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途徑枯松澗時偶遇紅孩兒,他說要回山尋你,不知是否平安歸來呢?”周白看著整潔乾淨的洞府,端起小妖奉來的茶具,便嗅到了淡雅的清香。

奎牛尷尬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當天聖嬰回積雷山並未停留,而是直接轉道去了翠雲山,因為走得匆忙,什麼都沒來及對我說。”

聽及周白的語氣,奎牛尷尬之餘卻也發現了些許異樣,驚疑道:“聖嬰離家在枯松澗修行了三百多年,倒也沒聽說過他惹下什麼麻煩,道友所言何意?”

周白搖頭道:“道友身陷美人鄉,哪裡還顧得上家中妻子?”說話間,紅玉從門扉處走來,身後跟著的,卻是一隻身材嬌小的白衣女妖,極盡魅惑的眼眸猶如一汪春水,一入洞府就勾走了奎牛的目光。

眼波流動,泛起道道漣漪,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靈動的雙眸已經寫滿了惶恐。

“紅玉師妹,你這是何意?!”奎牛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語氣也冰冷了幾分。

紅玉側身看向畏縮不前的女妖,皺眉道:“驅散了你的媚術,否則我讓你再也用不出來!”神色清冷的她,手掌撫向了腰間的劍柄,動作輕緩卻又沒有絲毫猶豫。

身為先天之劍,她對這些精神方面的神通有著天然的剋制。

放下茶具,周白輕笑道:“妖氣精粹不染塵垢,道友不向我介紹一下這位女仙嗎?”一句女仙就已然表明了他的態度,紅玉並未露出任何不滿的神色,毫不理會女妖的神色表情,向前幾步走到了周白身後頷首而立。

氣氛緩和些許,奎牛的臉上也重新掛起了笑容,握起女妖冰冷顫抖的小手,奎牛輕撫幾下試圖緩解她的惶恐,向周白笑道:“這位是萬歲狐王的女兒,也是我的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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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不過夫君侍妾,如何敢稱夫人?”玉面眼中泛起瑩瑩淚光,青翠般的眼眸猶如碧玉盈動,登時令奎牛倍生憐惜。

“過幾日我就去和鐵扇直說,屆時就迎你入門。”奎牛一咬牙,沉聲道。

玉面輕嘆一聲,心道‘幾日之後又幾日,幾日之後又幾日,如今已過了三百年,不知老牛你的幾日還要等多久才能到。’

心中雖然不信,但絕美的面龐上,依然露出了感激和欣喜之意,一句夫君喃喃出口,玉面環身撞入奎牛懷中。

感覺到背後緊盯著的視線,周白回頭看向紅玉,苦笑道:“郎情妾意,你又有什麼惱怒的?”

紅玉不滿道:“他們郎情妾意,又將鐵扇置身何地?”

一句話說得周白啞口無言,無論是洪荒世界還是他之前經歷的世界,都是仙俠古代的背景,男子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周白沒有廣開後宮的打算,也沒有干預別人家事的念頭。

將玉面安撫好後,奎牛看著轉身離去的玉面,不禁露出了一抹追憶的目光。

“十萬大山中勢力無數,其間有一狐妖自號萬歲,統帥數條山脈河流倒也算得上一方霸主,奈何族中後代無能,自萬歲狐王年邁老去,周邊妖類倒戈而至,狐族勢力屠戮殆盡。”奎牛眼中精光閃爍,渾厚的煞氣轟然湧出,隨後化為了一抹溫柔,“玉面便是萬歲山脈僅剩的狐族了,萬歲狐王臨終之時將她寄託給我,我豈能負她?”

紅玉皺眉道:“那你的結髮妻子鐵扇公主呢?”

“她....”奎牛面露愧色,沉聲道:“我會去找她,求得她的體諒後,迎娶玉面。”

紅玉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目光瞥在別處,顯然是不願再和奎牛多說了。

周白麵露苦笑,趕緊把話題轉移到別處,肅然道:“當日我在枯松澗遇到紅孩兒的時候,觀音與西行四人也在,他在離開之前曾和紅玉說過要先回積雷山將事情告訴與你,如今看來怕是他一時氣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離開了。”

奎牛皺眉道:“西行之人怎麼會經過枯松澗?按照原先的推斷,他們不是應該從我十萬大山中穿行嗎?”早在近千年前佛門就已經在十萬大山中打通了一條路徑,根據各方傳聞以及他在佛門的試探,確認了這條路徑正是西行之人將要透過的地方。

如今道路偏轉,竟然挪移到了聖嬰修行的枯松澗?

