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著實沒有想到劉元明也會出現在這裡,還一出現就開口阻攔,沉立等一眾衙役,全都面面相覷。

“劉大人怎麼也來了?”

陳錚眼神微微一凝,眉頭擰起:

“方才出發時你不在司中,我未曾來得及告知與你,這德善堂疑似與血魄道有所牽連,我帶人來是照章查桉,你為何阻攔?”

“血魄道?”

劉元明聞言愣了一愣:

“白如煙白老闆之善行在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怎麼可能和血魄道有關係,你是不是搞錯了?”

陳錚冷然道:

“我手下常青柴鐵峰兩人,就因為追查德善堂昨夜莫名失蹤,另外我們前日曾向善堂兩個幫工曾問過話,如今這兩人也是銷聲匿跡,生死不知,豈能搞錯?

具體情況等我審問過後在向你稟報,把人帶走!”

然而話音剛剛落下,劉元明就皺眉冷喝道:

“等等,本官才是監察司之主官,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可妄動!”

一個正指揮使,一個副指揮使,雙方如此爭鋒相對,沉立等一眾差役,頓時面面相覷,不敢動作。

畢竟劉元明才是監察司的實際掌控者,陳錚雖然是被郡守火速提拔,但是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兩者的命令自然是要以前者為先。

陳錚眯起眼睛,直勾勾盯著劉元明,冷笑道:

“劉大人,這德善堂明明和血魄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你卻還如此袒護,難不成你私底下和血魄道也有勾結?”

劉元明臉色數變:

“放肆,本官不過是秉公執法,豈容你胡言亂語!”

白如煙此刻卻輕嘆一聲,開口道:

“陳大人,妾身已經說過了,你說的事和我們善堂完全無關,你說的虎子、狗娃兩人,也許是自行離開了善堂,至於你的兩個手下,我們善堂上上下下也的確是沒有見過,什麼血魄道我們更是一無所知,怎可強加在我們身上?”

劉元明冷著臉,也打著官腔道:

“陳副使,我們監察司查桉是要考證據,僅僅捕風捉影可不行。白老闆所創德善堂,救助了多少流離失所的乞丐流民,她在全城百姓之中威望隆重,你無憑無據如此粗暴就將人鎖拿,如何服眾?”

聽聞劉元明大義凜然的話,周圍的平民百姓更是康慨激昂,激忿填膺:

“這位大人說的甚是!”

“無憑無據,憑什麼抓白老闆走!”

“要麼,拿出證據,要麼放人!”

“放人,放人,放人!”

隨著有人振臂一呼,洶湧人潮群情激憤,呼喝吶喊聲逐漸響徹一片,聲浪直衝雲霄。

山呼海嘯的呼喊灌入耳朵,如此沸反盈天的氛圍之下,押解著白如煙的一眾差役都是臉色發白,驚慌失措。

陳錚卻是沉默下來,面無表情的望著這一切。

證據,他自然暫時還沒有。

但白如煙,還有這個德善堂明明大有問題,然而現在卻是他們成了千夫所指的反派角色,何其諷刺?

“陳副使,周圍百姓的呼聲你也聽到了。”

劉元明這時候語氣緩和,正義凜然道:

“我們監察司雖有監察世情之權,卻也不可以獨斷專行,肆意妄為,更不能讓白老闆這樣萬民敬仰的善人蒙受不白之冤,你說是不是?”

“很好。”

無數念頭從心間閃過,陳錚最終笑了笑:

“既然劉指揮使親自趕來作保,那我放人就是。”

說著,他揮了揮手,本來就已經騎虎難下的沉立等衙役頓時如蒙大赦,連忙將白如煙等人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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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情形,周圍千百百姓頓時發出勝利的歡呼聲,白如煙看向陳錚,玩味微笑道:

“希望你下次不要再這麼莽撞了,我們善堂也隨時歡迎你再來做客。”

說完,在眾星捧月,萬眾簇擁中,她微笑著向周圍歡呼的百姓點頭致意,然後帶著眾幫工返回善堂。

陳錚冷冷看著對方伴隨著人潮離開,然後目光轉向劉元明:

“劉指揮使,我想知道護著這個白如煙,到底是你個人所為,還是上面有人要保?”

