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澄清水,湛湛寒波。

小舟隨波而動,漁女踏歌而行。

卻說這子母河下游有一處繁華國度,名為西梁,非是東土之地的西涼胡馬,而是一個以女子組成的國度,此間男子稀少,地位分化兩極,若是西梁女兵從外地劫掠而來的男子則為‘男隸’,脖頸繫有紅繩意為‘有主之物’;過客商販、遊子劍仙地位則和常人無異,對於這些男子,西梁女國只有一條禁令。

不得攜帶子母河水離開西梁。

說也奇怪,這條子母河綿延數百裡,唯有在西梁女國的支段才有孕養生命之能,這也是這個女國可以繁衍生息,傳承上古的重要原因。

在夕陽落盡最後的餘暉後,泛舟河上小船也已停泊岸邊,月亮從東邊升起,今天恰好又是滿月,皎潔的月光映照在粼粼水面,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流到了這片屬於女權的西梁國度。

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周白恍恍惚惚的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漂浮水上,周邊的河水在不斷的散發著某種詭異的氣息,想要透過肉身來修改他的元神本質。

周白面色一變,隨後露出了笑容,原來經過了河水的溫養,在誅仙劍陣圖中被燃燈震傷的神魂居然詭異的恢復了正常,而體內的混沌珠也在不斷的分解吞噬著修改元神本質的奇異波動。

微閉雙目,周白的身影瞬間從河中消失不見。

寒風清冽,河畔橋頭上突然出現的的男子驚動了街道上的衛兵,只聽一聲尖銳的哨響,周白身前便圍上了十多名身著甲冑的女子。

周白看著對面英氣逼人的女子,疑惑道:“這位姑娘,在下並非惡人。”

身前女將面色清冷,長劍微抬,森然的劍氣吞吐不定,打量了周白一番後,冷聲道:“既然不是惡人,為何要竊取我子母河水?!”

周白一愣,低頭看向橋下,只見河水東流而去,不見任何異樣,不禁問道:“子母河?在下自上游漂泊而來,一路昏迷不醒,並沒有能力竊取河水啊。”

“還敢狡辯?!”女將一劍揮斬而來,身旁的十幾位女兵絲毫沒有單挑的意思,一道道劍芒相繼而來,撕碎夜色的寧靜,映照出周白還未乾燥的衣衫。

周白麵露苦笑,只得側身避過,伸手夾取了面前的長劍,這些女兵都是化氣修為,最高的女將也不過是練氣後期,他沒有欺辱別人的意思,卻也不願被一群女子挑釁。

片刻間在場女兵只覺虎口發麻,再難發力,而為首的女將也已經被仙階的威壓禁制當場。

“既然閣下成就了仙道,為何還要竊取我子母河水,不怕聖母娘娘怪罪嗎?!”女將滿臉不忿的說道,境界的差距絕非勇氣可以抵消,周白面前的修為已是金仙後期,任憑女將咬牙切齒也掙不脫遠超數個境界的威壓。

周白心念一動,才發現混沌珠內居然出現了一條散發著濃郁生機的溪流,搖頭苦笑:“汲取河中靈氣是個意外,在下並沒有刻意竊取的意思。”

如今不過入夜時分,橋頭的喧譁自然引起了民眾的關注,一騎紅塵沿著正宮大道疾馳而來,身著錦袍的女官翻身下馬,快步走上橋頭,高聲道:‘切莫動手。’

女將轉身看向女官,眉頭微皺,俯身道:“見過青苑大人。”身後女兵也齊齊俯身行禮,唯有周白一人好奇的看著身前的紫衣女子。

古時以紫為尊,面前這個女子身著深紫官府,前襟墨綠色的方巾紋繡這兩隻翻飛綵鳳,想來在這西梁地位頗高。

青苑伸手扶起女將,柔聲道:“鳳來將軍沒事吧?可曾受傷?”說話間,伸手不斷的觸控女將的手腕肩膀,甚至還在不斷向她胸前移動。

鳳來面色發冷,伸手敲了一女官的額頭,咬牙道:“你還想摸多久!”

