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嘯,雨聲連綿不絕,像是黑夜一樣的烏雲之中探出一隻只的雷蛇,短暫的照亮附近,讓楚子航能夠看清周圍的樣子。

道路的兩邊是一片漆黑,只有在雷光劃過的時候才能勉強的看到那外面像是汪洋一樣的空地,以及更遠處,圍繞著這一切,像是能夠吞噬任何東西的白霧。道路的底下,還隱隱的傳來磨牙的聲音,就像是潛伏的狩獵者正在等待上門的獵物一樣。

楚子航抬頭,看著路標上的10號的標誌陷入了沉默。他自然認識這裡,這裡是10號高架橋,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無數次在夢裡驚醒前看見的高架橋。

他身上的火焰暗澹了下去,面甲上複眼上的金光也同樣的暗澹了下來。大滴大滴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順著方天畫戟還有紅色的外甲流了下來。沒有任何的動作,他就像是死去了一樣的,化作了一座剛從泥土之中挖出來的將軍俑。

雷聲依舊在轟鳴,風聲依舊在呼嘯,像是要將世界都淹沒的雨水依然的打了下來。除了高架橋的一側多了個不會動的將軍凋塑,整個世界沒有一絲的變化。

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道路黑暗的盡頭上突然的閃過一絲的燈光,似乎正有一輛漆黑的邁巴赫,正在脫離堵成一團的車隊,駛上空無一人的高架橋。

或許那司機還會洋洋的得意罵著其他人傻子,這裡有那麼大一條路看不見。邁巴赫的後座可能還有一個看上去有些酷酷的男孩,他或許會受不了司機的囉嗦看著外面,然後偶然間看到被樹木遮擋了號碼的路牌……

爸爸,親愛的爸爸,你對你的女兒犯下一個巨大的錯誤

你把我嫁給了一個不成熟的男孩,我二十四,他十……

明明整個高速路上充斥著雨聲還有雷聲,但是那車窗緊閉的邁巴赫之中傳出了輕柔的英文男女對唱聲。

這首歌楚子航記得,是一個父親要將他的女兒嫁給一個年齡比她小的富家子弟。女兒覺得父親的決定是個錯誤,他不應該將自己嫁給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女兒,親愛的女兒,我給你的安排並沒有錯

我把你嫁給豪門的兒子

一旦我老去,他將是你依靠的男人

他還年輕,但他正日復一日成長……

這是爸爸的回答,他將女兒送入豪門,在自己老去之後,讓終會長大成人的男孩成為她的依靠。只是,這首歌最後的故事並不美好,男孩死了,女兒用在為縫製最後的衣服的時候,整首歌在她的哀怨聲中結束。

只不過歌曲中的是父與女,而在邁巴赫之中聽歌的人,卻是父與子。而和歌曲中還有一樣的是,有人離開了。不一樣的人,離開的人是父親。

燈光快速的接近,邁巴赫的速度極快,明顯已經超出了雨天行車的安全速度。看得出來,司機對自己的技術還有車輛非常的自信。只是……無論他握方向盤的手再穩,無論他坐下的車輛配置如何的豪華,他們依舊逃不脫死神的追捕。

高架橋底下的磨牙聲越來越大聲,隱藏在雨夜之中的狩獵者們似乎已經發現了獵物的闖入。楚子航依舊的沒有任何的聲音和動作,無光的複眼默默的看著快速接近的邁巴赫。

下一秒,他抬起頭,看著已經出現在之內的邁巴赫。現在他只需要輕輕的揮動方天畫戟,就可以輕易的殺死那些會嚇到車中少年的死侍;只需要輕輕的向前踏出一步,就可以攔住狂奔中的邁巴赫,阻止他走上那條無歸的高架橋。

但是……

……

像是宴會一樣的喧鬧聲讓凱撒回過神來,名貴的水晶燈掛在有著精美壁畫的穹頂,散發著絢麗的令人迷醉的光芒。寬闊的大廳裡擺上了兩排長長的、鋪上了紅布的桌子,上面擺滿了各種頂級大廚製作的精美名貴的點心還有料理。

