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動百姓造反?呵呵……”

“齊王怕是患上瘋病了……”

“人言早慧而夭,齊王雖然沒有,但眼下看來……”

正月二十九,當新一期的《大明報》釋出,朝野上下從皇帝官員到販夫走卒,所有人都在為“民生”一欄中,朱由檢在豐州縣那大膽的發言給驚呆了。

一大早,文華殿內就響起了許多不怕死言官的譏諷。

面對這些譏諷,路過的成德和燕山官員紛紛皺眉,但終歸沒有說什麼。

說到底,就連他們這種接受了新式教育的人都覺得齊王殿下這些話有些過火了。

官學教材上還有忠君愛國的篇幅,這說明了朱由檢是想維護大明朝的。

但是他這話說出來之後,下面的官員會怎麼想。

確實,從清廉的官員角度來看,讓百姓造反,自己將貪官繩之於法,這未嘗不可,只要百姓不被有心人利用,從“訴說民怨”到“扯旗造反”就行。

但問題在於,大明朝的天下,沒有幾個官員敢說自己是乾淨的,甚至可以說,連皇帝自己都不敢說自己是乾淨的。

這種情況,朱由檢作為大明朝的齊王,這個時代最大的幾個地主頭子,他居然慫恿自家的“牛馬佃戶”造反?

皇帝和京城的京官還好說,朱由檢的這話完全就是把基層官員架在火上烤,比當年朱元章的《大誥》還催人命。

百姓要是受了委屈就造反,那按照基層官員的情況來看,他們不得都被吊城門樓才怪。

因此,當許多官員都來到文華殿班值後,他們今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寫彈劾奏疏,集體彈劾齊王的言論。

“萬歲,奏疏都在這了,都是彈劾齊王殿下和《大明報》的……”

當奏疏都送到了乾清宮養心殿,魏忠賢小心翼翼的開口,生怕觸怒皇帝。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朱由校並沒有生氣的意思,而是瞥了一眼奏疏就說道:

“留著冬季燒火。”

顯然,他並不打算看這些奏疏,但他這樣做並不是代表他支援自家弟弟的言論。

說到底,他的第一身份是皇帝,其次才是朱由檢的哥哥。

他之所以不生氣,是因為這種言論根本就觸怒不到他。

近來,他讀了自家弟弟所寫的《國運論》和《經濟論》,加上他自己作為皇帝的經驗,以及史書的借鑑,他基本摸清了自家弟弟的政策。

鞏固大明皇權是絕對的,但這並不代表朱由檢就要去剝削百姓。

皇帝和百姓的利益實際上衝突並不大,反而不如皇帝和大臣,大臣和百姓的衝突大。

皇帝的需求是什麼?

無非就是建立自己作為皇帝的威信,讓王朝變得強盛。

這一切的一切,也就是“延續”二字。

朱由檢是看透了,他認為所有王朝都不可能永存,大明的崩潰也是遲早的事情。

以大明的體量,想要崩潰,往往只能先從內部開始崩潰,而內部崩潰往往是因為內部利益分配不均。

不管是劉家的漢朝、司馬家的晉朝、楊家的隋朝,李家的唐朝,還是趙家的宋朝,他們往往都是自己內部先崩潰的。

只要內部的秩序崩潰了,那麼加上外敵入侵,不管外敵是否入侵成功,那這個王朝基本都將走到生命終點。

漢朝的鮮卑,晉朝的五胡、唐朝的回紇、吐蕃、南詔,宋朝的遼、金、元,大明的後金……

這些外敵有的成功,有的沒有成功,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消耗了王朝本身極大的力量。

這一點的區別在於,王朝能否在短時間內先拖垮外敵,給下一個王朝發育的時間。

漢朝在黃巾起義前把鮮卑的檀石槐熬死了,唐朝把回紇、吐蕃、南詔熬死了。

宋朝把遼熬死了,但內部爆發起義,又遭遇金國南下,而明朝面臨的比宋朝還要難以解決的問題。

明朝是內部造反,外部造反,環境還有北方大旱、南方洪澇。

這四個王朝加上晉朝的區別在於,宋朝和明朝沒能熬死一個外部政權的幾個雄主,但漢朝和唐朝做到了。

如果檀石槐沒在四十五歲病逝,那漢末三國在黃巾之亂要面對什麼?