‘哎呦~’青苑雙目嗪淚,滿臉委屈的看著鳳來,嘟嘴道:“疼。”

嘶~~周白倒吸一口涼氣,當他聽到腳下這條河是子母河的時候,便猜到了這裡便是大名鼎鼎的‘女兒國’,經過前世無數影視、文學作品的薰陶,自然也‘憧憬’過在這裡開水晶宮的未來。

然而這一來就遇到了盛開的百合花,不禁讓無奈無語。

要說也是,這裡既然是女兒國,雖有子母河孕養後代,自然也會有百合的存在,畢竟這種地方可沒有‘百合生不了’的客觀條件。

‘咳~’周白輕咳一聲,打斷了打情罵俏的兩人,笑道:“這位女官不知有何貴幹?”

聽到周白的話,青苑嚇的後退兩步,彷彿才發現這裡有一個男人一般,掩嘴驚呼道:“你是誰?”

......啪~鳳來又敲了一下青苑,在她委屈的表情中,怒道:“你來這裡幹嘛的!”

“疼。”經過武力壓制,青苑這才想起來此行的目的,連忙轉過身子,正容道:“這位修士確實是從上游而來,近日聽聞無定山上的妖女色冴在到處尋找一個男子,經過國師推算,面前這個人就是那日在無定山外和妖女鬥法之人。”

‘色冴?’周白回想起幾天前的那道黑影,心下瞭然,這裡既然是女兒國,那麼那天中的蠍毒便是西遊記中的‘倒馬樁’了,神魂投入混沌珠中,那節漆黑的蠍尾還在來回擺動,只是虛空之中又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它刺入呢?

周白微微一笑,道:“當日我從上游御空而行,山谷間突然射出一道黑芒,無奈之下我只能將它打傷,然而自己也墜入河中,漂泊到了這裡,女官所說的色冴,就是那天偷襲我的人吧?”

青苑激動的點頭道:“就是她,這個妖女在西疆之地赫赫有名,幾乎無人敢惹,這麼多年來,我們也是第一次那個妖女如此暴怒......”

見到青苑又有些喋喋不休的樣子,鳳來不禁扶額嘆息,扯了一下青苑衣角,無奈道:“說重點。”

周白認同的點了點頭。

青苑幽怨的看了鳳來一眼,向周白說道:“國師大人有請前輩前往一會。”青苑停頓一下,疑惑道:“國師說如果前輩不願前去,只要說出‘截教’二字便可。”說罷看向周白,有些不明白這個‘截教’究竟是什麼。

周白心神一跳,皺眉道:“你們國師在何處?”看向女官來的方向,官道盡頭是巍峨皇宮,然而在他的感知裡並未在皇宮中看到任何仙階的修士。

青苑順著周白的目光看去,捂嘴笑道:“前輩你在想什麼呢,國師是男子,怎麼可能住在皇宮大內。”

鳳來也舒了口氣,剛才聽到青苑說完,她也險些以為國師和陛下之間有了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鳳來抱拳道:“國師的道觀就在正南方向的解陽山,既然國師要見你,那你便過去吧。”說著再不理會滿頭霧水的周白,拉著青苑的手就朝橋下的小巷走去。

“鳳來別拉我啊,我的裙袖都被你扯壞了。”青苑小步跟著鳳來,回頭向面面相覷的女兵們說道:“你們就散了吧,國師說了,這個男子是好人。”

“國師派你來傳話,你為什麼要從皇宮跑來?”鳳來皺眉道。

青苑不禁面色一紅,不好意思的說道:“我總要換件衣服再來吧.......”

順著夜風,周白自然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摸了摸鼻子不禁搖了搖頭,轉身朝南邊的街道走去。

夜已深,月光更勝。

當周白來到解陽山的時候,已是兩更天了,天上的月光灑落山林,雖是妖族住地卻不見絲毫陰魅鬼氣,清冷如水的月華中,隱隱有一道流光落在了石徑盡頭的道觀之內。

山路蜿蜒曲折,石階上還有些許略帶溼意的碧綠苔痕。

周白穿過清幽的山林,一個頗為古樸的道觀落入眼前,周白抬頭看去,只見道觀雖然簡陋卻也有著於世塵封的莫名感覺。

當看到道觀匾額時,周白舒緩的眉頭不禁鎖起,此地道法自然,獨立世外,但門扉上的匾額卻給人一種極度的違和感,明明是一個道家道場,卻偏偏掛了一個佛門之名。

周白不禁讀出了匾額上的三個字‘聚仙庵’。

何為‘庵’,庵者緊閉房屋,特指女性修行所居的寺廟,換句話說道門為‘觀’,佛門為‘庵’,匾額字跡娟秀顯然出於女子之手,雖未落款,但周白仍能感覺到一股人道氣運的殘餘。

