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碑本是青黑色。
這會卻突兀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道道亮銀色的紋路自那些符文上生出，如老樹的枝葉，不斷蔓延，直至爬滿整個碑面。
如同盛放的海棠樹。
距離最近的那些修行者皆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不明白這突然的變化意味著什麼。
第一塊石碑前停留的修士是最多的。
九成以上的修士都未能參透這塊石碑中的奧義，抵達下一塊石碑。
他們紛紛抬起頭，睜開眼睛。
入眼便是那一襲白袍。
白袍無風而擺。
翩然如謫仙般的氣息，愈發清晰。
眾人頓時怔然！
“這背影好生熟悉！”
“是……李公子！”
譁然頓時四起。
整個五域姓李的公子有太多。
可從半個月前開始，只需說李公子三個字便讓人清楚知道的，唯有一人！
“原來是他……”
“果然是翩翩無雙的絕世公子，真不像此界凡塵中人！”
“據說李公子前些離開天荒塔後便閉關修煉，今日這是出關了？”
……
騷動漸響，越傳越廣。
相鄰的第二塊石碑前，許多修士從入定中睜開眼睛，眼中滿是不悅。
這些資質下等的修士，連第一塊石碑都無法參透，居然好意思這般聒噪！
若非這碑林中不能動手，非要好好教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他們這般想著，回頭瞥了一眼。
頓時怔然！
原來是李公子來了！
……
這一刻，無數視線從四面八方而來，匯聚在李含光身上。
甚至有許多修士，乾脆連石碑都不看了！
起身趕至李含光身邊。
想要觀摩一番，這種蓋世天驕是如何參悟石碑的。
待得他們湊近一看。
更是傻眼！
怎麼回事？這石碑怎麼還發光了？
不，不對！
不只是發光，還開花了！
那些亮銀色的紋路愈發明亮，光影在虛空中投射，不斷搖曳，宛如真實的花樹。
越來越大！
李含光站在樹下，神情平靜，忽而伸出手，拈花一朵。
譁！
一絲火星忽然綻放。
四周虛空宛如凝滯。
那一點火星似隨風而擺，落在花樹上，迎風而漲。
花樹愈發搖曳，在火光中搖擺。
盛景極美。
越來越多的火星隨風而散，飄落四周。
隨即化作密密麻麻的細小文字。
仔細看去，赫然是一篇詳細的古經！
“嘶——”
“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會這樣？我等也曾參透石碑上的玄奧，卻沒有如此變化！”
“難道說，李公子看透了更深的玄機？”
“你們看，那些細小的文字，似乎記載著這塊石碑所蘊含的所有真意！”
“我天，快……快記下來！”
“來不及，消失的太快了！”
平地無風。
那些細小的文字卻驚鴻一現，化作最為微小的光粒，逐漸黯淡。
無人發現，高空處，數道隱晦的紋路在虛空中一閃而逝。
周遭的修士們眼中滿是不甘與懊惱。
他們中有的人，已坐在此地足有好幾個日夜，仍舊只看出了些許皮毛。
方才居然有那般好的機會，可以盡窺其中奧秘。
他們居然沒能抓住？
至於那些參透了第一塊石碑的修士，同樣追悔莫及。
這些石碑內，皆蘊含著那位大帝此生修行的感悟。
是最本真核心的傳承。
然而一千個人參悟，便會有一千種不同的答案。
有人從中參悟出某種神通。
有人從中參悟出某種修行道理。
更有人憑此，解決了多年來的修行難題，更進一步。
不論有怎樣的收穫，都算成功，可以前往下一塊石碑！
然而……
傻子都知道，他們所參悟出來的那些，比起大帝傳下的真諦，根本不值一提！
而方才出現在虛空的那篇古經。
雖說他們只看到隻言片語。
卻可一口斷定，那就是這第一塊石碑中，隱藏的最核心的奧秘！
也是最大的寶藏！
……
“李……公子到底做了什麼？”
一位化神境的修士好奇地問道。
他本想直呼李含光的名字。
但話到嘴邊，瞥了眼那勝雪的白衣，腦海中竟然生出一種念頭。
——那是極大的不敬！
旁邊，一名修士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微微回憶，隨即滿臉苦笑。
“他什麼都沒有做！”
“什麼都沒有做？那怎麼會有這種變化？”化神期大修士明顯不信。
“真的！他只是走到這石碑前，然後……”
“然後什麼？”
“然後……看了它一眼！”這位修士說完，長長籲了一口氣。
天知道，把這樣的話完整說完，需要怎樣的勇氣。