一個北抗丁零,東退扶余,西擊烏孫,完全佔據匈奴故土,一度攻至倭國,東西達一萬四千餘裡,南北達七千餘裡,多次攻打漢朝的“緣邊九郡”,拒絕漢桓帝“封王與和親”,控弦四十萬的強大鮮卑。

這樣強大的一股勢力,如果趁著黃巾之亂南下,那以之前漢軍多次慘敗的情況來看,哪怕五胡亂華不會出現,那中原也會長期保持紛亂。

每個王朝都會遭末期遭遇內憂外患,只有抵擋得住外患,解決內憂,然後整合力量對付外患,這個王朝才能延續下去。

然而這一點,即便是漢唐也僅僅做到了第一步,而且很大程度是靠拉鋸來了結外敵的。

長期的對外拉鋸也導致了內憂做大,以後想解決內憂卻實力不夠。

漢朝無法在和鮮卑的拉鋸下解決內部矛盾,唐朝也無法解決與河北的內部矛盾。

大明眼下很強大,不僅解決了大部分外敵,還進入了第一次工業革命。

依託工業革命的拖拉機,似乎大明的耕地數量就會在上百年的時間裡無休止的增加,但這就說明大明沒有內部矛盾嗎?

歷朝歷代的內部矛盾也就是土地兼併,而土地兼併也就是利益分配不均。

大明雖然會在進入工業革命後擁有更多的土地,但問題在於不同的時代,利益的需求也將不同。

在封建時代土地是生產資料,而當土地和糧食充足後,人就會追求其它的東西。

隨著時代進步,人本身就成了生產資料,屆時金錢就會取代土地,變成新時代的利益矛盾。

因此,在新的時代裡,當貧富差距過大,大明也將會遭遇歷朝歷代所遭遇的一切,那就是利益分配不均。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是不可能的,並且朱由校也不一定有時間活到利益分配不均的階段,所以朱由校只能認命。

就眼下朱由檢打下的疆域,配合拖拉機來使用這一點來說,大明最少五十年內不會遭遇土地兼併和貧富差距過大的情況。

只要沒有遭遇外敵和內部矛盾夾擊的情況,以大明的體量很難失敗。

既然有飯吃,那麼百姓也自然不可能造反。

百姓不會造反,也就不存在內部矛盾。

既然沒有內部矛盾,那朱由校也就不用阻攔自家弟弟的這番言論,因為眼下的大明沒有造反的土壤。

況且,他也沒有能力去將自己弟弟的一些言辭都收回銷燬。

不說《大明報》,單單官學教材裡,朱由檢自己編撰的一些教材就很不利於大明的統治。

想到這裡,朱由校又想到了朱慈燃,自己的那個好大兒。

依照他的性格,恐怕自己百年之後,他也不會銷燬他所敬重叔父的一些言辭。

父子都不行,那這件事情只能留給自己的孫子了。

“唉……”

朱由校嘆了一口氣,低頭繼續處理起了奏疏。

只是在他處理奏疏的同時,遠在浙江金華府義烏縣的坊市裡,略微白皙了一些的朱慈燃卻在坊市的街頭端著一碗早茶,蹲在路邊呼呼喝著。

他蹲著打量街道上來往的行人,而古色古香的義烏街道則是成為了背景板。

傳統的早茶依然在這具有年代感的長街上擺著攤,許多人坐在店鋪裡喝茶,而朱慈燃則是因為搶不到位置,只能和劉順蹲在路邊。

“掌事!再來一碗茶和兩塊糕點!”

喝了手中的茶,朱慈燃轉頭朝著店裡大喊。

“來了來了!”

