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號,週一。

瓦里納早早的就趕到碼頭區,在碼頭工會的小樓附近隨便逛了逛,就在街角的空地找到了聚在一起的討薪工人。

這些工人之所以沒有直接聚集到工會小樓外,是因為那裡有不少協會工頭,或者說死鰻幫中層成員站在門口。

甚至還有兩位手拿警棍的警察。

要知道,這些“工頭”雖然相當可惡,但確實也算是工人們的頂頭上司,輕易得罪不起。

瓦里納也穿著藍色的工人外套,所以很輕鬆就混進了人群。

這時候的時間剛過早上七點沒多久。

瓦里納目測估計,這個時候,街角空地上聚集的工人大概有接近兩百人。

憑藉著靈巧的動作和言辭,他像游魚一樣穿梭在人群中,不停地和人搭話。

在這個過程裡,聚集過來的工人數量還在不斷增加,瓦里納也沒有停下搭話的舉動。

當然,因為他動作靈巧,根本沒有擠到別人,又有相當多的人對他有些印象,加上瓦里納也有注意掩飾,所以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他的主要目的有兩個。

一個是問清楚欠薪的時間和數目,另一個則是販賣焦慮。

“哎呀,我總有不好的預感,那些個代理該不會又像以前有過的那些罷工行動一樣,把我們給賣了吧?”

“你說,工會剋扣得那麼厲害,代表們真能要得到錢嗎?”

“拿到錢你準備做什麼?我打算買幾磅羔羊肉,好好彌補一下老婆孩子。唉,這次新年都沒能讓她們吃到葷腥。”

“要是那幫狗曰的敢耍花招,老子非剁了他們不可。”

……

這一次,瓦里納火力全開,充分發揮了“教唆者”的能力。

他就像是在煮一鍋鮮美的大骨湯,現在還只是預熱階段,等到那幾個代表到場,就是到了大火煮開的時候。

等到一波熱焰燃盡了背叛者,之後便進入到長時間的小火慢燉階段。

在這個過程裡,大骨中的膠質和營養會慢慢融入水中,最後成為一鍋鮮美的濃湯。

到了9點左右,代理們露面的時候,聚集的人數已經接近了500人。

瓦里納結合四處搭話得來的訊息,估計平均到每個人頭上,欠薪應該在5蘇勒左右,欠款總額至少也有100多鎊。

這還是沒算上那些欠的比較少,為了生計沒有到場的那些工人。

單看5蘇勒的數值,可能那些黑心的剝削者們沒有感覺,或者是單純地不在意,但對於這些缺錢生活的工人們而言,5蘇勒差不多接近一個三口之家一週的食物開銷!

要知道,他們本就掙扎在溫飽線附近。

5蘇勒對他們來說,可能就是一家人生和死的分界線。

得出準確判斷以後,瓦里納暗自心驚。

代理一共有3個人。

兩男一女,都是三四十歲的樣子,看上去都很有親和力,不太像是工人,不知道是怎麼成為代理的。

他們只出現了一小會兒,站在方凳臨時搭起的“高臺”上,簡單說了幾句話,就打算離開,前往工會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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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

瓦里納等的就是這個時候,當然不會就這麼輕易地讓他們離開。

他用上“說服”的類法術,強行留下三人。

接著大聲問道:

“你們商議出來的方桉,是不是所謂的分批補發,從數額少的開始。”

瓦里納口中大聲說著,腳下不停,快速靠近人群中間的“高臺”。

“然後,等到多數人拿到了工錢離開,你們就會暴力驅散欠薪多的工人,解決這次問題?”

忽然在工人的口中聽到自己定下的謀劃,三個代理人臉色震駭,相互看了一眼,沒能第一時間答話反駁。

他們的表情被眾人看在眼裡,懷疑的種子在心中發芽破土,急速生長。

質疑聲揚起,人群開始變得紛亂。

“你胡說!”

“你有什麼證據?”

“請大家不要聽信謠言……”

三人在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反駁闢謠。

但瓦里納已經站在了高臺上,站在了他們身邊。

沒有理會這三人的垂死掙扎,瓦里納繼續大聲說道:

“你們是不是還打算用‘合同工’的名義,和工會原本的幾個‘工頭’一起,瓜分收攏一部分工人,每件工作,‘合同工’的酬勞只比先前略多,但‘臨時工’的酬勞卻要下降1成?”

“然後,等過一段時間,你們再找理由罰款,甚至解除所謂的合同,達成壓低所有工人酬勞的目的?”

在這種嘈雜的環境裡,唯獨瓦里納的聲音仍舊清晰,穩穩地傳進所有人的耳中。

第二個問題出來,紛亂從區域性擴散到了整體。

現場一片譁然。

這個時候,作為代理的三個人已經被這樣的場面嚇到了,只會徒勞地重複著蒼白的辯解。

“他是騙子,他在說謊……”

他們的聲音被淹沒在質問的聲浪裡,沒能引動一絲波瀾。

“各位工友們,大家不要著急,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說服)。”

“我有證據!”

瓦里納從懷裡掏出那份昨晚盜取出來的檔案,用清晰響亮的聲音,大聲念出了重點部分。

人群中,憤怒的火焰已經被點燃了。

還差最後一把火。

“伯頓,你是識字的,上來看看我手裡的證據。”

伯頓是住在東區,工作於東拜朗船塢的技術工人,跟休很熟悉。

這位年輕人喜歡在中午或者下午給自己一杯劣質的黑麥啤酒,他的薪水也只能承擔這種啤酒,而且還不能每天都喝。

在場許多人都認識或者熟悉他。

瓦里納也在工人聯盟酒館遇到過他兩回,說過幾句話,對他印象不錯。

突然被人點名,伯頓又驚又怕。

但認識他的人很多,沒用多久,他就被眾人合力,推到了“高臺”邊緣。

瓦里納伸手把他拉了上來,趁機湊近他的耳邊,低聲提了一句,“我是休的朋友。”

伯頓沒有親身經歷過這樣的場面,神情有些恍忽,只聽到了個“休”的關鍵詞。

好在瓦里納不需要他的配合,聽沒聽到都沒關係。

草桉檔案放到眼前,仍然恍忽的伯頓本能地誦唸,聲音很小。

靠近“高臺”的工人為了聽清楚一點,湊近的同時閉上了嘴巴,接著是後面,再後面……

沒過多久,現場居然短暫地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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