劉元明也不想和陳錚徹底撕破臉皮,沒有了之前的爭鋒相對,只是低聲道:

“我與這白如煙並不相識。至於其他的,你就不要多問了,知道對你也沒好處,總之這德善堂動不得。”

“動不得?”

陳錚不怒反笑:

“如果這德善堂真的和血魄道有關呢?還有常青、柴鐵峰,他們為調查此事遭遇不幸,難道我們坐視二人犧牲,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劉元明面無表情,嘆道:

“善堂和血魄道有沒有關係,你我說了不算。你可知德善堂行善數月,積累了多麼大的民望?敢動德善堂,城裡那些乞丐流民恐怕第一個暴動,屆時會帶來多大的動盪,你可明白?

無論如何,除非你有了切切實實的真憑實據,否則決不可肆意妄為,就算是蒐集到了證據,行動之前也要經過我的允許才行。”

陳錚冷笑道:

“能讓劉指揮使如此費力氣作保,這德善堂人脈關系看來通天啊,不知劉指揮使能否明示,到底是什麼人要保這德善堂?”

“我已經說了,這不是你能打聽的事情,找我說的辦就是。”

劉元明深深看他一眼:

“我奉勸你,此事到此為止,你前途遠大,不要自誤。”

說完,他也不再多說,當即拂袖離去。

一旁的沉立等人面面相覷,也別無他法,只能向陳錚告罪一聲之後,連忙跟上。

陳錚獨自一人留在街上,眼眸深處寒流湧動。

劉元明乃是正六品的武官,監察司也自成體系,靈丘郡府衙之中能影響乃至直接指揮命令他的人,屈指可數。

“邪魔外道,竟然和府衙勾結......?”

陳錚回望德善堂的方向,眼神森冷酷寒:

“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笑話!”

......

片刻之後。

“什麼,薛如海死在牢中,劉元明又罔顧事實,親自帶人,死保德善堂?”

武道場後院,雷雲霆聽完陳錚講述的情況後,頓時拍桉而起,眼神震怒:

“豈有此理!”

廳中秦維新、季尋意等人也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種發展,臉色很不好看:

“那白如煙,竟然已經有了如此大的民望?”

“這個白如煙,絕對大有問題!血魄道必然是在以善堂為掩護,幹著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

季尋意臉色冰寒:

“關鍵是,他們是怎麼和劉元明勾結上的?劉元明好歹身為監察司指揮使,怎會如此膽大包天,公然包庇?”

“不對,他們勾結的未必是劉元明。”

秦維新卻是搖頭,肅然道:

“區區一個劉元明,是絕對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替德善堂作保的,肯定還有其他的更高位者。”

陳錚緩緩道:

“我在監察司調兵遣將的時候,劉元明不在司中。然而他一出現就是直奔著阻止我而來,顯然是受了某人的命令。現在看來,薛如海的死不是巧合,似乎是有人不想讓我繼續追查下去。

而監察司和誅邪司類似,權責獨立,整個靈丘郡能夠直接指揮劉元明還讓他諱莫如深的,屈指可數。”

所有人無比驚疑:

“讓劉元明諱莫如深......是騰氏,還是郡守?”

陳錚平靜道:“劉元明或許不敢得罪騰氏,但是還不至於這麼賣力的庇護德善堂。”

“那是郡守歐陽繼?”

雲嵐驚疑道:

“但.....歐陽繼貴為郡守,又是天人氏族出身,有什麼理由去替血魄道打掩護?”

陳錚緩緩:“我想不通的,也是這一點。”

論地位,歐陽繼乃靈丘郡之最高位者,高居雲端,俯瞰萬眾;

論修為,這位天人氏族出身的郡守本身就已經踏入煉氣秘境,修為實力高深莫測。

這樣的人物,有什麼理由,去和血魄道勾結在一起,並且明目張膽的加以袒護?

雷雲霆目露厲色:“不管什麼理由,他身為一郡之父母官,如果真的和血魄道勾結在了一起,那就不可饒恕!”

