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華是被抬回來的,他被折磨的不輕。

回來的路上,他一直沉默著,當得知是丁牛第一個發現了他,救了他,黃天華有些神經質,有些陰鷙地笑了笑:

“是他麼……呵呵呵。”

隨後,黃天華便又保持長久沉默。

他原本是天之驕子,家世良好,前途光明。

但是,因為這個丁牛……就是因為這個丁牛,他的氣運急轉直下。

這個賤奴不感恩,害得他無法晉升真傳弟子;

這個賤奴勾結八王孫,壞了他的大好局面,將他的父親逼死,害得他們全家被趕出金溪鎮!

這個賤奴當眾打了他,讓他顏面全失,讓下面的奴才們看他的眼神古怪!

當初燒燬糧倉的那一把火,一定是他放的!一定是!

一切的起因,就是因為那一把火!

都是因為他!

呵呵,救我?

他欠我的!他永遠欠我的!

黃天華在心中,無窮的詛咒,無盡的咆哮。

耳邊傳來的,是師弟們的對話,都在說丁牛,都在誇他。

氣量寬宏,料敵先機……前途,無量。

言語中,交口稱讚。

就連帶隊的師叔,都表示了贊同。

呵呵,呵呵!

黃天華肚子裡冷笑,臉上卻沒顯什麼。

接連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打擊,磨難,經歷了慘無人道的折磨和拷問,僥倖活了下來,黃天華不再意氣風發,他的性子,變得有些沉悶,沉穩,懂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得不懂。

一路上,他的心中都在醞釀著計劃。

很快,極樂鎮的城門,近在眼前。

在迎接凱旋的眾弟子中,黃天華第一眼便看到了丁牛。

他像一顆青松般挺拔,原本的一顆魚頭,現在已經頗具龍相,顯然魚龍變修為已經不低。

黃天華知道,他的真氣修為已經比自己更高,鎮守府門前的一掌,至今還痛在心中。

他進步的這般快,一定有師尊在後面頃盡全力栽培他,教他神功,給他法寶、給他炁……不然,他憑什麼進步這樣快?

反觀自己的師尊,沒有力保他的真傳弟子之位,自己的師叔,竟也沒護送自己南下,不然哪有今日之事……呵呵。

黃天華看到,丁牛似被眾人推舉出來,站在最顯眼,最有地位的位置,讓別的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他看上去那麼威風!

看的出來,大夥都在巴結他,也顯得那個丁牛,威嚴深重的樣子。

呵呵,這些勢利之徒。

黃天華心中這樣想著,掙扎著從休養的雲床上跳下,他大聲道:

“牛真子……師弟!”

他的聲音悲切,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太多了,情緒太多了,黃天華努力使自己堆起笑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

他臉色還有些許的僵硬,不自然,但已頗有唾面自乾的本領。

黃天華知道,如果自己表現得不感激,那麼所有人都會指責他,就像當初所有人都在指著丁牛……他不得不感激。

父親沒了,家沒了,他只能靠自己出頭,沒有第二條出路!他還有珍珠米的原始靈種,他還有翻身的資本!

黃天華好恨啊,他好恨!

但他極為誠懇地道謝著,他被折磨的虛弱不堪,聲音還很虛弱,而他的聲音卻又充滿了感激:

“師弟,師弟……”

他感動的哭了,他居然真的哭了。

“師弟,師弟啊……”

大夥都知道他感動壞了。

丁牛連忙攙扶他,他渾身的重量,便全到了丁牛雙臂之上。

大家都看到,他是真的要跪下去,他就好像掛在了丁牛身上。

丁牛沒有讓他跪下去,雙手堅若磐石。

“師兄,師兄啊!”

丁牛滿臉的欣慰:“你可算回來了,看到你平安無恙,我……我高興的很!”

兄恭弟謙,催人淚下。

大夥都在點頭稱讚,氣氛和諧。

黃天華再次感謝,泣不成聲:“如果不是師弟,我恐怕,恐怕再也回不來了……師弟,今後我一定對你有後報。”

報復的報。

“師兄說的哪裡話?”丁牛笑道;“同門有難自當救援,這是應該的啊。況且因為這一次,我僥倖立了一點功勞,已經被提名真傳弟子。”

“……真傳?”黃天華聽到這句話,在這一瞬間,雙眼有些失神:“真傳……好,好的很……”

他的臉色,不知不覺垮下來,他如泣如訴的聲音,顯得更加真實。

丁牛接著說道:“上次在山上的時候,師兄有過競爭真傳弟子的經歷,不想過了不到一年就輪到我……”

黃天華聽著,艱難維持臉上的笑容,他心中在狂怒咆哮。

耳邊,他又聽到丁牛問道:“不知道師兄覺得,我這一次能不能成為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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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天華張了張嘴,如同失水的魚,他心中無比失落,憤怒,他喃喃著,笑的比哭的還難看:“呵呵,呵呵,師弟……師弟這一次,定然是成的。”

他說著違心的話語,五臟六腑好像被火燒著,凝聚出一句詛咒:

真傳,想都別想!

丁牛笑著:

“那就承師兄的吉言。”

黃天華聽到,耳邊的師兄弟們,紛紛都在說:“牛真子,你這次定是真傳了!”

“不錯,你一人救寒老城一城百姓,救師叔,救同門,就這一件就配晉升真傳!更何況你現在又救了黃天華師兄,顧全同門之誼,你不是真傳,誰是真傳?”

“是啊,牛真子,我們都要提前恭喜你!”