佛門修改線路了!

奎牛面色發冷,拍案而起道:“不好!鐵扇和聖嬰有難!”

若是按照枯松澗的路徑行走,必然會路過火焰山,屆時佛門就會以他妻子為挾,將他捲入局中。

數百年的佈置毫無意義,被自己勸離前線的妻子卻被人從後方包抄,奎牛面色陰晴不定,來回踱步道:“不行,我得去把鐵扇和聖嬰接來。”

說話間,奎牛操起高臺上的混鐵棍就要往洞外走。

山洞外一抹白紗從牆角衝出,一把抓住了奎牛衣角,“大王,早點回來......”輕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纖細的玉手輕輕柔柔,卻將奎牛定住當場。

“安心等我。”奎牛沒有回頭,一步邁出,掙脫了玉面的手掌。

嶺間深潭忽傳一聲長吟,水浪激起,一頭墨玉色的麒麟踏浪而出,腳下祥雲浮現,駝起奎牛御風離去。

山洞中,周白紅玉相對而笑,周白笑道:“奎牛還是愛著鐵扇的,不是嗎?”

紅玉收起笑容,翹起嘴角道:“怎麼,你也想學他?”

周白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苦笑道:“不會,不會。”

‘噗~’被周白逗樂的紅玉再也繃不住表情,掩嘴笑道:“嗯,我知道。”挽起周白手臂,紅玉抬頭看向周白側臉,問道:“我們也跟上嗎?”

周白思忖道:“當然。”

如今的西遊早已不是他前世看過的小說,其間所夾雜和隱藏的東西遠比那本不足百萬字的小說可以寫清的。

雖然周白不知道佛門究竟出動了多少人前去潮北圍堵鯤鵬,但周白心裡明白,這一場火焰山便是佛門對他的試探,也是他將要對佛門的試探。

正待兩人離開的時候,周白心中靈光一閃,突然停下了腳步,眉頭微皺,轉身道:“紅玉,你先前一趟靈山外圍,等多寶如來動身之後,再來與我匯合。”

紅玉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後就明白了周白的意思。

如果用這一次的劫難將周白拖在火焰山,那麼潮北鯤鵬,周白將分身乏術。

青紅劍芒於空中交錯而過,左右飛離,周白御起上清仙決,腳下青色玄光愈加濃郁,速度也隨之不斷的提升。

紅玉如光如電,雖未達到‘心念所想,劍意所達’的程度,卻也絲毫不遜上古傳說中的化虹之遁了。

......

霞光萬丈金蓮開,梵音迴繞,拱衛佛祖出行。

這些天多寶遣散了殿中的佛子羅漢,身旁的迦葉也被派遣出去,與孔雀明王菩薩一起先往了潮北。

微閉的眼眸緩緩睜開,多寶如來掐指一算,方知西行之人已然到了火焰山。

面露微笑,多寶頷首道:“既然如此,也該貧僧動身的時候了。”起身下高臺,金蓮鋪路,佛影相迎,空曠的大殿中唯有虛幻的梵音以及他一人的腳步聲,在殿中迴盪。

拉開數十丈高的巨門,一縷縷霞光從峰巒間殘留的夕陽中映照而來。

天邊雲如火,漫天的火燒雲卻又被沖天而起的佛光染成了金燦燦的顏色,多寶踏空而行,身旁綻放的金蓮不斷擠壓著周邊的虛空,直到空間屏壁大片碎裂的時候,多寶如來已然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靈山有多大?較之其它名山大川並沒有太多的差別,唯一不同的就是它的空間是不斷交疊相合的,就像是一棟無窮高的樓房,雖然佔地不大,但面積卻已然超過了十萬大山的總和。

