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落衡的話,衛角君臉色大變。

怒吼道:“嬴斯年,你沒有決定我衛國國君人選的資格,我的國君是受到始皇帝認可的,我才有權決定下一人國君的人選。”

“你這是篡權!”

衛角君自然聽得懂秦落衡是什麼意思。

他是想滅了衛國社稷。

他的確參與了這次洩露之事,而且牽涉極深,一旦被告發到始皇帝耳中,他難逃其咎,就算看在他衛國國君的份上,死罪可免,但活罪定然難逃,很大可能,他會被監禁一輩子。

他在參與的時候,早就清楚了這個結局。

所以並不會意外。

甚至早就做好了自殺的念頭。

但不準另立國君,對他而言,完全是不能接受的,因為他真被囚禁的話,衛國又沒有新立國君,這已是事實上的亡國。

他又豈能接受?

秦落衡漠然道:

“篡權?”

“衛國一彈丸小國,若非依附大秦,伐戰時早就被滅了,大秦看在互為同盟份上,一向對你寬厚有加,但你又是如何做的?公然洩露朝廷機要,勾結六國餘孽。”

“做錯了事,就要承受代價!”

“這就是你的代價!”

“帶下去吧。”

秦落衡拂手,立即就有士卒將衛角君拖了下去,縱使衛角君失聲吶喊,但秦落衡始終無動於衷。

事到如今。

他已經想清楚了。

蝨子多了不愁,他現在犯得事很多,根本不在乎再多一件,若非顧忌始皇顏面,他其實大可直接滅掉衛國社稷,但就算這次沒有滅掉衛國社稷,日後衛國社稷遲早也會別滅。

因為大秦註定容不下衛國!

秦落衡道:

“現在司馬昌已經認罪。”

“爾等接下來幾日,務必嚴查,將那些資料圖紙的下落,全部查清楚,另外,查清楚,司馬昌究竟做了那些危害之事。”

華要領首道:“諾。”

隨即。

秦落衡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可退下。

就在華要等人冷著臉,退下去後,許辛跟徐升卻是留在了原地,見狀,秦落衡眉頭微皺。

許辛跟徐升對視一眼,眼中都露出幾分凝重。

沉聲道:

“十公子,下吏有話想說。”

“講。”秦落衡道。

許辛道:“十公子,眼下司馬昌將尚書司的成果拱手送出,只怕我農家、墨家的成果,早就被他人佔據,這豈非意味著我農家、墨家半年內付出上百人性命得來的成績,全部為他人做了嫁衣?”

“而且......”

“公子前面讓我等編纂書文。”

“現在那些器物的圖紙都已外傳,等到公子回咸陽後,再把尚書司的成績稟告陛下,恐已失去了分量,那我等所編纂之書籍,恐怕也失去了說服力。”

“公子,眼下我等當如何是好?”

許辛跟徐升一臉憂慮。

秦落衡看向兩人,眼中露出一抹無奈。

許辛跟徐升顯然還惦記著他們的名利,若是這些東西真外傳出去,他們再大力宣傳,恐還會遭人口舌,他們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安,也是想讓自己給個說法。

秦落衡澹澹道:

“無妨。”

“你們照常做即可。”

“這次的事,都是為我而來。”

“我既說了,會向父皇給你們請功,自然就不會食言,你們大可放心,屬於你們的功名,一定是你們的,就算這些人想貪功,也要有這個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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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

“你們應能看出來。”

“司馬昌、衛角君等人都是在針對我。”

“他們只是不想見我好罷了。”

“農家、墨家之事,頂多是受到牽連,因而只要我不出事,你們就定然不會出狀況。”

“若是我出了事......”

“那也無可奈何。”

聞言。

許辛有些急了。

急忙道:“公子,現在尚書司的成果都被竊取,公子又該拿什麼給陛下交代?再則,公子在楚地做的太過,朝堂百官定然會彈劾,公子又該如何堵住天下眾口?”

“公子,你做的的確過了!”

許辛一臉愁色。

他們農家跟秦落衡綁的很深。

現在尚書司的成果很可能會被人竊取,沒有尚書司的成果壓鎮,秦落衡又如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又如何博取始皇放心?再加上長公子在一旁虎視,還有百官阻攔。

十公子這次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農家又將何去何從?

他又能做什麼?

若是十公子出事,他恐也逃不掉,到時不僅名利得不到,只怕還會把自己徹底搭進去。

想到這。

許辛已成了苦瓜臉。

他很清楚,自己前面草率了。

直接被秦落衡一番言語給蠱惑了,若是他堅持一下,或者再猶豫幾天,等知道了尚書司的情況,又何至於到今日困境?