就連帶隊的師叔都在說:“牛真子,以後你進了真龍峰,就是咱們斜月山的中流砥柱啦,你需得好好努力……哈哈,你現在的修為,可還差的很吶。”

“哈哈,師叔的敦促我銘記於心,以後,我還要多跟各位師兄、師叔請教的,希望大家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

氣氛熱烈,其樂融融。

黃天華耳中,聽著這些虛偽的,奉承的聲音,除了抱怨不公,便只剩下冷笑:

晉升真傳?哪裡能有這麼簡單,這麼容易?而你丁牛,你又有什麼功勞?

一人救一城,呵呵,好大的功勞啊!

若非裡面涉及到一位師門長老,幾名弟子,這種事,有什麼資格提功勞!

救了我?呵呵,我又值幾斤幾兩?在這斜月山,又算得了什麼?

我一次砸了四千石珍珠米,加上十年供奉不斷,貢獻了多少資源?這可是供養了一個門派!

如此盡心盡力,還不是被人嫉妒,裡面有巨大的阻礙!

暗中,有多少人不願意讓我晉升?

有這般天大的功勞,還不是因為一個藉口,就把自己的真傳打下來了?

呵呵!

黃天華冷眼看著,替自己悲哀,亦覺得丁牛可笑,可憐。

你得意吧,得意不了多久的。

你可知這些現在恭賀你的人,是騙子,都是騙子!

晉升真傳,多少弟子嫉妒你!多少人要阻礙你!

這些恭喜你的同門,有幾個是真心的?

呵呵,騙子。

黃天華如是想著,心中有一種扭曲的快感,他好嫉妒,好痛苦,他等著丁牛從雲端摔落在泥地的狼狽模樣,現在祝賀他的人,都在圍著他嘲笑。

到時,我就把你踩死!

哈哈,大家一起來騙他,哈哈!

黃天華便笑了起來,加入了恭賀的行列,

這時候,帶隊的師叔發話了:

“好了,有什麼話進城再說吧,可別驚了這裡的百姓。”

“走,請!”

一夥人就似普通百姓一般,擁進城去,極樂鎮的鎮守,早就帶人在遠處恭迎著,見到這邊的動向,這才敢跑到前來,恭恭敬敬:

“仙長,仙師!我已備好一處清淨的場所,請跟我來。”

“很好。”

帶隊的師叔領著大夥跟上去。

到了地方,先把擒到的幾名犯事散修嚴密看管起來,審訊,拷問,自有人在跟進。

另一邊,帶隊師叔先主持會議,安排諸多事宜:

“賊匪見機極快,不等我們趕上便四散逃竄,因此沒有當場全數擒拿,不過已經有人手跟上,追擊,今日之內便有結果,大夥先行在此等待。”

“是。”

到了收尾階段,氣氛較為輕鬆,帶隊師叔又說了幾句,便說道被擒住的幾名散修,感嘆這幾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不知這幾人犯了什麼渾,竟敢惹到我們斜月山頭上。”

“我倒是知道其中一人,路上臭罵不斷,只說‘黃天華欺人太甚,我就是看他不順眼,見一次就打一次,當日我說過,今日便做的了云云……’”

“……這般腦子發昏的,僅此一個……我們已經審訊了這幾人,都道與我們斜月山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與黃天華師兄也沒有私人恩怨,不知道怎麼回事。”

……

議論紛紛,帶隊師叔便問:“天華,你可知是什麼緣故?”

來了!

黃天華心中暗道,這些人明知故問,此事自然是因為他手中的珍珠米原始靈種。

而原始靈種,他迫於無奈之下交給了寒老郡郡守府一部分,不然八王孫一家不可能放他們離開金溪鎮。

他手中藏著一部分原始靈種,那是絕不可能交出去的,對外說已全部交給八王孫一家。

黃天華便說道:“這夥匪徒誤以為我身上攜帶珍珠米靈種,對我百般拷打、逼問,弟子既沒有,又如何交得出?弟子備受折磨,今日看他們要下毒手,弟子假裝挨不過拷打,騙他們暫時停留,這才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帶隊師叔聽了,也只能感嘆。

對斜月山而言,一部分原始靈種在寒老郡郡守府,便如同在自己手中,能夠後續從寒老郡得到珍珠米的供養,便於大局無礙,更何況黃天華也是斜月山弟子,對他自然不會逼迫。

不過此次的事件,對斜月山敲響了警鐘,有一些膽大包天之徒可不管斜月山不斜月山,為了靈種什麼都幹得出來。

對那些散修、小門派而言,一種靈植的原始靈種,是一個門派興起、延續的根基。

值得鋌而走險。

而身上很可能藏著原始靈種的黃天華,便處於極度危險之中,今後遇到再多的襲擊都有可能。

對於他身上有沒有原始靈種,多數人都認為有,但是此事也不好明說。

帶隊師叔便勸道:“也是天華自己死中求生……今後你少去人間行走,多呆在師門。”

“是!”

見他警醒,帶隊師叔便不再多提,轉而問向丁牛:“牛真子,我們翻看了你在驛點留下的訊息,說起來,你早在三日之前便判斷賊匪會路過極樂鎮附近,如此精準無誤,是如何做到的?”

大夥也是奇怪,霸者境的師叔也不過是氣追千里,論起來,一般的靈騎跑上一天也就脫離了感應範圍,而此人僅僅武夫境的修為,氣感最多十里,自然不能捕氣尋敵。

難道能掐會算,會一些占卜、算卦之類的術法,或是有什麼奇異的炁,有神鬼莫測之機?

大夥都看向丁牛,看他會說出些什麼。

丁牛便開口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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