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裡的松油燈熄滅了，也歸於寂靜。
湊熱鬧的人終於散了。
一個個腿都站麻了，一些部落女人的大眼睛裡飽含淚水。
信仰的力量是強大的，虔誠的誦經會感染人的靈魂。
石女枕著夫君的胳膊，依偎在夫君那寬厚結實的胸膛上，一雙美目輕輕合著，那睫毛長長的，看不見是留了縫，還是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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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則看著頭頂的一根房梁，那裡有一張蜘蛛結的網，一隻蚊子正在那張網裡掙扎，可是蜘蛛已經向它爬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洛陽忽然感覺自己就是那只蚊子，落入了一張大網之中，隨時都有可能被織網的蜘蛛吃掉。
古老會是那只蜘蛛嗎？
不知道。
龜山真人是那只蜘蛛嗎？
不知道。
宋美琪夢見的那只狗是那只蜘蛛嗎？
不知道。
狗都是有主人的，那只狗的主人又是誰，是不是那只蜘蛛？
也無從知道。
這些人，這些事相互糾纏，編織成了一張網，他就在這網中央，如果不能從這張網裡逃出去，早晚被吃掉。
“嗯咳。”石女輕咳了一聲。
洛陽收起了思緒，拉過一張獸皮被子蓋在了石女的身上。
石女卻將那張獸皮被子推到了旁邊，聲音溫柔：“夫君，我不冷。”
洛陽的眼神裡滿是寵溺：“我聽見你咳嗽，擔心你著涼，你不冷的話就不蓋。”
他其實也不想她蓋被子，滿眼都是風景多好，心情愉悅，延年又益壽。
“夫君，你還滿意嗎？”石女的聲音小小的。
“滿意什麼？”
石女的臉頰泛起了一抹紅暈，小心而又緊張的樣子：“我什麼都不懂，我擔心沒有伺候好夫君。”
洛陽笑著說道：“你別胡思亂想，你不需要會什麼，我的石女是最好的。”
“真的嗎？”石女有點不相信。
“嗯，夫君不騙你。”洛陽聲音溫柔，一隻手穿過了她的秀髮。
她的髮量太少了，少得可憐。
石女臉上的紅暈快速往耳根擴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那隻手，眼皮兒輕輕地顫。
洛陽一邊撫摸她的秀髮，一邊跟她聊天：“對了，儀式結束的時候阿山族長送了我一節樹枝，送了你一片樹葉，那是什麼意思？”
石女笑著說道：“夫君，那是開枝散葉的意思呀。”
洛陽這才明白過來，心裡暗道了一聲慚愧，之前他居然猜到了象形祝福的歪路上。這麼簡單一個寓意，他作為醫大畢業出來的人應該能想到，果然是學到的東西都還給老師了。
除了那些四個字的老師。
石女情動，湊到洛陽的耳邊低語了一句：“夫君，讓我伺候你吧。”
洛陽回以溫馨的微笑，然後點了一下頭。
石女爬了起來，對著牆壁跪下。
她又要拜神了。
洛陽被她逗樂了，摟住她的腰將她拉回到了他的懷裡。
“夫君，你……不要我伺候嗎？”石女有點困惑。
洛陽在她耳邊說道：“你坐會兒吧。”
“坐一會兒？”
洛陽嗯了一聲。
石女又爬了起來，老老實實地坐著。
洛陽笑了。
“夫君你笑什麼呀？”
洛陽撐坐了起來，湊到她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石女輕輕咬了一下櫻唇，點了一下頭，換了一個位置坐下。
她坐得小心翼翼，坐姿端正。
也不知道是坐著不合適還是怎麼的，她不停地挪凳子。
洛陽就看著她，眼神裡滿是寵溺與溫柔……
夜風輕輕吹送，部落旁邊的小河潺潺流動，月光灑落河面上，水光瀲灩。
風景真好。
天亮了。
石女一早就起床去做早飯了。
洛陽很好奇沒有鐵鍋熬粥什麼的，石女用什麼來做飯，就在床上側身看她怎麼做飯。只見石女一瘸一瘸地從一隻陶罐裡取來一點麵粉，倒進一隻木盆裡，加了點水開始揉麵。
麵粉揉好，石女又往火塘裡放了幾塊石頭，生火把石頭烤熱，隨後將揉好的麵糰分成幾份，搓圓捏扁成饃饃，然後放在烤熱的石頭上炙烤。
新房裡瀰漫著一股饃香。
洛陽笑著說道：“石女，你真是心靈手巧的好女人。”
石女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臉上卻笑出了一朵花：“我笨笨的，山花姐哪有的女人才稱得上心靈手巧，她能用麻織布呢，我最多就能搓繩子。”
“不，在我的眼裡你就是最好的，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氣。”洛陽盡揀好聽的來說。
石女樂開了懷。
洛陽從床上下來。
石女看了一眼，有點慌張地低下了頭，卻又悄悄地用眼角的餘光來看。
洛陽將那件長袍穿上，來到了火塘邊幫忙。
“夫君，你等著吃就行了，做飯是女人的事。”石女說。
洛陽溫柔地道：“那我在這裡陪著你。”
石女衝洛陽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女為悅己者容。
石女很快就烤好了一隻饃饃，遞給了洛陽。
外焦裡脆，撲鼻一股焦麥香，洛陽吃得香噴噴的，一邊吃一邊誇石女手藝好。
石女的臉上笑出了一朵花。
看她這麼開心，洛陽的心中卻有點傷感。他跟她成婚是有目的的，一旦目的達成他就會離開這個影的世界。沒了他這條魚，這個影的世界就會像密封的缸子裡的水一動不動了。
他和石女相處的時間雖然很短，可是他又不是木頭，他也是有感情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走的時候又將是一次訣別。那個時候石女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可是他卻會回憶，也找不到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忘記？
或許，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石女去取了一瓢水來：“夫君，你喝點水，別噎著了。”
洛陽喝了一口水，說道：“石女，待會兒我們進森林打點獵貨，回頭我拿去送給阿爸和族長。”
“為什麼要送族長？送我阿爸就行了。”石女這就開始持家了。
洛陽笑著說道：“我有事要請教族長，空著手去不好，所以想送點獵貨。”
“嗯，我去找阿爸借弓。”石女一瘸一瘸地往門口走去。
洛陽有點心疼，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石女眨巴了一下眼睛：“夫君，你不想讓我去借弓嗎？”
洛陽溫柔地道：“你走路有點不方便，我給你治一治。”
石女的臉頰微微一紅：“怎麼治呀？”
洛陽豎起了太初醫指。
石女一臉懵逼，還有點緊張，她擔心夫君的治療會讓她走路更瘸。可是夫君讓她躺下她就躺下，讓她睜開眼睛她就睜開眼睛，她把自己當成了砧板上的魚，任由夫君擺佈。
太初醫指靈焊醫術真的是神奇。
本來幾分鐘就能搞定的，可是直到治療的過程裡出了醫療事故，差不多一個小時新婚夫婦才從新房裡出來。
石女不瘸了。
二次治療的效果通常都是很好的。
新婚夫婦回孃家借弓，木多不放心，想跟著去，結果被石女無情地拒絕，拿了弓和箭袋，領著她的夫君就走了。
也倒是的，你一個老丈人跟著女婿女兒入林打獵，萬一人家興趣來了想玩遊戲，你在旁邊看著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