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這些異國人士裡,唯有克裡斯蒂娜始終親近自己,從而終究有了一份感激與希冀。然而克裡斯蒂娜也變了,即便讓她一度憂心忡忡的親戚終於康復的好消息傳來,她也不曾展露半分笑顏。自從自己再度返校以來,只見她每天獨自倚著陽臺,痴痴眺望星空直至半夜方才就寢。

"平君,我們到底算錯或忽視了哪個環節?"思至此,雨薇越覺其中異樣,卻苦於仍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輕拍了正坐在她身旁的許平君的肩,再次以漢語低問,希望亦是當事人的好友能發覺什麼。

但此時,許平君既不應聲也不轉首看她,而是深深垂首,用蘸水的餐刀在木質桌面上反覆劃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水漬,彷彿推算什麼。盤中的培根酸菜三明治、水果沙拉等菜餚依然形狀完好——顯然也是食不甘味。

不是曾與陸俊等人約定了昨天上午聚首再議對策?為什麼直至午餐結束已久,他們皆始終不曾露面,以致她空等一回?

莫非是陸俊懷恨所為?許平君緩緩閉目,回想彼時對方迎著夕陽憤然離去時,留給她那被餘暉照得黯淡而決絕的背影,頓時心下酸澀。

對了,差點忘了"那個"!許平君思及手中一緊,餐刀猛地磕在桌面,竟將其狠狠劃開一道深而長直的痕跡。猶如傷疤橫在女人的光滑肌膚上,觸目驚心。

"薇薇,你吃完後就立刻回宿舍,不用再等我了。"許平君說著扔了餐具,倏然起身,一手拿起那件掛在椅背的乳白色針織衫且倉促披在肩上,急欲遠離。

既然陸俊不肯見她,那麼她便親自見他,縱然磨破了嘴皮也要把他勸服才行。

"為什麼這麼急著走?"見好友舉止莫名,雨薇當下捉住許平君的手指,關切而不解地詢問,"你怎麼一直心不在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此時亦緩緩起身,朝對方笑謔道,"不會是你也怕我吃了你,躲著我?"

許平君卻仍未回應,兀自邁開步子,神情鬱郁。

"若彤!"遽然間,一聲厲喝伴隨了重重拍桌聲,劃破了這餐廳素來的安靜有序,驚得其餘用餐者齊齊聞聲轉首,困惑望定那倆中國女子。

見雨薇居然喚了舊名,許平君輕輕嘆息,不得不停下腳步,徐徐回眸,任由身後的鞋跟聲逐步靠近。

"一如過去,我發誓絕不會干涉你的私人空間。過去是,今天是,未來也是。"見已距許平君不過半尺之遙,雨薇卻收住了步子,一字一句中透著難以迴避的沉重,"但你仔細想一想,曾經所換來的教訓還不夠嗎?"

是的,縱然她的名字改變,容貌改變,聲音改變,舉止改變...某些卻不會有絲毫改變。譬如在某些時候失去往日的冷靜理性,變得盲目任性,從而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結局慘然。

為何她總不學著自己,寧願藏著掖著?當然,這是證明面前讓自己時時覺得陌生的女子確實是好友的依據之一。可是,倘若她屢屢如此,自己,以及那好容易修補的友誼究竟能承受到幾時?

"若是躲你?我何必當時主動接近你?"見好友如此問話,許平君心下一寒,不由攥緊了拳,語聲中有著一絲自嘲的意味,"過去的錯誤我絕不會再犯,請你無須操心,更不必失望。"說罷又挺胸邁步,在眾人的不解與私下猜測中匆匆而去,始終不曾回視。

陸俊已然幫助你我這麼多,難道我連這丁點都不能回報?

薇薇,請讓我再任性一回,僅此一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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