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茶時分,希爾斯頓區,辛德拉斯先生的豪宅。

一場特別的下午茶暨珠寶鑑賞交流沙龍正在進行。

受邀而來的賓客有不少,但顯然所有人都明白,這次下午茶不比尋常。

誇張點說,它是一個戰場。

稍後,羅傑·辛德拉斯與瓦登·格拉米爾這兩個年輕人的賭局將會迎來終結,分出勝負。

兩個年輕人正坐在一起,親切交談。

在他們身邊的,是希爾伯特·阿魯卡爾德先生,他是一位珠寶設計師,同時也是心理學家,才華非常出眾。

兩人的賭局,爭奪的正是由他精心設計而成的“海藍之心”鑽石項鍊。

希爾伯特·阿魯卡爾德是位四十來歲的男子,似乎有幾分南大陸血統,膚色偏棕。

他褐發藍眼,五官輪廓不算出色,給人一種沉默內斂的感覺。

他雖然有加入到兩個年輕人的交談中,但主要以微笑觀察為主,偶爾的回應也不過是“嗯”“啊”這樣的簡單音節或者更直接的點頭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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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如此,他的回應也總是恰到好處,沒有給人半點不禮貌的感覺。

在他們附近,來自《每日觀察報》的新聞記者邁克·約瑟夫正在小本子上飛快地記錄著,時不時還會抬頭看一下他們的表情。

在他的腳邊,放著一臺沉重的行動式相機。

顯然,這東西等下會派上大用場,幫他記錄下至少也是這個月新聞頭條的名場面。

除了這幾個核心人物以外,受邀而來的其他客人也來頭不小。

有菲利普百貨商店裡的珠寶商女經理,有愛好收藏的貝克蘭德大學資深副教授,有國家美術館的鑑賞家……

當然,熱衷打扮,喜愛珠寶的夫人和小姐也來了不少,不過那位最關鍵的布蘭妮小姐卻是沒來。

瓦里納是其中的另類存在。

他不屬於這個圈子,在場上也沒有熟人,過了開場的一小段時間以後,就單獨坐在一處,一邊喝著高檔的王后紅茶,一邊觀望著場上的男男女女。

藉助“教唆者”的能力,他可以輕易從這些人的言辭中察覺出隱藏的炫耀、攀比、嫉妒等等負面情緒,就好像是毛線團上的一個個線頭。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抓住這些線頭,一點點地深入,最終牽扯出他人內心深處的大塊黑暗。

從這方面來說,瓦里納忽然又覺得“教唆者”不夠厲害。

“讀心者”能察覺到所有的情緒,能異常準確地掌握人心,這不比“教唆者”厲害了一倍。

不過考慮到如果是戰鬥,他一個人能打十個“讀心者”,而且“讀心者”也沒有類法術的主動技能,瓦里納的心理就又恢復了平衡。

況且他也不是不能“讀心”。

瓦里納感覺得到,只要他再消化一些“教唆者”魔藥,降低它對自己精神的壓力,他就可以在保持冥想狀態的同時使用“連線”能力了。

這不就就變相完成了“讀心”?

當然,這是強行讀心,會被人察覺的。

“年輕人,你很少參加這種聚會嗎?我怎麼從沒見過你?”

一位戴著銀邊眼鏡,國字臉的中年男人捧著一杯咖啡,坐到了瓦里納附近。

瓦里納澹笑著反問:“難道我就不能是和您圈子不同,第一次遇到嗎?”

“對,這是一種可能……呃,或者說這就是事實。”

中年男人繼續說道:“但是,我發現你對幾乎所有人都有一種疏離感,顯然不像是聚會常客。”

“事實上,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類似的聚會。”

瓦里納笑笑,“我是一個賞金獵人,能參加這場聚會,只是一個恰好的巧合罷了。”

他是打算用自己的身份,讓中年男人失去和他談話的興致。

但這招顯然沒有起效,中年男人順勢說道:

“賞金獵人嗎?那你肯定有特別的強項,才能……”

“抱歉,打斷一下,那邊的先生在叫我了。”

瓦里納指了指起居室另一邊的羅傑和瓦登等人,歉意一笑,從沙發中起身。

他剛剛靠近下午茶的兩位主角附近,就聽到他們都在招呼自己拿出那件首飾。

瓦里納從懷裡取出那個大首飾盒,看了瓦登一眼,將它交到了羅傑手上。

這是他的“和解計劃”裡最難的一關——怎麼讓兩位都自認為是勝者的人,收斂起自己的得意,與失敗的對方和平相處。

“我給你們介紹,他是雷克薩,一位賞金獵人,擅長解決問題。”羅傑拍著瓦里納的肩膀,把他介紹給其餘三人。

還好,羅傑的話還不算露骨……瓦里納這時候趕忙出聲,挽回將要傾斜的天平。

他用謙虛的口吻說道:“事實上,我也只是一個賞金獵人,真正擅長的是尋找解決問題的助力和辦法。”

瓦里納說話的時候,那位希爾伯特·阿魯卡爾德先生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雷克薩確實是解決問題的高手,”瓦登這時候附和道:“他想到完美的辦法,避免了我們中有人損傷顏面。”

“你說是吧,羅傑?”

一旁的新聞記者邁克來回打量兩位主角的神情,手裡寫個不停。

這話有點危險了……瓦里納正想插話緩解氣氛,就聽到阿魯卡爾德先生的沉穩嗓音:

“誠實地說,我很想問一下兩位先生,你們到底哪一位更喜歡我設計的首飾?”

壞了,這傢伙沒安好心……聽到這話的瓦里納心中一沉,很敏銳的察覺到這個珠寶設計師是在拱火,挑唆矛盾。

“哈哈。”

他連忙大笑幾聲,暫時吸引注意力,接著說道:

“恕我僭越,我想兩位先生對您的設計都十分得喜愛,很難分得清誰更喜歡。”

瓦里納在這句話上動用了言語“誤導”的類法術,將“對設計的喜愛”和“賭局勝負”這兩個概念完全區別開來,杜絕羅傑和瓦登的聯想。

這一次,瓦里納說話的時候,那位希爾伯特·阿魯卡爾德先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做完這一步,看到羅傑和瓦登都開始讚美和吹捧阿魯卡爾德先生的設計,瓦里納才有精力來回味他剛才忽然的態度變化。

下午茶開始以來,他一直待在兩位主角身邊,卻總是給人一種小透明的感覺……而且剛才,如果不是他的話語中明顯帶著挑唆的意味,瓦里納甚至都還發現不了他的惡意。

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傢伙不是普通人!

瓦里納回憶了一下賓客們對這位希爾伯特·阿魯卡爾德先生的印象和認知,發現他除了是珠寶設計師以外,同時還是一位心理學家。

心理學家!

難怪了。

這傢伙哪裡是心理學家,他是“心理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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