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威懾的侷限性
庭院裡有一片青翠的竹林，白霧在竹林中凝成薄薄的一層，懸在半人高的林中微微起伏。
客廳前是一座小木橋，下面有潺潺的清泉流過。
這個環境非常地優雅，即便是姜宇，都感覺自己的攻擊情緒淡薄了一些。
智子的圓髮髻上插著一朵小白花，她每次有什麼動作，小白花都會在她面前微微顫動著。
她的女人味太濃了，像一滴濃縮的顏料，如果把她扔到一個大湖裡融化開來，那整個大湖都將是女人的色彩。
很多人見了智子後，都會忘記眼前是一個外星侵略者，忘記在四光年外控制著她的那個強大的異世界，眼前只是一個美麗柔順的女人。
姜宇表明自己的來意後，客廳裡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甚至連三號都不知道姜宇來找智子的目的。
新京市市長更是急出了一腦門子汗。
該怎麼辦？這顯然將是一起巨大的外交事件，他現在突然變成了PDC和國內的代表，也突然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自從姜宇見到智子，隨他來的記者就開始將兩個人的會面在太陽系國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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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PDC和艦隊國際，對來自太陽系國的資訊管控非常嚴格，他們會不會轉播也就不得而知。
智子用溫柔地像水的目光看了姜宇一會兒：“請稍後，我煮一壺茶，我們再談。”
智子越是表現得柔弱，姜宇越是提醒自己要警覺，不能受到三體星人心理暗示的影響。
他脫了鞋，大大咧咧地盤腿坐下：“不喝！”
智子一愣：“但我還是要煮，因為這是待客之道。”
“你煮你的，我說我的。”姜宇微笑道：“你聽說過‘臥薪嚐膽’的故事麼？”
智子以優雅的坐姿坐下，有條不紊地把一件件精美的茶具在面前擺開：
“聽說過，那時中國古代發生的故事，講述一個國王如何隱忍，最後大仇得報的故事。”
姜宇旁若無人地點上根菸，三號這才從剛才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從揹包裡找出一個菸灰缸遞到姜宇旁邊。
姜宇抽了口煙：“日本人有時候也挺能隱忍的，既然你要扮演日本人，《四十七武士》的故事總聽說過吧？
“那些武士為了給自己的主子報仇，日子不過了，自己的妻兒也不要了，甚至可以向仇敵獻出自己的妹妹！
“最終他們達成了目的，慷慨就義。”
智子拿出一塊潔白的帕巾，開始輕輕擦拭已經及其潔淨的茶具。
“你們之前不善計謀的想象，是你們最好的掩護。”姜宇繼續微笑道：“可是我知道，你們已經會使用計謀了。
“你選擇日本人這個形象選錯了，因為我們都知道，他們隱忍的時候很能隱忍，但爆發的時候，又會非常瘋狂。
“你的這個形象，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警告！”
智子擦拭著一個白瓷小碗：“可是人類世界只有三個面壁者了。”
“是啊。”姜宇道：“絕大部分人都不明白面部者的所作所為，但這就夠了。
“我來猜一猜，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實施你們的計劃的？
“痛痛快快給人類所需要的技術的時候？還是開始以文化的懷柔形式影響地球人的時候？
“也可能是在剛剛建立威懾的時候，你們的計劃就已經開始了！”
智子把一個陶罐的清泉水舀到一個小瓷鍋中：“抱歉，讓您失望了。
“一直以來，我們都很坦誠，因為這是我們天生的缺陷，就像現在跟你交流一樣，我們沒辦法說謊，因為我們沒有這個能力。”
姜宇突然坐直了身體，用一個得勝者的姿態道：“好一個不會說謊！”
他笑道：“我們來說一說‘黑暗森林法則’吧，這是你們最大的漏洞！”
智子臉上是柔美的笑容，她一邊把白瓷鍋放在一個銅爐上，然後點火，一邊優雅地道：
“已經有不止一次的事實證明，‘黑暗森林法則’確實是宇宙的通用準則！這一點毋庸置疑。”
姜宇搖搖頭：“不是這個！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你們是迫於‘黑暗森林法則’才對人類俯首稱臣！可是很少有人意識到，這個威懾是互相的！”
智子的動作突然變得呆板，沒有了神采，就好像啟動了某種固定程式一樣！
姜宇“嘿嘿”笑道：“沒錯，地球人可以用這個法則威懾你們，你們也可以用這個法則威懾地球人啊！
“按理說，你們給人類引力波天線的技術，就已經是這個威懾的極限了！
“你們還是不太擅長謀略啊！在‘黑暗森林法則’面前表現得瑟瑟發抖，擺出一副可以滿足人類任何要求的架勢，戲就過了！
“如果我是你們，就不會做得這麼露骨！”
周圍一圈兒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人類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三體星人算計了？
客廳了安靜了一兩秒鐘，智子的動作才重新有了神采，她停下煮茶的動作，跪坐在姜宇對面：
“我們給人類這些技術，完全是我們對人類文明的崇拜！
“你們的文明實在太精彩了，一直讓我們嚮往，技術上的饋贈是我們心甘情願的。”
姜宇冷笑：“是的，你們自己發現自己做的太露骨之後，當然要做一些補救措施。
“其中之一就是對人類文明的崇拜，與其說崇拜，不如說是垂涎吧！垂涎可以產生這樣文明的生存環境！
“另外，你們的技術一定是有問題的，但不是現在的技術，因為現在有太陽系國的前沿技術做印證，你們還不敢。
“在什麼時候做手腳呢？當然是在地球人連你們給出的理論和技術，都懶得驗證的時候！
“那一天已經不遠了，因為你們文化上的攻勢也在展開，取得了很不錯的效果！
“這一點是我最佩服你們的地方，你們知道人類的優勢在哪裡？弱勢又在哪裡？
“天王星戰役後，讓人類對自己的文明有些自卑。
“對於人類文明這樣的落後，甚至有些愚昧的文明，只要賣力地誇一誇，人類就找不著北了！”
智子看著姜宇：“您說的這些，都沒有根據！”
“你錯了！有！”姜宇認真地道：“我小的時候，一遇到外國人誇中國好，我就很高興。
“甚至可以忽略外國人從國內掠走的大量利益的那種高興！
“另外，我對冷戰頗有研究，我的祖國拼命製造出了核彈，於當時的兩個超級大國形成了互相之間的核威懾。
“可是當時美蘇給我的祖國輸送技術了麼？還是膜拜過中國的文化？
“既然‘黑暗森林法則’的威懾力度是有限的，完全不足以讓你們俯首稱臣，那麼你們如今的所作所為，就完全是別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