衣裝得體的服務生們,用托盤端著外界不容易見到的名貴紅酒,穿梭在衣裝華麗昂貴的人群之中,為他們獻上最佳的服務。

在場的賓客中,男人們穿著得體貼身的黑色禮服。而女士們穿著各式能夠顯露出自己傲人身材的露肩晚禮服,露出纖細的脖頸還有精緻的鎖骨,成為這場宴會靚麗的一道風景。

站在大廳一角的凱撒認得這裡,每到新年的聚會,或者什麼重大節日,家族就會用最昂貴、最華麗的裝飾裝點這處大廳,以展示家族的財力以及成員們的品味。凱撒過去的十幾個生日就是在這裡度過的,對這裡熟悉的就連窗臺上那個位置應該是什麼花紋都知道,只不過……

這個大廳,連同加圖索家的古堡,以及此刻匯聚在此的加圖索家的成員,應該都一起墜入了諾歐通,變成了第勒尼安海海底的殘渣才是。

在凱撒還在醫院之中瞪著病房白色的天花板發呆的時候,在萬神殿之中與他一起行動過的cc1000次的幽靈列車員找上了門來。他支支吾吾的說,做為加圖索家的倖存者,他有資格知道這些,然後就給了他一份報告後離開了。

那就是關於古堡沉默之前進入探查的專員們留下的報告,那上面還有著探查專員們緊急拍攝的,古堡之中加圖索家成員們慘死的照片。

那之後凱撒連續失眠了一個星期,他倒不是被照片中悽慘的屍體們給嚇到,畢竟卡塞爾學院有一堂課就是去參觀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屍體,好讓學生們在面對更加獵奇的龍血生物時,不至於會被嚇的叫出來。

凱撒雖然並不能完全適應那些血腥的東西,但是也不至於被一些記錄扭曲屍體的照片給嚇得睡不著覺。讓他失眠的,是就算他再怎麼討厭,但是也算是朝夕相處的人死亡所帶來的迷惘感。他們確實是惡人不錯,有不少人在為他們的死亡而拍手稱快,但是只有凱撒不能,他沒有那個資格……

而現在,這些死亡時模樣相當猙獰的家族成員,正衣冠楚楚的互相碰著杯,就像是在為什麼而慶祝一樣。

“各位,看過來吧。”這時,宴會的組織者站在臺階上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他看上是個正值壯年的中年人,但是頭髮眉毛卻是全部白色的,臉上掩蓋不住的皺紋又像是個遲暮的老人。弗羅斯特·加圖索,同樣葬身於諾歐通之中的他,組建了這場大概只屬於亡者的聚會。

他微笑的看著下面,用著與生前完全相反的熱情說:“我很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能夠回應我的呼喚,聚集到這裡。”

“而今天召集各位前來,其實是有著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宣佈。”他環視了一圈,對著下面衣冠楚楚的人們輕輕的一笑,“那就是,我們的希望……凱撒的歸來!”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整個大廳突然的暗了下來,一道極其刺眼的燈光打在凱撒的身上。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朝他所在的這個不起眼的小角落看來。

然後,就像是真的在歡迎他一樣,場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本該死去的加圖索家的成員們微笑的看著他,為他讓出一條走上階梯的路。

刺眼的燈光將凱撒白色的外甲照的雪亮,他持著赤紅的大劍,靜靜的站在原地,既沒有回覆身邊響起的掌聲,也沒有隨著他們讓開的路上弗羅斯特所在的階梯。

最上面的弗羅斯特抬抬手,大廳旋即安靜了下來。他在臺階之上,向著凱撒伸出手說:“我們的希望,我們的未來,我們的領袖,我們的凱撒……”

他看著凱撒,用著重來都沒有出現在他臉上的慈愛說:“來到我的身邊吧,接受家族給你的,領導我們的權利吧。”

但是凱撒依舊的不為所動,他抬起頭,面甲上高傲的天鵝看著弗羅斯特,以及簇擁著他的加圖索家的成員。

沒來的,他突然的覺得有點想笑:“叔叔,你現在這樣讓我特別的想笑啊。比起現在這樣,我還是更喜歡之前那個擺出一張死人臉的你。”

“過去的自己我也討厭,不過那都已經是過去了。”弗羅斯特依舊的笑著說,“來吧,來到我的身邊,接受家族,接受我們給你的愛吧。”

“愛?”凱撒環視了一圈,圍繞著他的家族長輩們,無論男女,眼光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慈愛。

“是的。”弗羅斯特點點頭,目光中有著異樣的慈愛,“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亦或是未來,我們對你的愛是永遠不會變的。”

