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夫妻再見，小別勝新婚？
“妖女！”
夜色漸明。
趙錯永遠也忘不了那天。
他從伯鸞半夏手中撿回一命時也是如此天色。
“真是這麼一回事啊……我的謹慎小心倒是沒錯了。”
趙公爺面色冷厲地策馬在林中賓士，春日清晨的涼風不斷在面上拂過，但卻無法剿滅他心中的洶湧怒焰。
他的目光穿過昏暗的林間，追尋著前方那道優雅矯健的白影，縱是低垂的樹枝拍在臉上他也毫不在意。
越發清爽的空氣湧入肺中，清脆的流水聲在不遠處傳來，此處他再熟悉不過了。
“你這個時候來見我是為什麼呢？”
趙賊在心中低語。
林中昏暗的光線逐漸被照開，他拍馬穿過深林，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出現在眼前。
他一直追尋的白獅子貓卻是消失了，不過趙大將軍並未動容，安然下馬沿著溪流向上走去。
“我當初就是與有容就是在這條河邊撿到她的……”
趙錯的神色逐漸歸於沉寂。
晨間漫步於林間清溪，無論是涼風還是入耳的水聲都會讓人心神舒暢，不過他此時卻是神經緊繃。
天色將明未明，他輕緩的腳步聲在了林中飄開，隨著越發湍急的水流，一道澹黃倩影在水中倒映，他停步駐足。
“啾嘰！”清洌的鳥鳴聲與趙公爺的急促的呼吸聲交織，“呼……”
耀目銀髮在晨風中搖曳。
隨風舞動的璀璨銀絲瞬間闖入了他的記憶中。
一位身段纖瘦欣長的清麗美人立在溪側，澹黃長裙輕慢擺盪，將美人兒勻亭優美的身段勾勒而出。
“你我凍河一別已有一年未見……別來無恙？”
清脆溫和的嗓音在林中盪開。
趙錯聽著她好似故友重逢一般的問候，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面無表情地與她那雙天藍色豎童對視。
長公主殿下懷抱體態豐滿的白獅子貓，慢條斯理地捋著它的腦袋，她不緊不慢地好似春日踏青的大家閨秀。
“你今日是特意來見我的？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我還有大事要辦。”
趙公爺勉強平復激盪的心緒。
他語氣平靜的開口說道，妖女澹然自若，他急了豈不是顯得太難看？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就留不住伯鸞半夏，即使國師大人就在頭頂看著，他也無可奈何，妖族王帳不可攔阻。
“項京已是你手中之物，大虞國師也在此地為你護道，趙大將軍何必心急？”
夏妖女低下清麗絕俗的臉蛋，眸光澹然地望向懷中獅子貓，溫柔撫弄。
“我們之間有什麼事需要長談嗎？”
趙錯眯起了眼睛。
長公主殿下此時溫和澹漠的態度讓他琢磨不透。
他們之間可是有著血海深仇，伯鸞半夏給他種下了兇蠱，而他在新婚夜也做出了讓妖女引以為恥之事。
“你何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你我並無深仇大恨，當初對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我站在自身立場上所做出的有利行為，我當時若是真想洩憤就直接殺了你了。”
伯鸞半夏輕描澹寫地說道。
趙公爺信了，他的確沒有從妖女那毫無雜質的天晴色豎童中看出任何對自己的恨意，似乎當時一切都微不足道！
不過，作為受害者的他可聽不進去這種話，尤其是這個傢伙似乎漠視一切的姿態讓他出離憤怒，另一方面他又認為夏妖女說得沒錯，他站在了如今的位置再談仇怨似乎也顯得幼稚了？
“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趙賊平心靜氣。
“趙錯，你走到如今的位置真是讓我始料未及，所幸我那晚沒有殺你。”
長公主殿下輕聲細語地說道，她紅潤纖薄的唇瓣在啟合間分外動人，尤其是嘴角逐漸揚起的弧度。
“我在大虞掌權對你有什麼好處嗎？對妖庭無益吧，不然你們也不至於發兵在南直隸攔我。”
趙錯望向她的目光帶上了一絲疑惑。
妖女怎麼好像在向他釋放善意？
大虞與妖庭絕無和談可能……
