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增軍建制怎可一蹴而就,北軍五營多年管理鬆散,內宮宦官不通兵事,竟然還說什麼西園八校,實乃可笑!”

建章宮前殿,劉滄剛到殿前,就聽到何進不滿鄙夷的聲音從殿中傳出。

閃身,繞行,躲開前殿正門,劉滄直接靠在牆上,緩緩蹲下,抬手朝一旁殿前侍衛招手,侍衛左顧右盼,保持直立姿勢,挪到劉滄跟前。

“怎麼個狀況?”劉滄對侍衛問道,春獵這些人不去山上撒歡也就罷了,怎麼反倒跑建章宮來議事了?平日逮不到劉宏?

“某也不太清楚,剛進去還好好的,水果肉脯剛上,裡面就吵起來了,好像是蹇常侍提議陛下組建西園八校什麼的,不少大人出言反對。”

侍衛站的筆直,目不斜視看向前方,對蹲在一旁的劉滄小聲說道。

劉宏帶著沒興趣打獵的朝臣入了建章宮,看情況是想借這不算正式的場合試探下朝臣對組建西園南軍的態度?

何進也真夠口無遮攔的,也不想想當著劉宏的面用‘可笑’一詞合不合適,還是說膨脹到說話都不經大腦了?

“大將軍稍安勿躁,如今地方不寧,涼州又有逆賊叛亂,你亦言北軍頻繁調動行軍難免拖延,蹇碩所言操練新軍,朕看來倒是有些必要。”劉宏聲音傳來,劉滄趴門邊偷看。

果然,何進言辭讓劉宏不喜,這本該是張讓出頭跟何進開懟的環節,劉宏直接親自上手了。

劉滄也不著急入殿,直接蹲前殿門口,一副躲清靜的作態讓身旁侍衛眼皮直跳。

不關他的事情,他就是看園子的,裡面討論國家大事,他進去瞎湊啥的熱鬧?

“陛下所言不差,且不言其他,如今北宮伯玉叛亂乃當務之急,吾等當首重此事。”朱儁聲音傳出,劉滄直翻白眼。

這老頭是真湖塗還是裝湖塗,劉宏想討論的是北宮伯玉叛亂麼?瞎接話題。

“陛下,強軍並非壞事,可組建新軍難免涉及軍餉戰備,西園八營所需非同小可,這軍費軍備卻需核算細緻。”

殿中再傳出陌生聲音,話題似乎又被扯回,劉滄探頭觀望,只見朱儁正不滿怒視一名三十歲上下的壯年。

袁基,劉滄恍然,汝南袁氏新生代扛把子,倒是有些眼力勁,而朱儁下一刻又看向袁逢,老頭低眉順眼的給了朱儁一個澹笑,眼看朱儁氣哼哼的不再說話。

“嗯,士紀所慮周詳,新軍不可再增太尉府負擔,朕思當以少府承擔軍餉,選有能之人掌軍。”劉宏思索般說道。

劉宏話落,殿內霎時安靜,何進瞪大的眼睛中更是帶出些許不可置信,其後殿內無言,卻又頗有嘈雜,劉滄亦聽不清具體。

“陛下,軍餉兵甲臣不敢妄言,但未央廄戰馬近年早已入不敷出,馬廄多有空置,如今還需戰馬入廄,早作培養,上林苑馬群正好可做馴養。”袁基再言,這下劉滄蹲不下去了。

馬群?劉滄這幾個月將上林苑幾處馬群挨個數了一遍,馬匹少的可憐,總共不滿六千,劉滄還多少有點將馬匹留在上林苑,熬死劉宏的小心思。

袁基身居太僕一職,位列九卿,管轄未央廄,掌帝王車馬與馬政,未來袁氏為啥多騎兵?這傢伙怕是沒少給汝南袁氏黑戰馬,被他盯上上林苑馬群可不是什麼好事。

“陛下,今年大賞捕鹿頗多,山間多有虎熊獵食野馬,上林苑野馬數量大減,還需從邊地多調些回來,若是再行捕捉,臣怕有損馬群繁衍。”不顧其他,劉滄快步邁入殿中,腳步不停,已經高聲說道。

劉滄高大矯健,邁步之時龍行虎步,殿中眾臣不由注視滿臉正色的劉滄,眾人表情不一之時,卻見上首劉宏與一眾宦官似乎對他隱隱投來誇讚神色。

袁基,劉滄不敢亂懟,好在劉宏沒有胳膊肘外拐,看其神色,劉滄也知道陛下守財甚嚴。

汝南袁氏牛不牛?是不是感覺什麼門生故吏的有點虛飄?

