡不同意見的制約，他這個懷寧市分管經濟的副市長壓力不小。”
“我在想，如果省裡有不同意見，咱們幾個是不是可以自己闖出一條路子來。當然，需要得到政策支援。現在有這麼多回城知青找不到工作，我們完全可以充分調動這部分人之前在基層的工作經驗和積極性。”
“不可否認，要想徹底改變農村的貧困面貌，知青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他們更瞭解農村，更體恤民情。如果能把他們擰成一股繩，帶動他們，一定能找到一條對國家、對社會、對個人都有利的發展出路。”
“今天下午姍姍和張巖都到寧洲了，海濤不是約咱們今晚聚會嗎？到時候好好商量一下。”
”對了潘毅，我聽劉娜說，今晚海濤會帶一個人來參加咱們的聚會。“
“什麼人？”
“劉娜說是海濤在燕京的姐姐，而且是親姐姐。”
”海濤的親姐姐？什麼意思？“
”劉娜讓我暫時別對任何人說。但我估計她之所以告訴我，是因為有些話從海濤的嘴裡不好說，是想透過我向你傳達資訊。“
”海濤真不夠意思！有什麼事情還不直接告訴我。“
”你知道就好了，也許他有一天會告訴你的，只是目前不想張揚而已。“
”你把話說清楚呀！什麼親姐姐？“
”劉娜告訴我，海濤現在的父母不是他的親生父母。“
”真有這麼回事兒？劉娜是這麼對你說的嗎？“
”她確實是這麼說的。“
”這就能解釋清楚了！從我見到他們家人的第一次，就覺得海濤跟他父親長得不像，更不像他母親了，你看海燕，一看就像。他親生父母是誰？找到了嗎？”
“找到了，昨天劉娜在他們家見到了，簡直跟海濤長得一模一樣，就像一個磨子刻出來的。”
”啊！看來是真的呀？他親生父母在哪兒？“
”在燕京，今天一早就回燕京了。“
”好不容易相認，來一天就走？“
”人家可是華夏高層領導，能抽出一天時間已經很不錯了，留下她姐姐陪著他。聽說去海濤家的時候，省委領導的車子都出動了。“
”啊！這麼大的排場？海濤的親生父母到底什麼來頭？“
”聽劉娜說，他親生父親是華夏一個重要部門的主要領導，五十年代初是江寧省委的主要領導。“
”你說的是秦懷國？“
”你怎麼知道這麼名字？“
”我怎麼不知道？聽我爸說過好幾回了，我爸最早參加工作的時候就是秦懷國的秘書，秦懷國離開江寧時，把我爸提為省委辦公廳副主任。”
“啊！看來這才是最大的巧合，原來你爸跟海濤親爹還有這麼一層關係。”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聽我爸說，昨天秦懷國確實來寧洲了，沒想到居然是衝著海濤而來的。”
“呵呵！這說明秦懷國夫婦根本就不想隱瞞他們和海濤之間的關係，這件事情看來很快就會在江寧省傳開。”
“今天一早我爸還跟著省委的車子去給秦懷國送行呢！我靠！真沒想到，海濤他親生父親原來是秦懷國啊！“
“如果你想為你爸的事情動用海濤他爸，你得私下跟海濤交流。”
“我知道！我得先跟海濤交流咱們對工作的想法，取得一致意見後，儘快找機會讓海濤把咱們的想法跟他爸溝通。”
“如果海濤他爸支援我們對懷寧農村工作的想法，而且你爸之前又擔任過他的秘書，我覺得這件事情成功的機率很大。”
“對了！今晚海濤的姐姐參加咱們的聚會，會以什麼身份出現？”
“我和劉娜覺得，這件事情已經是半公開了，海濤就是想利用這個機會，讓他姐姐跟我們認識，沒有必要隱瞞他倆之間的關係。”
“對了！劉娜有說他姐姐的情況嗎？”
“說他姐姐也是77級秦華大學的，名叫秦路。”
“跟我同一個學校的呀？說不定還打過照面呢。”
“說是哲學系的。”
“這麼巧，豈不是和吳老師夫婦在一個系的？好了！我知道到今晚該怎麼做了。”
“看來最瞭解你的還是海濤。”
“那是當然，要不然我們三年多白在一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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