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約兩刻鐘之前,高長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問知已入魯郡,將到東海郡後,他便叫高況把曹豐、田武、李鐵、田壯、曹幹等人請了過來,與他們說道:“我聽小四說,咱們已到魯郡。”

眾人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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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長這次昏迷的時間比較長,從前天晚上陷入昏迷,直到剛才方醒。這幾天,曹豐、田武等隔一段時間就會來他這裡看一看,一直不見他醒來,眾人都十分擔心。田武更是抓著郭醫問了好幾回,高長何時能夠醒轉?郭醫會的手段都已使盡,已無它法,每次都只是搪塞而已。

適才聽到高長醒轉,召他們來見之時,眾人俱是又驚又喜,卻是此刻來看高長,只見他面如金紙,氣若游絲,說起話來有氣無力,並且每說幾個字就要停上一停,顯是情況相當不妙。

不但又陷入昏迷的這兩天,高長幾乎水米未進,自他受傷之後,這段時間他都一直進食甚少如今精神這般萎靡,亦不足為奇。那天從村子離開的時候,高長是提著勁的,有那麼一股精神頭支撐著,因看起來好似還不錯,但那股精神頭固難持久,早已散去,故遂狀態越來越差。

高長聲音微弱地說道:“過了魯縣,再往東走,不過百餘里,就是東海郡的地界了。昨天我醒來時,曾與諸位大兄說,我以為,咱們應當先派些人出去,提前打聽下力子都部現在何處。”

田武打斷了他,說道:“從事,這事兒,你不是昨天說的,是前天說的。”

高長怔了下,說道:“……我昏迷兩天了?”

田武憂色滿面,說道:“是啊,從事,這次你足足昏迷了兩天多!”

高長自傷勢感染以今,雖然昏迷的次數不算少了,可是此前除掉最初那次之外,卻從來沒再有過一次昏迷兩天多的時候。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最為瞭解,高長大約是也已意識到了自己傷勢越來越嚴重的情況,聽了田武此話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曹幹注意高長神色,瞧見他的臉上露出了悵然的表情。

“他在想什麼?”眼見那個意氣風發、雙眼明亮的青年人,而今落成了這幅奄奄一息的模樣,當真是如虎落平陽,曹幹不禁竟是升起憐憫之感,他心中想道。

那悵然並沒有在高長的臉上停留太久。

很快,高長就拾起話頭,繼續往下說,說道:“若是前天的話,這事兒,咱們更得抓緊了。”問眾人,說道,“力子都部現在哪裡,這兩天,諸位大兄派人打聽了麼?”

田武答道:“從事,我等派人打聽了,力子都在這一帶的名氣挺大,不少尋常鄉民都知他的名號,也有知道他現在在哪裡的,說是其部現在東海郡西南的陰平、建陽等縣。”

高長閉上眼睛,想了稍頃,睜開眼來,說道:“要是在陰平、建陽的話,離魯郡可就更近了。咱們不能等到了地頭,再去找我的那個朋友,我想著咱們是不是先派個人過去,和我的那個朋友接上頭?這樣,等咱們到了陰平、建陽,也便於咱們落腳。諸位大兄以為呢?”

提前先與高長的朋友接上頭,這是理所當然的。

只有提前和高長的朋友牽上了線,那麼投到力子都那裡時,才有可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比較好的待遇,不然的話,他們幾百號人過去,如何安置就是一個問題。

就在昨天晚上,曹幹還與曹豐說及此事。

這時聽了高長此言,曹幹便就接腔應道:“從事思慮周全,正該如此。”

高長說道:“那就勞煩小郎,把蘇建找來,讓他代我給我的朋友寫封書信。”

曹豐幾個都不識字,這封信他們自是寫不成的。高長小時候,倒是上過幾個月的鄉學,識得些字,可一則文采有限,二來他現下也提不動筆,至於曹幹,儘管知道他跟著蘇建“學會了識字”,可畢竟沒有親眼見過曹幹寫東西,所以這封信,只能讓蘇建代筆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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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曹幹便把蘇建叫來了。

蘇建穿著的,仍是他的那身舊袍服,這身袍服,從他被抓做人質到現下,已不知穿了多少時日,多少天未曾洗過,路上風餐露宿的,又都是睡在野地,早就是骯髒不堪,酸臭撲鼻。

這臭味,縱是田武也有些吃受不住,捂住了鼻子,說道:“曹大兄,你就這麼對待我的親小丈母,連身衣服都不捨得給他換麼?”

曹豐說道:“我哪裡不捨得給蘇先生換身衣服?是蘇先生不肯換。”

曹豐給蘇建拿的衣服是普通百姓的衣著,蘇建的這身袍服則是儒服。

雖說而今蘇建已然是落了草,成了賊寇,可是這身儒服卻也因此,好像是成了他最後的堅持和對自己曾為儒生身份的珍惜所在,因而他執意不肯換掉。

田武連連搖頭,喚蘇建近前,狠狠地拍了下他的屁股,責備似地說道:“我的親小丈母!好歹你也是個讀書人,怎麼一點乾淨都不講,把自己搞得狗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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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建點頭哈腰,陪笑說道:“是,是。”

田武說道:“是什麼是?親小丈母,你若是嫌曹大兄給你的衣服不好,所以不要,我那裡正好有套好衣服,等會兒你幫高從事寫完了信,跟我到我夥中去,我把那衣服給你!”

蘇建瞄了眼田武身上穿的那件大紅色的婦人衣襖,哪裡敢接受他的這番好意?然亦不敢直言拒絕,便就挪開屁股,仍以“是,是”來做含糊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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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完了,他趕忙轉開話題,說道:“從事召我來,是要我寫書麼?”