店裡的老闆大聲回應著,但整個人卻手忙腳亂的在泡茶、製作糕點。

見狀,朱慈燃只能喊了一聲“我自己來好了”,隨後起身走進了店鋪裡。

這早茶店據傳已經開了四百多年,祖上是北宋滅亡時南逃的漢人。

朱慈燃雖然不知道這訊息是真是假,但從店內那“生鏽”的粉牆,堆砌柴火所造成陰影的牆壁來看,這一切都彷若久遠。

拿了早茶和一盤糕點,朱慈燃順手拿了一個剛起身客人的椅子,他用布擦了擦,隨後抬著椅子回到了門口蹲下。

將椅子放好後,他將手中的一盤糕點放在椅子上,緊接著繼續邊吃邊看起了四周。

街道上,那一排排民居也不知是何時建造的,流傳到如今,屋頂的馬頭牆已經被磨平了稜角,少了些許張揚。

在朱慈燃的對面,透過不斷走動的行人,他看到了一位老人端著早餐從一家雲吞店裡走了出來,拿著椅子坐在門口的街上,簡單安靜的吃起了早飯。

眼下是辰時,而辰時也是義烏街市最為熱鬧的時候。

順著街道看去,老街兩旁店鋪坐滿了人,各處店鋪和街道上已是人聲鼎沸。

品茶聲、鳥鳴聲、打鐵聲、燒煤爐聲絡繹不絕的響起,聽入耳中別有一番滋味。

義烏雖然是小縣,但浙江畢竟商戶雲集的大省,因此經過義烏來往的遊人和商賈也很多。

許多商人經常天不亮就拉著貨來到城內交易,討論著誰家的貨更好,誰今天又賺了錢,總之每天交流的“情報”都在早上的飯桌裡了。

也因為他們聊天的舉動,導致了有時候一些店鋪的桌子不夠。

面對這種情況,一些掌櫃便將幾張老木頭門板拆下來一鋪,拉上幾個板凳,又開一桌。

即便環境如此,卻也沒有人嫌棄。

如朱慈燃他所處的這裡,那些老茶客們每天按慣例喝早茶、泡茶館,也不嫌環境簡陋。

還有的人如朱慈燃這種,乾脆坐在屋簷下的一排石墩上,悠閒自在地飲茶。

這裡的茶館沒有具體的名字,只是掛著“茶館”的布帆作為招牌,但它們卻都有著各自忠實的粉絲。

面對老茶館,老茶客們往往會選定一兩家做為最愛,然後喜歡帶著自己的杯子,自己添水泡茶。

在茶水氤氳的水汽中,劉順嫌棄糕點太甜,因此去其它店鋪買了一副燒餅夾油條,以及其它一些味道偏辛辣的小吃回來。

即便如此,茶館的掌事也沒說他們什麼,而是親切詢問是否還要添茶。

這樣的態度,朱慈燃早就已經適應了,似乎浙江的許多商賈小販都喜歡細水長流的做常客生意,培養屬於自己的常客。

這樣的態度讓市場上少了些功利,多了安詳和閒適。

也因為掌櫃的親和,因此在這裡,朱慈燃可以聽聽茶客們口中的國家大事,聽他們聊聊鄉鎮趣事,理理家園小事。

“你們說齊王也是厲害,居然敢叫我們這些泥腿子造反。”

“呵呵……我是不信會有人造反,這年頭誰還能沒飯吃啊。”

“可報紙上說北方糧食不夠吃,我們浙江的也不夠。”

“那都是誇大其詞罷了,官府就是喜歡嚇唬人。”

“那群北方蠻子分了那麼多地,只要把家裡的十幾畝地租出去,每年再打打零工,我就不信十幾兩銀子還不夠吃飯的。”

“那倒也是……估計都是朝廷嚇唬人才寫出來的。”

“哈哈哈……”

茶館裡,幾個穿著綢緞的男人在對《大明報》上朱由檢所說的話而調侃著。

對此、蹲在門口的朱慈燃和劉順根本不看他們一眼,也沒有什麼舉動。

朱慈燃是真的懶得理他們,劉順則是這麼一年下來,早就習慣了這種無知的人。

只要朱慈燃不開口,他才懶得修理這群目光短淺且自大的村夫。

“小爺,你說這義烏哭慘哭了幾十年,口口聲聲說沒人了,那這些傢伙是幹嘛的?”