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到了嗓子眼，隨時會跳出來。
因為那根本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
這只是第一塊石碑。
參悟的難度在所有石碑中都是最弱的。
那麼多天驕，甚至還有前輩高人都參悟過，卻還抵不上李含光一眼？
化神修士睜大了眼睛，瞳孔不斷顫抖，嘴角一抽一抽。
想嗤笑。
卻又笑不出來。
唯有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徘徊：這怎麼可能？
……
心存質疑的人有很多。
也有渾不吝的傢伙當即便要站出來反駁。
可惜他們都沒能說出口。
因為李含光沒有在原地停留，直接走向第二塊石碑。
咔嚓！
碎裂聲忽然響起。
第一塊石碑上忽然生出細密的裂紋，逐漸爬滿碑面。
最終“嘭”的一聲。
化作齏粉。
“怎麼會這樣？”
“石碑怎麼碎了！”
“因為這其中所承載的核心奧秘，已被李公子收走……”
“這塊石碑本身只是普通的石頭，沒有了那種力量，如何承受的住時光的侵襲？”
有人猜到了原因，人群不禁愈發沉默。
沉默沒有原因。
但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
便在這時。
遠處再度生出了無比璀璨的光華。
修士們抬起頭去。
正好看見一株耀眼至極的花樹，在虛空中燃燒，搖曳。
炫麗至極。
“嘶，第二塊石碑中的奧秘也被李公子窺破了！”
“快快快！晚了就來不及了！”
“……”
修士們蜂擁而上，爭先恐後。
值得一提的是。
碑林中原本存在一定的規則。
在參悟前一塊石碑前，修士們無法抵達下一塊石碑。
會有禁制和威壓阻攔。
但現在，也許因為第一塊石碑碎裂的緣故。
所有人都可以順利抵達第二塊石碑前。
只可惜，他們依舊沒能看清第二篇古經上寫的什麼。
咔嚓！
石碑再度破裂。
李含光朝著第三塊石碑漫步而去。
“可惜，晚了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能看清那上面的一句話了！”
“誰不是呢！”
“別逼逼了，趕緊跟在李公子後面，萬一第三塊石碑還有呢？”
“對對對，趕緊的……”
……
李含光面色平靜地朝前走。
他的步子不大。
走的也很慢。
似在漫步，又似踏青。
碑林所在的這片土地，與天荒界原本的土地本不一樣。
有花有木，有山有水。
空氣中沒有荒蕪滄桑的味道。
風掠過的時候。
甚至還能聽到鳥叫和蟬鳴。
他的確一點也不急。
這些石碑，在別人眼裡皆是一座座埋有無盡機緣的寶藏。
可在他這……
分明就是一個個欲拒還迎，半遮半掩，喜歡刺激又怕被發現的……
嗯，懂得都懂！
只可惜他李某人，是個獨具慧眼的紳士。
一眼就能看穿所有偽裝。
直搗黃龍！
【傳承古碑：蘊含百鍊古帝傳承絕技之一，如需獲取核心傳承，需將自身法力以北冥星象之勢運轉三大周天，再……
如此，便可與古碑產生深度共鳴，獲得其核心本源傳承。】
……
其實，其餘人參悟的成果也不能說是錯誤。
只能說他們努力的角度不對！
就好像一輪彎月。
在孩子眼裡像小船，在釣者眼裡像魚鉤；
在寡婦眼裡，像香蕉！
人們在接觸到一樣新事物時，總是會下意識，用自己的經驗去分析。
而這兩塊石碑中所記載的內容。
不論從道法，神通，還是戰鬥技巧等多種方面去揣摩，都有一定的道理。
所謂大道萬千，殊途同歸，便是這個道理。
但是從本質上看，那其實是一座陣法！
【天地交徵誅神陣殘篇一：百鍊古帝成名絕技之一，天地交徵誅神陣殘篇！
可引動天地之力，誅神滅魔！
百鍊古帝曾憑藉此陣，於遠古戰役中，一戰煉化億萬神魔大軍，震驚萬界！
注：此乃殘篇之一，集齊十六部殘篇可合成完整陣圖！
提示：檢測到其餘殘篇皆在附近……】
……
【天地交徵誅神陣殘篇二：百鍊古帝成名絕技之一，天地交徵誅神陣殘篇！
可引動天地之力，誅神滅魔！
百鍊古帝曾憑藉此陣，於遠古戰役之中，一戰煉化億萬神魔，震驚萬界！
注：此乃殘篇之一，集齊十六部殘篇可合成完整陣圖！
提示：檢測到其餘殘篇皆在附近……】
……
很顯然，這座《天地交徵誅神陣》，才是那位百鍊大帝真正想留給傳人的傳承之一。
而且，剩下的殘篇幾乎可以確定，藏在後面的古碑之中。
至於那些經文為什麼會在外界展露片刻，從而引起四周修士一陣眼紅激動……
李含光怎麼會知道？
反正和他沒關係！
……
他一路朝前走，很快抵達第三座石碑。
照樣遠遠看上一眼。
嗡！
璀璨的亮銀色光華很快瀰漫了石碑。