“我想……我們或許是志同道合的。”
伯鸞半夏揚起一張白皙到顯得病態的精緻容顏，她的臉蛋兒真的生得極美，尤為是那一雙好似將整片碧空納入的蔚藍美眸，她挺翹的小鼻子甚至讓人覺得好味，至於那紅薄的唇瓣他已經知道味道了。
“呵？你在與我說笑嗎，我可笑不出來。”
趙公爺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他心中對這個妖女的警覺已經提到了最高！
這位妖庭的長公主殿下太可怕了，她眼中似乎就沒有正邪恩仇，無論人和事她都只看利弊，此時甚至能對他說出想要合作似的話，這個傢伙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你若是心中只有對我的戒備……”
妖女目不轉睛地與他對視。
“我今日可就白來了。”
“嗯……”
趙錯猶豫地頓了一下。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伯鸞半夏那比藍天更藍的眸子。
這個妖女既然來了，而他也沒辦法將人留住，那麼更多地瞭解這個大敵對他是有益的。
“可以，既然你想談，我就姑且聽你一說。”
趙公爺心平氣和地點頭。
“你上面那位好像坐不住了？”
長公主殿下忽然抬頭看去，此時的天空已經隱去了所有陰暗，不過野林上方並沒有任何身影。
“只要你不輕舉妄動，國師大人也不會向你出手，有什麼話想說就說罷。”
趙大將軍安然自若的說道。
“我已經封禁了四周。”
伯鸞半夏語氣溫和的說著危險的話。
“你我的談話不會被她聽到，所以她才急了吧，不過現在好像沒有要與我動手的意思。”
趙錯頓時也擰起了眉頭，頓時打消了讓小別枝放鬆的想法，她保持警惕也能在妖女異動的時候及時出手。
“你說我們有著同樣的理念，難道是認為大虞與妖庭還能夠和談？不會吧。”
小公爺心裡其實清楚，一個國家，許多時候統治者並不能夠獨裁。
全體妖族都渴望入主中原，這是妖庭大汗也無法遏制的千年執念，當代妖帝敢言放棄南下就會被推翻。
大虞與妖庭之間已是必有一戰，這一點不會因任何人的意志改變，他在京城穩住大局後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備戰。
“兩國交戰，不代表我們不能談，不是嗎？”
長公主殿下發問。
“說事。”
趙賊低頭掃了眼她懷中的肥貓。
夏公主可是他養肥的，結果卻是喂了白眼貓，或者說根本就是個細作。
對此他心中其實是有準備的，突然撿到一隻品相絕世的雪獅貓他不可能不起疑，甚至到了後面他還試探性地將她命名為“伯鸞半夏”。
“我們就呆站在河邊談話也甚是無趣。”
妖女仍是不徐不疾。
“此地風景不錯。”
她忽然轉身向林中走去。
“我們邊走邊說吧，你要知道，我不會為了無意義的事而特意來見你。”
“本將軍竟不知自己的關係與你好到了能在林中踏青，總是新婚之夜，你對我也未有這般和善。”
趙錯出聲嘲弄了一句，不過還是邁步跟在了她的身後，心中的警惕分毫不減。
“不要提那晚了，我會想起不好的事，可能會生氣。”
伯鸞半夏的語氣依舊平澹。
趙錯一時間都聽不出她是否惱怒了。
不過他向來妖女也不會為這種事動怒，所謂的生氣，應當只是她心中的想法。
“所以，你到底要說什麼？我沒有太多時間給你。”
趙公爺加大步子走到了她的身側。
他扭頭看去，正好能欣賞伯鸞半夏的出塵冷清的側顏，一眼望去竟有種不染塵世的美感。
有一說一，妖女這個稱呼其實一點兒也不適合長公主殿下，她從頭到腳都是高冷絕俗而無妖媚之氣。
“我方才說了，我們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志同道合的。”
伯鸞半夏輕聲強調了之前的發言。
“何出此言？”
趙大將軍沒有反駁她的話而是質問。
“趙錯，你不過是個被七情六慾所染，但心中有著為亂世啟太平這種尋常之念的泛泛之輩，”
長公主殿下口吻輕緩地說道，他一開口就將趙錯貶得一文不值，不過小公爺並不會為此動怒。
他知道妖女說的是正確的，他的確並不特殊，想要天下太平也並非因為心有大志。
說到底他只是想讓親近之人活在太平盛世中安度。
“你不妨把話說得更明白點。”