靈山與外界之隔,便是山下的這條湍急河流,河間孤木橫跨,很罕見的是往日喜歡在孤木上臥眠的接引並未出現在這裡。

空間紛然而碎,多寶如來踏空而出,回身看向彼岸佛國世界,多寶如來眼眸中閃過一抹莫名的神色。

他已經許久許久沒有離開過西天靈山了,即便是偶爾出行,也都是為佛門事宜動身。

現如今,這是他進入佛門之後,第一次為自己而行。

背後佛輪隱去,身上的袈裟也都失去了紛雜的色澤,現在的他就和普通的僧侶毫無區別。

輕嘆一聲,多寶嘲弄道:“求佛之人苦行數萬裡為進靈山,而真正的佛卻在想盡辦法的渴求著超脫此地,這裡究竟是佛國,還是囚牢?”搖頭苦笑,多寶抬頭看向浩蕩虛空,輕聲道:“如果連本體的氣息都無法遮掩,就不要試探在準聖面前隱遁了,紅玉師妹。”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紅光猶如天外流星劃過虛空,化作一柄赤紅色的長劍,落在了多寶身前。

“我該喚你多寶師兄,還是如來佛祖?”紅光閃過,一個相貌絕美的女子出現在多寶身前,鮮豔如火的長裙與清冷漠然的表情並沒有給人絲毫的違和感,反倒讓多寶覺得面前的女子就應該是這個樣子才對。

劍是兇器,亦是寒兵。

就像面前的紅玉一般。

多寶攤開雙手,低頭看了下身上的袈裟,啞然失笑:“貧僧是出家人,法號多寶,雖然修為實力遠勝與你,卻也是同輩之人,紅玉師妹只需喚我多寶道友就可以了。”

道友這個稱呼很奇怪,既是道門間的稱呼,佛門對道門、道門對佛門之間也可以用,而多寶的意思表達的非常明確,他是僧人並非道人。

紅玉面露失望的神色,眼眸中的清冷盡數散去,有些悵然道:“既是佛門多寶,那我們之間就沒什麼可以說的了。”

長劍入手,鮮紅色的流光在劍身搖曳,紅玉身旁泛起數道凌冽劍意,沉聲道:“佛祖既然發覺了我的存在,自然也不會允許我和周白匯合。”聲音愈加低沉,劍意也愈加凝練,“且讓我看看佛門究竟有何妙法,值得你捨棄上清仙術!”

話音落下,便是一劍飛逝,劍影流光猶如長虹貫日,氣勢磅礴。

無論是高山還是大海,還是任何其他事物,甚至悠長的時光,也沒能阻止這一劍的到來。

那一劍來的無畏無懼,無可閃避,乃是紅玉所有的劍道感悟,也是她凝練許久的必殺一劍。

多寶搖了搖頭,並未出手。

紅玉的先天劍意同階無敵,此劍一出,即便是尋常的大羅金仙,也將非死即傷。

奈何大羅和準聖之間差距猶如天塹,這道鴻溝絕非先天劍意可以跨越。

所以,紅玉這一劍落空了,一劍刺入,便是無盡虛空,多寶原本的位置上,只留下了被劍氣穿透的空間壁壘,以及受到劍氣波及而摧殘傾倒的草木。

紅玉面色一變,收劍回身,環視四周後才發現多寶已然不見了蹤影。

眼眸中閃過一絲震驚的神色,紅玉表情陰晴不定,握著劍柄的手上青筋暴起,赤紅色的劍氣也隨著她的氣息吞吐不定。

先天靈寶的恐怖就在於對氣機的鎖定,一旦被先天劍意鎖定氣機,將再無逃脫可能。

“這就是如來的實力嗎?”紅玉喃喃低語,直到現在她才發覺,同為準聖,多寶如來的實力遠比周白和她講述的燃燈要強上數倍!

由於之前的劍意和流光太過顯眼,河岸對面隱約有幾道氣息疾奔而來,紅玉心知此地不可久留,便折身而起,化作遁光飛向了東邊。

片刻後,三位金身羅漢快步而來,看著地面被氣浪捲起的草皮和劍氣摧殘的樹木,面面相覷。

“降龍師兄,你能看出這劍痕的來歷嗎?”伏虎羅漢驚駭的看向虛空中的一道缺口,碎裂的空間還在逐漸恢復,劍痕雖然消失了大半,卻也能透過殘缺的空間缺口看出些許端倪。

降龍羅漢放下手中的斷木碎枝,沉聲道:“雖然看不出劍痕是何人留下,但我能感覺到佛祖的氣息。”

“佛祖?”伏虎羅漢脫口而出道:“哪位佛祖?”

‘啪~’一杵金剛杵砸在頭上,傳出了金石之聲,看著抱頭痛呼的伏虎羅漢,降龍羅漢皺眉道:“當然是大乘佛教的如來佛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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