肩膀聳動著,凱撒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來。直到過了一會止住了笑,他才抬起頭看著弗羅斯特,幽幽的說:“叔叔,那根本就不是愛啊……是支配啊。”

他的話就像是開啟了什麼開關一樣,整個大廳突然蒙上一層白茫茫的霧氣。霧氣中,衣裝靚麗的加圖索家的成員們神情變得麻木起來,接著,他們的身體莫名的抽搐起來。

他們的四肢還有頭顱就像是是骨折一樣的彎折出誇張的幅度,就像是被小孩子極其粗暴摺疊後塞進箱子裡的玩具。他們昂貴的晚禮服上沾上黑褐色的血跡,或是帥氣或是美麗的臉龐上同樣的佔滿了血跡,然後流露出無比痛苦的表情。

華貴的大廳像是露出真容一樣的殘破不堪,昂貴的水晶燈墜落到地上,變得殘破不堪。大廳一面的牆壁還破開一個大洞,止不住的雨點順著那破洞打了進來,天空之中偶爾閃過的雷光照亮破爛的大廳,同時也照亮那些從蒙著紅布的長桌之下伸出來的,那一隻只扭曲乾枯的手。

至於臺階之上的弗羅斯特,他此刻佔據了大廳幾乎一半的位置,變成了一個異常臃腫,比起其他還能勉強看出人類特徵的加圖索家成員更像是怪物的怪物。

面對著恐怖的像是噩夢一樣的一幕,凱撒卻是點點頭,這才是他看到的家族最後的一幕。

……

“我說,你們想要嘮嗑的話,沒點啤酒可不行啊。”芬格爾坐在甲板的沙灘椅上,對著面前聚集過來的五個人說。

這艘像是只存在於芬格爾記憶之中的軍艦漂浮在一片白茫茫的海上,在這裡,無論是天空還是海洋,都是一片空洞無比,像是能夠吞噬任何生物的白色。

“我們,並不是來找你聊天的。”五人中,戴著墨鏡的冷漠男孩說。

“我們,只不過是來提醒你一件事而已。”紅色短髮的女生說。

有著長卷發的女孩歪了歪頭,看著芬格爾,以及他身後,渾身有些透明的EVA說:“你……或者說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表情肅穆的黑衣男生側頭看著船外白茫茫的海洋說:“那就是,我們死於利維坦的這件事……”

在海之中,有一隻巨大無比的白色鯨魚正在翻湧。他哼著歌,像是嘲笑一樣的用金色的眼睛看著軍艦之上的芬格爾。

然後他們所有人都看著芬格爾與EVA,異口同聲的說:“活下來的你們,不是應該揹負我們的仇恨嗎?而利維坦現在就在那裡,去殺了他。為我們,為你一起逝去的青春……”

“我說,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看上去有些悠閒的芬格爾打斷了他們的話。

他從沙灘椅上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對著面前的五人說:“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抱著頭痛哭流涕的說‘我有罪,我忘了你們的仇恨,我現在就要去和傢伙同歸於盡?’”

沒有回答他,這些噩夢靜靜的看著他,似乎有些奇怪為什麼他還能如此的清醒。

“你們也夠了吧?一個不知道多久之前的噩夢,就不要在這個時候冒出來了。”芬格爾的眼中亮起金光,身上的銀色裝甲上金色的線條也散發著一樣的金光。

“我可是,很忙的!”

然後,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白茫茫的霧氣。

……

“凱撒!你為什麼還能這樣悠閒的活著?”弗羅斯特變成的怪物怒吼的質問著。

他的大叫聲蓋過了破牆之外的雷聲,無數加圖索家成員的屍體也在用嘶啞的聲音向他怒吼著。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能夠和殺死我們的相處的那麼的愉快?學院的人也是造成我們死亡的元兇之一!”

“你忘了你身上流著的加圖索家的血嗎?為什麼,你那麼輕易的就把我們的死亡拋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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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跟著我們來一起來?這裡本該有你的一個位置才對……”

“廢話差不多就得了……”凱撒長長的嘆了口氣,“我原本還想看看,這裡能夠搞出什麼樣的新鮮花樣來著的,看來是我高估你們了。”

“真正殺死你們的貝希摩斯,已經死在我的劍下了。”他抬頭,看著面前一群奇形怪狀的傢伙說,“我根本就沒有必要,為你們的死亡而自責!”

紅色的薔薇花瓣順著破洞的風,飄散在殘破的大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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