劉順瞥了一眼那群攀比成性,買著綢緞穿身上的村夫,朱慈燃也順勢看了一眼。

“國朝自嘉靖三十八年起,先後在義烏招募兵二十餘次,共計六萬餘人,萬曆年間的義烏確實是男丁稀少。”

“不過,自義烏官員上疏開始,義烏已經休養生息三十餘年,恢復人口也是常事。”

“你仔細看看也能看得出,義烏的人口確實比其它的浙江縣城要少。”

朱慈燃解釋了一下義烏人口的問題,同時也吃完了手頭的東西。

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糕點的殘渣,隨後便向著街巷走去。

對於朱慈燃來說,他喜歡在民間閒逛並不是因為無聊,也不是覺得好玩,而在享受那宮廷之中享受不到的人間煙火。

似他這樣陌生的遊人,想要消除與一個陌生地方的疏離感,有時只需要一家特色的小店,一個善意的微笑,或者是與當地百姓之間的口頭閒聊。

弄堂小巷裡聽聽百姓的家長裡短,茶館酒肆裡嚐嚐人間的酸甜苦辣,美食糕點裡品味千年興衰……

這一切的一切,讓他的南遊之行更添一番韻味,從中獲取的情報,也讓他覺得不虛此行。

作為一個縣城,義烏也是有深厚歷史文化底蘊的,例如剛才他喝的那些早茶便源於義烏近千年的碼頭文化。

自秦朝以來、義烏就依託義烏江成為了一個碼頭城鎮。

相比較街市,義烏城內有水道的街道反而店鋪林立,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商品。

水道舟楫往來,紛紛向著商賈雲集的義烏江劃去。

朱慈燃站在了一座小橋上,在橋上看到了來往的船伕,也目睹了制秤的老人,還有那坐在門口編制竹器的篾匠……

對於這些人,他一一上前打聽聊天,可是相比較西北和西南的百姓,這義烏的方言與官話,聽得朱慈燃很是頭疼。

他無法透過正常交流來獲取一些他在意的事情,因此只能找到了一些十三四歲的少年瞭解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好在他想知道的,無非就是百姓的衣食住行和地方官府的治理情況。

後者或許有些為難這群比朱慈燃小了一兩歲的少年,但對於前者,他們則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朱慈燃很快就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也藉此走出了義烏縣城,在城外集鎮的一家茶館找到了守著他腳踏車的十餘名錦衣衛。

“走吧。”

隨著朱慈燃招呼一聲,錦衣衛們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他們的旅途又將繼續開始,而朱慈燃也用快一個月的時間,把處州、金華兩府的情況搞了個明白。

首先是人口的問題,兩府的紙面人口分別是八十九萬和八十六萬,但經過朱慈燃這麼多天的走動,他可以斷定兩府人口已經不下三百萬。

另外從土地情況來說,兩府能開墾為耕地的土地,早已經被開墾了個精光,並且大部分都在種植經濟作物,種植糧食的田地不足總數二分之一。

如果浙江只有一千多萬人,那肯定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所以朱慈燃更加確定了浙江人口在三千萬左右的猜測。

此外,從經濟來說,浙江富裕程度遠超朱慈燃想象,這種富裕不是百姓的富裕,而是當地士紳豪強的富裕和當地的貧富差距。

浙江在大明的《魚鱗圖冊》上一共有耕地四千三百多萬畝,但是實際情況恐怕有四千七八百萬畝。

雖然有這麼多土地,但其中大半都被浙江百姓用來種植桑樹、棉花了。

這些桑樹被用於養蠶,而蠶絲和棉花則是被鄉紳們賣給了各地的布莊。

他們之所以不賣給皇店,是因為一旦東西進入皇店,那就要自動扣除10%的賦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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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紳們為了躲避這10%的稅,紛紛將蠶絲和棉花拋售給布莊。

