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今天險些壞了我的計劃，因為他的叛變和洩密。
差一點，改寫了我的命運，甚至是改變了整個市區江湖的格局。
西崗展現會順利開展，金老闆與哪吒將會徹底開啟許老闆江湖版圖的缺口，他們的手，也將順利的伸進許老闆的地盤之中。
好在，一切都因為羅錚的兇狠，以及本地商販的同仇敵愾，而死裡逃生。
金子犯了江湖必殺的大忌，現在又落到了我的手中，於情於理，無論為了給弟兄們警示，還是給許老闆與石頭交代，金子他都必須死！
這是背叛我的代價！
王華曾經也是我的好兄弟，也曾為我出生入死，可他背叛了我，他的下場如何？
我若是放過金子，我甚至無恥的覺得，我會愧對王華，因為我沒有一視同仁的做到公平公正。
更何況，金子在我眼裡，只是一條哈巴狗，我想踢開，就能隨時踢開，想給口飯，他就有一口吃的。
一條哈巴狗而已，若不是我的憐憫，辦宋天剛的那一晚，我就不會留他！
但今天，這條哈巴狗卻不知感恩的反咬了我一口，這樣我很氣憤。
將煙霧緩緩吐出，今天我倒是想看一看，他能說出什麼樣的結論，認定我不會殺他。
他能有什麼條件，來贖回他的狗命！
金子嘴角一扯，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我清晰的看見，從他腫脹的牙齦內，還在不斷的溢位鮮血，浸紅他的牙齒，一部分嚥進喉嚨，一部分順著嘴角流出。
“我有能送老虎進監獄的證據，我用來他換我一條命，不過分吧？”金子將即將溢位的血吸進嘴中，保持著笑容。
滿口紅牙，樣子猙獰，就像現代喪屍片中的喪屍一樣。
微微沉吟，手指摸蹭著下巴，我淡淡說道：“你想用老虎的命運，還換你的命，僅此而已嗎？”
他手裡有老虎入獄的證據，這一點，他沒必要說謊，我也相信。
五鎮曾經是老虎的五鎮，金子的大哥，宋天剛，曾經就是跟老虎混的，他們也幫老虎辦過事，只有是有心人，留一些證據，絕對有可能。
“對，我的要求不過分，你放過我，我把證據給你，從此我消失在橫河，不會再出現！”
金子態度認真，表情自信，他似乎早有準備，所以，他在捱打時，或是到面對我後，都可以保持淡定自若。
因為他篤定他手中的證據，可以救他一命。
他賭的沒錯，這件事對我而言，放過他，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第一，我拿到老虎的證據，可以直接將老虎送進牢房之中。
第二，少殺一個人，我良心的譴責，也能減少一些，等我百年之後，即便上不了天堂，我下了地獄後，等待我的敵人也能少一個。
殺死一隻螻蟻，和放過一隻螻蟻，沒有不同，皆在我一念之間。
現在的金子，就如同當年的老狗一樣，我放了他，他遠走他鄉，也不會對我造成任何的影響。
“秋哥，我就要一條命就足夠了，有了這個證據，你對付哪吒和老虎的阻力，會大大減少！”
金子呲著滿口血紅的牙齒，聲音虛弱，卻依舊梗著脖子，仰起頭，目光直直盯著我的眼睛。
“哈哈哈哈......”
我放肆的哈哈大笑，微微彎下腰，手，拍了拍金子的肩膀：“你呀，你呀....金子，我還真是小巧你了，好，很好......”