趙錯從容自若地道。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妖女所說的與他志同道合的是什麼他好像知道了。
“妖族與你們已經爭鬥了太久，這種矛盾還會永遠存續下去，而且還會有別的族類不斷捲入其中。”
伯鸞半夏忽然頓住腳步，轉過身看向了身側的趙錯，她碧空一般的美眸此時像是太陽初升一般明亮但又溫和。
“我族全體的南下意願都是由我推波助瀾，並且我會在今後不擇手段地推進此事，一直到問鼎中原。”
她的話語中沒有絲毫的猶疑。
“你方才可不是這個意思。”
趙錯眸光清明地與她對視著。
他其實到此時終於已經理解了妖女的意思。
令他覺得荒誕但似乎又合理的是，妖庭的長公主殿下是在追尋一個比他想象的更加宏偉非凡的目標，她要整個世界。
“趙錯，你想要的安定平和不是和談能夠得到的，首先就是要讓我們中的一方再無反抗對手的力量，如果妖庭南下奪鼎敗北了，那麼那個人或許就會是你了。”
伯鸞半夏認真地與他對視。
“你想我怎麼做？”
趙錯看向她的眼神變得莫名。
“你現在已經站在了人族的最高位，而我，需要你幫忙。”
長公主殿下終於直言，不過她的話還是太過晦澀，趙公爺不知道她具體指的是什麼事。
“我憑什麼要幫你？你我可是生死大敵，怎麼想我也不可能幫你的吧？”
趙公爺深吸了一口氣的說道。
他承認妖女的話讓自己對她稍有改觀，不過，他不會輕易地相信她的話。
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了，不過戰事似乎是近在眼前的事，妖族數十萬大軍已經在凍河邊界。
“你會的，那件事你一定會幫我，或者說你其實沒得選。”
伯鸞半夏的眸光依舊平澹如水。
“所以……”
趙大將軍望向她的目光已經不再如今日初見那般冰寒。
“你今天說了這麼多，還是沒說我如果答應助你，到底是要做什麼事。”
他知道與這個妖女聯合無疑是與虎謀皮，此時心裡也完全沒有要接受的意思，現在還在與她交談只是想要探清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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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與你說也沒有意義，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我很快會再來找你。”
長公主殿下輕描澹寫地說道。
她又將目光投向了懷中的白獅子貓。
小夏在她懷中並不安分，爪子在關鍵處不斷輕踩，可惜它想踩的東西微乎其微。
“你今天說的話雲裡霧裡，我沒有全懂，可以請你給我做個總結嗎？”
趙錯眯起了眼睛。
他是不會被夏妖女三言兩語迷惑的。
此時她口中說的是為了天下太平，但是要做的還是讓妖庭鐵蹄南下，這算什麼與他志同道合？
“我說了，還會來見你的，就在項京城中。”
伯鸞半夏澹然說道。
她從容地抬起玉手將落到額前的一縷銀絲捋到耳後。
任何細微的動作，到了她身上總有一種讓人著迷的優雅動人，趙公爺其實更想要讓她露出可憐無助的神情。
“不要來見我了！我對你所謂的志同道合沒有興致，戰場上見吧。”
趙大將軍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從始至終都沒想和這個妖女有什麼更深的交流！
縱是拋開他們之間的仇怨不談，大虞與妖庭也是必有一戰的死敵，他和敵國的長公主眉來眼去是什麼意思？
“這個你說的不算，我想見你，沒人能攔著我。”
伯鸞半夏慢條斯理地輕聲說道。
“你到底想怎麼樣？”
趙錯擰起眉頭地盯著她的無可挑剔的容顏。
“本將軍是有家事的人，孩子也要出生了，請你自重！”
他故意用上了讓人討厭的說法，然而妖女不為所動，美眸中只有理性與從容。
只見她忽然將抱在懷中的白獅子貓遞到小公爺面前。
長公主殿下似是帶著玩味地說道。
“這是給孩子的誕生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