唉!

徐升同樣愁容滿面。

他們原本是想賭一把,徹底攀上秦落衡的高枝,結果攀上去沒一天,就突然告訴他們,高枝要斷了,這讓他心裡如何接受的了?

秦落衡是大秦十公子。

就算受罰,應該也生命無憂。

但他們不同。

一旦十公子失勢,長公子得勢,勢必會乘勝追擊,到時他們這些跟十公子走得近的人,只怕沒幾人能脫逃。

見狀。

秦落衡眉頭一皺。

他自然是感受得到兩人的愁思。

不過。

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準確說,他其實也不知前路如何。

現在一切的一切,都由不得他,現在簍子已捅大了,想平靜的收尾,已幾乎不可能,而一切的決定權,目下都在始皇手中。

也只有始皇!

但始皇是什麼心思,沒有人知道,也沒人能猜到。

秦落衡漠然道:

“此事我知道了。”

“我如何應付,是我的事,用不著你們關心。”

“你們把自己手上的事做好即可。”

說完。

秦落衡直接轉身離去了。

許辛跟徐升對視一眼,然後長長的嘆氣一聲。

許辛道:

“我們終究是被名利蒙了眼。”

“本以為尚書司的功業,能給十公子一些回旋餘地,那曾想,竟被人暗中竊取了,現在十公子又獨斷專行的把衛角君給控制起來,這件事若傳出去,只怕朝野會徹底動盪。”

“十公子平素這麼冷靜一人,為什麼現在這麼湖塗啊?!”

“唉啊!”

兩人勐的拂袖,心不在焉的離開了。

他們現在已別無選擇。

只能寄希望於十公子深受陛下喜愛,不會受到太多責罰,以及長公子反應遲鈍,並不能及時針對,進而讓十公子能夠保全,若是長公子出面彈劾,加上百官彈劾,十公子恐徹底危了。

接連數日。

秦落衡都沒有現身尚書司。

而是一直待在偏殿。

陳平等人則是通宵達旦的審理,最終也是把司馬昌的情況徹底查了個清楚。

偏殿。

秦落衡正坐席上。

望著陳平呈上來的爰書,眉頭微微一皺。

冷哼道:

“我還真是小看了司馬昌。”

“他的手還真的伸的夠長,不僅盜取了上百種器物的圖紙,還趁考農令下田期間,暗中將去年培育出的高產糧種給調換了,現在朝歌附近田地播種的高產糧種,實則都是普通糧種。”

“更為甚者。”

“他把這些糧種兜售給了一名商賈。”

“為了針對我,司馬昌還真是煞費苦心。”

秦落衡將爰書扔到一旁。

問道:“陳平,這名商賈可有查明?”

陳平拱手道:

“回公子。”

“目前還沒有。”

“據朝歌官衙審查到的訊息,這名商賈在買到糧種後,很快就離開了,並沒有選擇繼續在朝歌逗留,而且這名商賈來朝歌的時日並不長,只有一個多月。”

“現在去向不明。”

“不過昨日有一名黔首來報,聲稱在半月前,曾在田間耕種時,無意間撞見過那名商賈,那名商賈當時離開的方向是楚地。”

“楚地?”秦落衡眉頭一皺,隨即道:“繼續查,我倒想看看,究竟是那個商賈膽子這麼大,敢接手這種燙手的糧種。”

陳平道:“下吏已派人通知了楚地,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這名商賈下落。”

秦落衡點點頭。

他抬起頭,看了看天色。

沉聲道:

“時間差不多了。”

“明天就啟程回咸陽吧。”

“我這次出來的時間已夠長了。”

“若是再不回去,指不定又多出什麼流言蜚語了。”

“呵呵。”

話音落下。

他看向陳平,笑道:“陳平,你認為我這次回咸陽,會被始皇如何處置?是被直接依法斬首,還是酌情禁足,亦或者直接被貶為庶民,哈哈。”

秦落衡顯得很想得開。

陳平眉頭一皺,搖頭道:“下吏不敢妄加揣測上意。”

見狀。

秦落衡大笑一聲。

說道:

“你這人有些無趣。”

“罷了,也就不問你這些了。”

“我其實並不覺得我會出事,甚至於,我認為陛下是樂於見到我這麼做的,而且從始至終我都是把楚地當成一次考驗,只不過我上交上去的成績有些與眾不同罷了。”

“但那又何妨?”

“大秦從來就不追求循規蹈矩。”

“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

“故湯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禮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禮者不足多。”

“或許我做的一切才是正確的!”

“百官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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