此刻，我的情緒有些複雜，也很糾結。
見我哈哈大笑，金子的情緒也緩和了些，腦袋又虛弱無力的微微低垂下去，他已經認定我不會殺他，會跟他達成這場對我百利無一害的交易。
吸掉最後一口煙，將菸蒂丟進雪珂中。
‘嘶~’
微弱的火焰與水的碰撞融化聲，卻在這一刻，無比的刺耳。
場面詭異的安靜，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做出任何的小動作，都在等著我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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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一向吵鬧的蔣志楠，也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沒錯，絆倒老虎對我們眼下的巨大利好，是所有人都能看透的。
“怎麼樣，這個買賣，很划算吧？”
我微微一笑，偏頭看向一旁的蔣志楠。
“嗯，雖然這個狗雜種很該死，但為了大局著想，秋哥，還是放過他吧。”蔣志楠極度不情願的開口。
能夠從蔣志楠的口中，聽到放過一個敵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他也是為大局而考慮。
我沒有回答蔣志楠，掏出煙盒，這一次，我將兩根煙並排叼在嘴上，點燃。
自己抽了一根，拿起另一根已經點燃好的香菸，我蹲下身，將它塞進了金子的嘴中。
他的頭，再次微微揚起，眼神中，終於閃爍出異樣的激動情緒。
我知道了，之前他表現的一切淡定，都是偽裝，他心裡也害怕。
可我居然沒看出來他的偽裝，還一度真的認為，他是真的不怕死，是真的自信。
四目相對，一秒、兩秒。
在第三秒的時候，我收回了目光，對著他笑了笑，右手將嘴邊的香菸拿下，又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對他說：“抽吧，抽吧，抽完這根煙好上路。”
我的聲音很平靜，語氣中，除了一絲絲戲謔外，毫無任何情緒，就連我的聲音，也不大。
可就是這一句微弱平常的話，卻讓氣氛沉寂，時間凝固。
我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笑容。
反觀金子，他那種激動的情緒，卻在冷漠中出現憤怒，他怔怔的看著我，彷彿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又或許是想確認我話中真是含義，他裝作無知，聲音乾啞撕裂：“什麼路？”
在他開口的一瞬間，他叼在的整根香菸掉在了地上。
看著那長長一截還未燃燒過半，就掉進雪珂中，無法繼續使用的香菸，我覺得很可惜，很浪費。
就彷彿像金子的生命一般，原本他還有發光的時刻，他還不到三十，還有很多的路要走，如今卻要了結在這片荒涼的冬季深山，徹底抹去了他世間的一切。
從今天後，這個世界，再無張家鎮金子。
“背叛，就該受到懲罰，任何條件都不行！
金子，黃泉路上，好走！”
抽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我站直身體。
在起身的一瞬間，我看到他所有的偽裝，他裝出的淡定，自信，全部土崩瓦解，他終於在我面前，展現出他的真實。
眼淚，從他的眼眶中，如同潮水般湧出，一陣陣難以控制的哽咽聲，從他的喉嚨中迸發出來。
“秋，秋哥，我有老虎的證據，能讓..他入獄的證據，你放我一馬好不好，我保證再也不會橫河，消失...在你的視線中，好不好.....”
短短一句話，在他哽咽到無法自控的聲音中，硬生生說了近一分鐘。
我俯視著他，沒有打斷，沒有催促，也沒有不耐煩。
我靜靜的聽完他的乞求後，這才再次露出高貴王權般志得意滿的笑容。
“人嘛，愚笨和低微是常態，這並不可怕。
可怕的，也會要命的，是自視過高和自作聰明，而你，這兩點都佔了，哎，下輩子注意吧！”
我擺出一副高人模樣，對著金子諄諄教誨，貪婪的享受著勝利者的驕傲。
甚至，在我做出殺掉金子這個決定，以及說出這番話時，我心裡都沒有太多波瀾。
我變了。
真的變了，我那顆善良仁慈的心，早已經在無數個佈滿鮮血的夜晚，消磨殆盡，化為烏有。
我已經開始為了利益而漠視生命，變得麻木不仁。
甚至在這種時刻，面對既然逝去的生命，面對這位不算朋友的朋友會倒在我的刀口下，我在悲憫之中，咀嚼更多的是戲謔味道。
現在的我，眼裡只有利益，權力，為了這兩樣東西，我會不折手段，我可以犧牲很多人，撇去很多道德上的限制。
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成為了一個魔鬼，一個瘋子。
在這一晚之前，我還一度認為，我是曾經的李彥秋，所以我不理解為什麼那麼多人會怕我，見到我會緊張，現在，我明白了！
因為，我已經成為了一位合格的大哥，令人敬佩和畏懼的江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