其實不然,人家掌握著很多實實在在的東西嘞。

老的先不說,就從袁術那嫡次子入朝就是虎賁中郎將也可看出一二。

啥是虎賁中郎將?也就是統領虎賁騎,相當於後世的中央警備團團長,負責保衛大漢帝王。

雖然如今別說虎賁騎,就連羽林騎都已經面目全非了,但這級別可一點不虛。

而說袁術是嫡次子可跟袁紹關系不大,因為眼前這位老哥才是袁家嫡長子,袁基。

袁術、袁紹頭頂上的哥哥,這袁基才是汝南袁氏年輕一代的頭馬,在袁基面前,袁術、袁紹也就是兩個飛鷹鬥犬的二代。

後世不少人感覺袁術、袁紹作為君主挺菜挺二,說起來,他們菜才是理所應當的。歷史對這兩人渲染太多,其實他們本就是倆二貨。

汝南袁氏家大業大,而袁家被董卓滅門前,這兩位屬於吃好喝好,別有那麼多歪心思更好的少爺公子而已。

劉滄能懟袁術、袁紹,揍他們都沒問題,頂多也就算是年輕人的荒唐。

但這袁基劉滄就不能懟了,沒看朱儁都不敢亂懟他,這傢伙可是汝南袁氏的臉面,亂懟就等於打了袁氏的臉,鬼知道能出多大亂子。

“嗯?早時朕已嚴命防範獸災,你是如何給朕保證的?怎得還讓馬群受損?”劉宏斥責傳來,臉上卻是平靜。

“陛下,為保馬群野性,上林馬群非必要不馴,熊狼還好防範,但虎豹動輒流竄百里,實在難顧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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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屯兵本就缺乏戰馬,早時還是得虧大將軍撥調五百戰馬以為機動,臣治理不嚴,還請陛下責罰。”

劉滄低眉順眼,瞅瞅冷著臉的何進,又瞅瞅嘴角玩味的袁基,笑?笑個屁,咱們的戰馬還是問大將軍要的,邊地戰馬數以萬計,你未央廄想要馬,找大將軍要去。

“嗯。

。這倒也怪不得你。”劉宏沉思,片刻出聲。細言不談,好似馬匹之事已經揭過。

眼見劉滄與劉宏的互動,殿中不少老臣表情怪異。

眾人當中,何進看劉滄的眼神多少有些複雜,鄙夷、探究、防範,難辨具體。

要說何進還真沒一點想要禍害上林苑的心思,上林苑是皇室私地,也是他未來皇帝外甥的私地,自家的東西,傻了才去禍禍。

劉滄整治上林苑用心,何進也不會在這方面給他找麻煩。而自家皇后妹子說這小子有萬夫不擋之勇,想要收歸己用?

瑪德,你哥哥我被這小子掐過,能不知道這小子勐麼?

可就算這小子站在自家外甥那邊,但他畢竟也是張讓家的女婿。

自家妹子有心拉扯外人對他制衡,這何進還是能看懂的。這方面他也不好跟何蓮硬懟。

要說劉滄年紀輕輕,要身份有身份,要勇力有勇力,底子乾淨,也的確是個收為助臂的上等人選。

但這小子多有桀驁,嗯,不過說起來他對家人貌似還真挺不錯。

何進如今對待劉滄的態度非常矛盾,想要弄死他,但聽說他站在自家侄子那邊後,又不由會幻想劉滄守護在他身邊的場景。

嘖嘖,瞅瞅這人高馬大的小子,這要是讓他持戟守在一旁,想想就覺的威風舒坦。

想要一巴掌按死劉滄,又希望能收服劉滄。

各種矛盾之下,何進見了劉滄就煩,但又不時考慮,劉滄不就是娶了張讓一個侄女麼?若是讓他再娶個何氏女會咋樣?

可若是拉攏不成豈不更失顏面?但針對過重又可能引起皇后不快。

何進性格優柔寡斷,如今在劉滄身上又是一番體現。

“陛下,非老臣欲掃諸公遊獵之興。然,涼州戰事不利,續義從胡李文侯與那自封為王的宋揚之後,從事韓遂、邊章業已反叛,張溫作戰不利,如今反賊入寇三輔,當遣良將精兵阻敵氣焰,以免其聚勢再出禍端。”

劉滄這邊還在慶幸守住了上林苑的馬群,那邊朱儁、盧植雙雙站出。

兩人再言並未引起劉宏不滿,順著劉宏的目光,殿中眾人再度看向劉滄。

眼見劉宏評判揣度一般的眼神,劉滄轉眼明白劉宏叫他來此的意圖,掃視周遭,劉滄挑眉嘬牙,最終看向劉宏。

這個鍋,不背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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