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姐姐,你知道林格去哪裡了嗎?”梅蒂恩習慣性地尋找兄長的位置,卻沒有在人群中發現他的身影,便疑惑地詢問身旁的牧羊少女。

聖夏莉雅將目光從一套據說是“克雷索夫王朝時期民間私鑄古金幣”的展品上收回,瞥了一眼林格剛才離去的方向,然後伸手輕輕撫摸著梅蒂恩的頭髮,告訴她:“林格去見一位朋友了。不要擔心,他很快就會回來。”

“哦哦。”

梅蒂恩點了點小腦袋,雖然知道了兄長的去向,但心中的疑惑並未消減,反倒變得更加濃重:林格什麼時候有那麼多朋友了?在羅斯廷市時他就曾寫信給一位自己不知道姓名的朋友,現在到了尼姆舍爾市,居然還能遇到另外的朋友?他不是一直都和自己待在一起嗎,那麼多朋友是從哪裡來的呢?

梅蒂恩小小的腦袋裡有大大的疑惑,但沒能疑惑太久,因為謝米正迫不及待地催促她去參觀其他的展品。對於這只剛剛離開旅館的小妖精來說,眼中所見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充滿了未知與神秘的氣息,自然要好好抓緊時間遊覽才行。

梅蒂恩拗不過她,被半拉半拽地帶走了,聖夏莉雅默默地為這只興奮過頭的小妖精多扯了一條命運絲線遮掩,免得一不小心暴露了痕跡。然後她又想起了林格臨走前的吩咐,便將視線投向愛麗絲,防備她隨時隨地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還好並未發生這種狀況,或許是周圍的遊客較多,連愛麗絲都知道要收斂一下,因此表現得規規矩矩的,沒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此時她正站在某一個玻璃展櫃前,指著裡面的展品,滴滴咕咕的不知道說什麼。

在她的身旁,奧薇拉看起來興致不高,有一句沒一句地敷衍著,時不時打個哈欠,表現得像昨晚沒睡好覺一樣。之後,趁愛麗絲不注意了,公主更是偷偷地向旁邊挪動了幾步,表面上依舊在附和愛麗絲的言論,實際上目光卻完全定格在了隔壁的展櫃上。

聖夏莉雅其實可以理解她的做法,倒不是出於姐姐對妹妹的縱容,而是因為愛麗絲正大放厥詞的展品其實是一堆造型風格十分別緻的陶瓷凋塑,但在金毛女僕的嘴裡得到的評價只有“哈哈哈這東西好醜啊”或者“就這水平我上也行”,極其沒有素質,很讓人感到慚愧。

相比之下,還是隔壁展櫃裡陳列的古老文書與典籍,對文學少女奧薇拉來說,顯得更有吸引力。

愛麗絲很快就發現了奧薇拉的“三心二意”,頗為不滿地嚷道:“奧薇拉、你在看什麼呀?一堆破書有什麼好看的,不如來看看這個凋塑,你看它長得是不是很像一隻摔倒的山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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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隻摔倒的山羊凋塑又有什麼好看的?

貝芒的公主表示難以理解,與此同時,展櫃的側對面也傳來了一個溫和儒雅的男子聲,對愛麗絲的說法進行了辯駁:“用‘破書’來形容這些古老的文書典籍,未免有些苛責了,這位陌生的小姐。實際上,它們是從古克雷索夫王朝時期便傳承下來的文獻記載,對於我們瞭解那個時代,具有十分重要的歷史意義。莫說是呂貝翁博物館,便是放眼整個來森堡,也很難找到比它們更加古老的文字記錄。”

“誰呀?”

愛麗絲不爽了,我和自己的小夥伴聊天,輪得到你一個外人來插話嗎?

當即抬頭望去,然後就看到了一位穿著黑色正裝、戴著寬沿禮帽、手持胡桃木手杖的中年紳士,他有著典型的尼姆舍爾人長相,寬闊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銀框眼鏡,增添了一種深沉的氣質,鏡片後的褐色眼眸中閃爍著睿智與理性的光彩,見愛麗絲很不服氣地看著自己,便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在意這個林威爾鄉下土鱉的冒犯舉止,無論是動作還是禮節都十分周到,很符合“上流人士”的定位。

“咦?”愛麗絲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後,梅蒂恩也湊了過來,扯了扯愛麗絲的衣角,低聲提醒這個不靠譜的傢伙:“開幕式、愛麗絲姐姐、是開幕式啦!他就是在博覽會開幕式上發言致辭的那個人!”

“哦,就是他呀!”

難怪聲音聽起來那麼熟悉。

愛麗絲恍然大悟,然後又冥思苦想:“我記得是叫、是叫……叫什麼來著?”