一尊龐大的神魔虛影忽地拔地而起，仰天無聲咆哮。
浩瀚的威壓如潮水般席捲天際。
無比駭人。
古碑前，幾位修士正在專心參悟。
被這突兀的變故嚇了一跳。
正欲詢問，忽聽身後傳來一陣喧鬧。
扭頭看去，便見大批修士蜂擁而來。
“怎……怎麼回事？”
“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前面兩塊石碑都參悟了？”
“不像吧……”
前面兩塊石碑雖是最簡單的。
但同時也是一道門檻。
將九成以上的修士攔在外面。
能參悟出來的早到後面去了，參悟不出來的，參悟一輩子都沒什麼希望。
後面堆著那麼多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如今一下子，所有人湧到第三塊石碑，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
很快，第三塊石碑被大量修士圍了個水洩不通。
然而人們很快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
後面來的這些修士沒有一個盯著古碑看的。
一個個的眼睛全往天上瞅！
一位原本就在第三塊石碑參悟的大漢見狀，起身拉住一人，詢問道：“兄弟，你們這是找什麼呢？”
“還能找什麼？古經啊！”
“古經？”大漢皺眉，看了眼那威武的神魔虛影：“哪呢？”
“別急，很快就出來了！”修士回了一句，沒再看他，舔了舔嘴唇，瞪大眼睛盯著虛空。
大漢仍然不解。
下一刻，璀璨的火光猛地照耀半片天空。
神魔錘擊天穹。
大量裂縫似漣漪般越推越遠。
無數道密集的字元出現在虛空中。
“來了來了！”
“快……”
“嘶……怎麼有點看不懂啊！”
“這可是大帝傳承最核心的奧秘，能這麼容易看懂嗎？先背下來，回去慢慢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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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愣住了：“臥槽，真有啊？”
他頓時興奮無比。
他在這第三塊石碑前蹲守了許久，連個屁都沒領悟出來。
如今居然可以直接窺探核心奧秘，這運氣也太好了！
然而當他瞪大眼睛，準備仔細去看時。
才發現那些字元，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沒了？”
大漢臉上露出不解急切之色。
方才與他說話的修士嗤笑一聲：“大道機緣，往往是驚鴻一現，抓住便是福澤，抓不住……誰有沒辦法！”
大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友言之有理，受教了！”
修士搖搖頭，笑道：“哪裡哪裡，相遇即是有緣，何況這也不是什麼機密！”
大漢點點頭，又道：“道友早有準備，想必方才定是收穫頗多！”
修士擺擺手：“一般般而已！”
大漢說道：“說來慚愧，方才驚鴻一瞥，小弟只記住兩句話，不知道友可否提點一二？”
修士瞳孔微縮：“臥槽，你居然記住了兩句話？我只記住三個字！”
大漢：“……”
……
李含光繼續朝前走，身後的隊伍越來越龐大。
訊息不脛而走。
碑林頓時陷入低聲議論之中。
“臥槽，那位先天道體的李公子來了，一眼便可看透一座石碑！”
“何止？他不僅拿走了那些石碑內最核心的機緣，還把石碑給毀了！”
“這麼離譜？”
“別瞎雞兒扯了，趕緊參悟，李公子馬上要過來了！”
……
第六座石碑前。
飄雪聖地聖子瞳孔縮成兩個綠豆。
滿頭大汗。
一位小師妹催促道：“大師兄，你快點，要來了！”
飄雪聖子抿著嘴唇，沉默不語。
“好了沒啊？”
“馬上！”
“快點，真的要來了！”
“就差一點……”
飄雪聖子眼中滿是猩紅，雙拳緊攥，一縷古印在頭頂盤旋，即將成型。
便在這時，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
飄雪聖子內心冰涼。
嗡！
浩瀚光柱從古碑上沖霄而起。
嘯聲如雷。
九爪魔龍橫空而出。
八翼黑虎撕裂虛空！
兩道古獸虛影橫亙天際，鋪天蓋地，戰作一團！
古經遍佈虛空。
不久後。
咔嚓！
古碑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