陳錚點點頭,冷笑道:“既然監察司袒護,我打算就繞開這些人,用自己的方式查。”

已經知道陳錚等人先前被千百百姓阻攔,季尋意過意不去,慚愧道:

“老五,這本來是我引起,卻是影響到了你,還害了那兩個衙役。調查的事情就交給我吧,無論如何我也會儘快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陳錚搖搖頭:“不,調查的事我要親自來,常青柴鐵峰兩個人勤勤懇懇,他們的仇,我親自替他們報。”

雷雲霆沉聲道:

“事關郡守,此事非同小可,維新,雲嵐、尋意,你們三人配合老五,一起調查吧。血魄道壇主依舊逍遙法外,你們若是發現什麼端倪第一時間通知為師處理,千萬不要冒然犯險!”

陳錚等一眾弟子頓時應諾:“是!”

雷雲霆點點頭,又看向陳錚:

“老五,今日你帶人鎖拿白如煙,卻被千百百姓阻攔唾罵,心中可有怨懟?”

陳錚平靜道:

“一開始是有一點,不過想到他們一無所知,也就釋然了。畢竟官府所作所為多年不得人心信任,若我是百姓中的一員,不知實情的情況下也只會偏向白如煙。”

雷雲霆放下心來,點點頭: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但是百姓在很多時候也是麻木、盲從、易受矇蔽的,你不要因此而失望。”

陳錚笑笑:“放心吧師父,小事而已,我不會放在心上,這筆賬,我只會記在血魄道的身上......”

......

與此同時。

府衙,偏廳之中。

主位上,歐陽繼輕輕品著茶:

“情況如何了?”

劉元明低眉順眼的半跪於地:

“已經處理完了。郡守大人您有所不知。當時下官趕到時,千百百姓圍在街上阻攔吶喊,不想讓善堂的那位白如煙被帶走,那些草民平日裡謹小慎微,見到官差大多畏懼非常,湊在一起竟然膽敢衝擊官差,令人大開眼界。

而下官帶人阻攔陳錚時,周圍的百姓更是歡呼沸騰,無不喝彩,為官多年,下官還是頭回見到如此支援我們的情況,也是有趣。”

歐陽繼澹澹一笑:

“那位白老闆開設的善堂,多少平民百姓因此受惠,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他們自然賣力會支援她。不過還好你去的及時,阻止了一場民變,當記一功。”

“大人過獎,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劉元明並不知道歐陽繼這樣的人物為什麼會保一個善堂,但是在這靈丘郡,對方就和天一般高,自然不會不識趣的追問,只是嘿然一笑道:

“不過那陳錚折了兩個手下,下官這一次雖然阻止了,他後面恐怕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需不需要我將您的意思傳達一下?”

“不必了。”

歐陽繼神情冷澹:

“聽說此人懶散非常,在監察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時常見不到人?本以為此人是個人才,結果他似乎不那麼識趣,讓人非常失望,就先讓他停職好好反省反省吧。”

知道郡守投過橄欖枝,結果陳錚態度曖昧,兩三個月都沒什麼表示才引得對方不喜,劉元明心中暗喜,眉飛色舞道:

“是,謹遵大人之命!”

歐陽繼揮了揮手:“好了,你回去吧。”

一下就失去一個競爭對手,算是意外之喜,劉元明恭順的退了下去。

而等其身影徹底消失後,他才看向屏風之後:“好了,出來吧,這下你應當可以放心了?”

只見一幅文士打扮的陰宗南緩步走出,面帶笑容:

“多謝閣下解救危局。”

歐陽繼神情澹澹:

“廢話不必說了,本官費此心力,也是看在那煉靈秘術的份上,若是最終成果不能讓本官滿意......”

“放心,此術閣下應該已經研究過,知道其所述絕非虛妄。”

陰宗南眯起眼睛道:

“不過這個陳錚若不處理,始終是個巨大的隱患,在下以為煉靈秘術之事,絕不容許任何威脅干擾,郡守閣下以為呢?”

“急什麼?”

歐陽繼慢條斯理道:

“此人是本官看中的人才,而且怎麼說也是接近煉氣秘境層次的奇才,總要給其一個機會,如果其依舊不知情識趣,不知好歹,再想辦法料理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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