能御使人道之氣的有兩種人,其一是儒家大能,其二便是官家帝王。

周白回頭看去,遠處的皇宮依舊燈火輝煌,面前緊閉的門扉內卻是清冷空曠,就在他打算伸手叩響門扉的時候,一個縹緲無蹤的聲音從庵內傳來。

“周白道兄請進。”

周白聞言一笑,推開了大門。

一入庵觀,周白只覺眼前一亮。

只見夜空中,月光如水,凝做一團月華,讓周白置身清輝當中,而眼前的那個中年道人卻彷彿人間的明月般,讓人挪不開眼目。

忽然光團爆發,靜夜皆白,無處不生清輝,那院中桃樹,歷歷在目,連最細微的紋理都看得清清楚楚。

“好一個有道真修。”周白心生感嘆,也不言語,而是靜靜的站在小院邊緣,看庭中的道人汲取月華精元。

一陣風起,桃樹搖曳,片片落下,下了一場花雨。

道人於樹下久立,身旁突然飄出兩滴透明的清水,一滴生機四溢,當為萬物之源;另一滴死氣瀰漫,像是生命終結。

桃花在桃樹上為生,離開枝丫便是死,落在地上溶於泥土中,就會慢慢消解為肥料,最後又被桃樹的根鬚吸收,周而不死,生生不息。

而他手中的兩滴清水也是如此,生生化死,死又化生。

清水滴落,遍地桃花萌生枝芽,短短數息便已長成茂盛桃樹,花開敗落,滿樹鮮桃。

周白伸手摘下面前的桃子,咬了一口,桃肉入口即化,成為精粹至極的月華靈力流入體內,這些靈力雖然對他的修為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提升,對於凡塵修士來說,卻是世間少有的靈果神物。

道人一揮長袖,滿院果樹盡數消失,只剩下身邊枝繁葉茂的桃樹和鋪滿院落的粉紅花瓣。

“貧道如意,見過周白道兄。”道人面露微笑,兩撇八字鬍也隨之展開,給人一種莫名的喜意。“積雷山的平天大聖,便是我家兄長。”

周白這才瞭然道:“原來是如意道友,前些天依稀聽聞奎牛道友有一族弟在極西之地靜修,想必便是閣下了吧?”

如意真仙頷首道:“確是貧道。”

“道友這一手造化之術鬼斧神工,當真讓我歎為觀止啊。”周白張開手掌,咬了一塊的鮮桃瞬間化作星星點點,灑落在了桃樹下。

如意真仙擺手道:“不過投機取巧,哪裡及得上家兄根基深厚,境界穩固。”

兩人閒聊片刻,如意真仙也說起了月前受到的傳訊,不禁歎服道:“道兄當日隻身攔下燃燈,如此大義家兄和積雷山的十萬兵將感激在心。”

“前幾日聽聞無定山外,有一修士在逃遁的同時將無定山的色冴重傷,掐指一算便知是道兄所為,如今見到道兄無事,貧道和家兄也就可以放心了。”

周白聞言苦笑道:“燃燈此行本就是為我而來,說到底是我連累了奎牛道友和積雷山的眾人,於情於理我都要親自處理才對。”說道這裡,周白連忙問道:“不知那天以後,佛門是否對積雷山動過手?”

如意真仙面露得意,摸著鬍鬚笑道:“準聖無功而返已經算是落了佛門的麵皮,他們之後曾派來伏虎羅漢和八百比丘想要圍剿積雷,卻被摩柯道友設計埋伏,比丘覆滅、伏虎敗逃。”

周白點了點頭,放心道:“如此就好。”洪荒世界一重麵皮,二重因果,一次出手不成功,短期內佛門自然不會再次出手。

西行在即,無數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佛門身上,現在掉了麵皮無事,等西行結束,佛門大興之勢無可匹敵,到那個時候,這些因果自會一一結算清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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