這麼一來、市場上的棉花和蠶絲不足,皇店只能提高收購價,而布莊則是將這些蠶絲、棉花轉手高價賣給皇店。

這聽上去好像沒賺什麼錢,但如果拿出具體情況就一目瞭然了。

根據朱慈燃的瞭解,鄉紳們以每擔蠶絲三兩,每擔棉花二兩的價格把蠶絲和棉花賣給布莊,布莊則是以蠶絲三兩四錢,棉花二兩三錢的價格賣給皇店。

這麼一來,即便要交一成的賦稅,但布莊還能在每擔棉花和蠶絲身上賺取一百文。

這多出來的一百文便成了皇店的成本,而皇店也拿士紳們沒有辦法。

由於這些士紳的田地在《魚鱗圖冊》上都被修改為下等糧食田,因此在得到了幾十兩的利潤後,他們只需要象徵性的繳納一二兩田賦糧銀就足夠。

這還只是一些小鄉紳,如果是擁田幾十萬畝的大鄉紳,那其每年的避稅都能達到數千、數萬兩之多。

這些大大小小的鄉紳加起來,大明在他們身上每年最少得少收一二百萬兩。

這一二百萬兩如果收上去,它們可以是十幾萬教習的俸祿,也可以是上萬退伍士卒的撫卹,亦或者是修建鐵路的資本……

可問題在於這筆銀子雖然存在,但朝廷收不上去。

這樣的局面讓人惱怒,並且這還僅僅是朱慈燃所能看到的冰山一角。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無法瞭解的地方,鄉紳們躲避賦稅的辦法還有很多種。

除了避稅,他們也違反了律法,透過關係獲得一些數量不少的水泥,或者直接讓官員修鄉道時,替他們平整家門口的道路。

當然,它的用途不止這麼點。

在便宜的價格下,有的人用它來建造房屋,有的人用它來修建宗祠,還有的人用它來鋪設宗村道路。

這樣的局面,朱慈燃見了不止一次。

要知道,金華和處州還是浙江十一府裡處於中下游的府縣,可想而知排在上游,較為富碩的杭州、寧波、紹興、嘉興、湖州等府會是什麼模樣。

當然,除了上述的這些,更重要的就是浙江的土地兼併。

浙江的百姓一直在打工,這並不是他們喜歡,而是他們無地可耕。

浙江的軍屯田數量就那些,與龐大的人口數量相比,簡直微不足道。

多年以來的土地兼併,已經把浙江市面近七成的土地壟斷,九成九的百姓只能掌握浙江三成的土地。

為了活下去,他們只能成為士紳們的佃戶。

那些無法成為佃戶的,便只有去城裡打工,因為當土地兼併到某種程度後,不滿足於眼下的許多士紳都會插足於商業。

他們壟斷了江南的布莊、茶館、碼頭、礦場,無數沒有田地的人只能為他們打工,賺取那微薄的利潤。

這樣的情況,已經形成了一個閉環,處理起來十分棘手。

也因此,朱慈燃算是明白自家叔父為什麼讓自己先去山西三省、再去西南三省、然後是兩廣、福建,最後是江南了。

從貧到富,從易到難……

治理山西或許很容易,但想要治理滿是士紳的江南,那就需要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了。

江南鄉紳一旦被逼的走投無路,那他們就會狗急跳牆了。

如果只是從民變方面來說,他們的影響力並不算大,僅在浙江的東軍都督府六營兵馬就能彈壓所有民變。

問題在於,他們不僅僅在民間有號召力和影響力,在廟堂、甚至在軍中,他們都有自己的代言人。

想要收拾他們,就得考慮先收拾內部。

一想到這裡,朱慈燃就不免懷疑起了自己。

他抬頭看向了前方那一眼望不到邊的鄉道,儘管腳下的腳踏車一直在走,但相比較這條道路,他卻好像在原地踏步。

他是應該像自己叔父那樣,成為一個對付鄉紳的人,還是做一個和士紳妥協的人,以此來維持大明朝的安穩?

面對這個抉擇,他的眉頭緊皺,同時也不由想到了今早《大明報》裡朱由檢的話。

“我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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