書、信二字,書者,是後世的“信”之意;信者,當下實際上指的是送信的人。蘇建是個有文化的,在用字上比高長等人講究。只不過他的這份講究,高長等並無所覺。

田武說道:“除了寫書信外,你還有甚麼別的能耐,值得召你過來?”

可是卻不聞高長發聲。

眾人轉目看去,但見高長雙目緊閉,原來就在等蘇建過來的這麼片刻功夫,他又昏迷過去了。

田武俯在肩輿旁邊,連著喊了幾聲“從事”,高長絲毫無有反應。

田武著慌起來,在肩輿邊上的眾人中,找到了郭醫,急聲問他,說道:“從事這到底咋回事?咋又昏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從事十天八天必好麼?這都多少個十天八天了!從事咋反反覆覆的,一會兒醒,一會兒?昏了兩天,這才醒來多大會兒,咋又昏了?”

“這、這……”

田武怒道:“是不是你的藥不好使?你老實告訴我,從事的傷究竟啥時能好?”

眼看就要到東海郡了,要是聯絡不上高長的朋友,則他們到了東海,投到力子都帳下以後,前途會是如何?這是不言而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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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曹幹、曹豐昨晚談起過這個話題,田武等人這幾天來私下裡也不少談論此事。

郭醫沒了往常的傲然,搔首支吾,說道:“我的藥當然是好使的。”

“你的藥若好使,從事咋昏昏醒醒的,一直不見好轉?你給我說個準信!從事這傷,你到底是能治好,還是不能治好?”

眼看著高長這情況,郭醫豈會心中無數?他已知道,高長定是命不久矣,——其實按他看來,高長能活到現在,已然是個奇蹟,又哪裡敢再向田武保證,高長的傷他能治好?十天八天必好這話,更是斷然不敢再說,末了,他只能說道:“從事此傷,我必盡力而為!”

這話一出,眾人心頭皆是一沉。

田武劈手拽住了郭醫的衣襟,怒道:“什麼叫盡力而為?”

如前所述,大家夥如今造了反,誰也不知道哪天會受傷,因而就是魯莽如田武、位尊如高長,對郭醫一向來亦都是相當尊敬,然而此際,既是心憂高長的傷勢,也是惶恐到了東海,投到力子都帳下後的前途,田武情急之下,竟是要對郭醫動起粗來。

曹豐慌忙制止,拽住田武,說道:“阿武,你別急,郭醫的醫術高明,有他在,從事的傷想來定是能好的!”

田武又急又怒,說道:“定是能好,是何時能好?轉眼就要到東海郡了,從事說給他的朋友寫書信,書信還沒寫,可就又昏迷過去!曹大兄,你說,這可該咋辦?”

高長的朋友,大家都不認識,這封信僅有高長能寫。

但是信尚未寫,高長就又昏迷,田武問底下該怎麼辦?曹豐又如何知道底下該怎麼辦!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俱無對策。

陳直到時,正是曹豐等人相對犯愁,皆束手彷徨之際。

……

直到聽到了陳直說話的聲音,曹豐幾個才知了陳直的到來。

陳直說道:“我聽說你們高從事醒了?”

曹豐、田武等忙收起心神,向陳直行禮。

曹豐恭敬地回答說道:“是,我家從事剛才是醒了,但醒來未久就又昏迷過去。”

陳直探頭往肩輿上的高長看了眼,見高長閉著眼,臉色昏暗,果然又是在昏迷之中,說道:“才醒就又昏了?你們從事這傷,仍不見好轉啊?”

曹豐憂心說道:“是啊。”

讀者身份證-五六③⑦四三陸七伍

陳直說道:“原本我部中,倒是有位醫術高明的醫士,只是在打田家塢堡時,他和我們失散了,現下也不知是生是死,身在何處。不過你們亦不必太過擔心,咱們就要到東海郡了,力子都帳下部曲萬餘,高明的醫士肯定不缺。等投到力子都帳下後,你們高從事在那邊不是有朋友麼?不妨可以請他的朋友,給他找個醫士來,你們從事這傷,總會是能治好的。”

曹豐說道:“託陳君吉言,希望能夠如此。”

陳直點了點頭,將目光從高長臉上移開,看了曹豐等人一週,撫著鬍鬚,說道:“我過來找你們,是奉我家從事之令,有件事給你們說。”

曹豐問道:“敢問陳君,是什麼事?”

陳直便把他與劉小虎商量定下的渡泗水此事告訴曹豐等人,說道:“前頭不就是魯縣縣城了麼?這魯郡的太守梁丘壽,我與他乃是舊識,對他頗為瞭解,他當下既然未有遣兵出城,前來阻截我等,那他肯定就是沒在意咱們,打算放任咱們穿郡而過了,因是我家從事下令,叫咱們不必在此耽擱了,現在就渡泗水,能早一日到東海郡,咱們儘量就早一日到。”

田武小心翼翼地問道:“陳君與魯郡太守是舊識?”

陳直摸著鬍鬚,說道:“我昔年遊學山陽之時,與他見過幾面,算是熟人了。”

田武咋舌,說道:“沒想到陳君和魯郡太守會是舊識!”太守是一郡之主,在田武等人眼中,已是大官兒,陳直和梁丘壽居然是舊識,這可叫田武更加的敬畏陳直了,他又說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瞞陳君,我等正在擔心,如果魯郡太守派兵阻截我等渡水,可該怎生才好!”

陳直笑道:“這一點,你們不必擔心了。”頓了下,再次環顧諸人一遍,說道,“你們若是沒有異議,便按我家從事之令,現就招呼你們各夥,準備渡泗水罷!”

曹豐、田武、李鐵等俱皆恭謹應諾。

唯獨曹幹,眉毛一挑,於曹豐身後,略帶玩味地瞅著陳直,撫摸著頷下短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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