太丟人了!梅蒂恩捂住臉頰,不忍直視,突然插話的中年紳士倒是沒有介意,依舊掛著優雅從容的笑容,自我介紹道:“我是漢森·戴維,尼姆舍爾大學的名譽教授,同時也是這間呂貝翁博物館的館長。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戴維館長,或者戴維教授也可以。”

咦,呂貝翁博物館的館長?也就是說……愛麗絲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也就是說,自己剛才其實是當著館長的面,將博物館裡最珍貴的展品批評為了“一堆破書”?

啊這,難怪他會突然插話糾正自己。

實際上,沒有當場把愛麗絲趕出博物館並且宣佈永不接待,已經是這位館長先生很有涵養的體現了。

自覺理虧的愛麗絲默默地把自己的身體縮到了梅蒂恩的後面,裝起了鵪鶉不說話。儘管她一個成年人躲在一個小女孩身後的景象,無論怎麼看都有些滑稽。

“噗噗噗、丟臉了吧?”坐在粉發小女孩肩膀上的謝米幸災樂禍,仗著自己有命運絲線的遮掩,便肆無忌憚地嘲笑愛麗絲。

為了幫可憐的愛麗絲姐姐緩解尷尬,善解人意的梅蒂恩連忙出聲,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原、原來這些文書有這麼古老的歷史麼,戴維教授?都可以追朔到古代克雷索夫王室統治的時期了,究竟是多久以前的東西呢?”

來此旅遊的國外遊客對來森堡的歷史一般沒有很深的瞭解,即便有所瞭解,通常也僅限於“國際之城”相關的歷史,比如那些著名的國際會議與條約協議。因此,戴維教授並不意外梅蒂恩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指著展櫃內儲存完好的文書與典籍,對眾人講述道:“古克雷索夫王朝是來森堡大地歷時最長的統治者,他們的統治從公元5世紀一直延續到了公元13世紀左右,之後又經歷過兩個世紀的混亂戰爭與割據政權,直到公元16世紀才終於過渡到了如今的立憲政府時期。”

“漫長的歷史中遺失了許多珍貴的史料,但從文字記錄的隻言片語中,我們或能找到屬於過去的痕跡。”

“如這一卷文書,是古克雷索夫王室為祭祀聖天山之神所寫的禱告詞,透過對它的翻譯與解讀,我們可以知道當時在祭祀活動中佔據主導地位的是象徵蒼天的聖天山之神,負責祭祀聖天山之神的則是自許為‘天神子民’的蒼天教團。除此之外,沒有對其他教會祭祀活動的文字記錄流傳下來,這或許說明,在這片大地還被稱為多露希恩的時候,聖天山之神便是唯一的信仰,泉靈蒂福則是克雷索夫王朝統治末期才逐漸傳入的外來教派。”

“而這一本書則是由宮廷氣象學者所寫下的觀測報告,當然,總體數量十分驚人,我們只是選擇了其中較為完好的幾本進行展出。這些報告中詳細記錄了八百年來多露希恩大地的自然氣候變化狀況,透過對比報告中出現的資料,我們可以發現,在古世紀,多露希恩的氣候其實是十分惡劣的,因此土地也非常貧瘠,人民的生活難以維繫。克雷索夫王室頻繁舉行對聖天山之神的祭祀活動,或許也是希望透過這種方式來獲得神的恩卷,改善這片大地的土壤與氣候,使國家變得豐饒起來。”

“這是氣象觀測報告的最後一本,此時記錄已經進入中世紀,報告中提到在公元12世紀時期,一直繞過多露希恩大地的陸間海暖溼氣流因不知名的緣故進入了王國境內,由此改善了當地氣候,充沛的降雨與逐漸上升的氣溫使農業生產進入繁榮時期,克雷索夫王朝終於如願以償地獲得了富強的基礎。然而,這究竟是來自聖天山之神的恩惠,亦或是某種更加特殊的自然天象呢?以及,既然氣候得到了改善,本應欣欣向榮的克雷索夫王朝,又為何在走入13世紀後突然滅亡、以至於引起了之後的混亂年代呢?這些都是未解的謎題,或許必須發掘出更多古老的文書,才能夠知道答桉。”

戴維教授的講述十分詳實並且引人入勝,不僅是梅蒂恩,連小妖精謝米以及兩位少女王權都聽得十分入神。就在這時,不安分的愛麗絲從粉發小女孩的身後探出頭,指著展櫃中的一本書問道:“那這一本又是什麼書?”

她一眼就看到了這本特殊的古籍,因為它的封皮居然是用黃銅包裹的,歲月磨蝕後的暗澹銅色不僅沒有令其失去原本的光彩,反倒顯得更加莊重和威嚴了。即便置身於一堆同樣古老的文書典籍之中,依然表現出一種格格不入的高貴氣質,能夠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這是——”

戴維教授的目光落在愛麗絲所指的那本黃銅古書上,不知道是否錯覺,有一瞬間變得極為深邃,然後輕聲念出了它的名字:“克雷索夫黃銅書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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