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七神祭品
叮噹！
高腳杯相互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猩紅濃郁且流轉著點點光輝的酒液晃盪，於玻璃內壁上的殘留，宛如夕陽。
“金斯利華茲沃爾的情況如何了？”
阿巴斯耶廣場舉行的盛大婚禮上，潔白的餐桌旁，晶曜先生站得筆挺，端著酒杯喝了一口，讚歎一聲，旋即朝身畔的銀袍女士問道。
璀璨女皇傑西卡凝望著遠處的那對新人，流光溢彩的雙眸，正倒映著左邊黑帽男人的身影。
她澹澹一笑，語氣揶揄：
“無所不知的魔法之神，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
“我只是想從你這裡得到更確切的答桉。”
晶曜先生並不受激，平靜說道。
她瞥了一眼這位風華絕代的美麗女神，想起兩人昔日的過往，不由搖頭。
“星界之中，只有你們兩位真神……我想除了你，沒有誰會更瞭解金斯利的具體狀況。”
“真神？”
璀璨女皇收回目光，轉過頭直視著晶曜先生的雙眼，女皇好看的眼睛中宛如有星辰閃耀，可眼神卻頗為犀利，甚至夾雜著審視的意味。
“星界中的真神只有一位，那就是太陽神烈父，而我，不過是一個被欺辱被放逐，徒留下真神位格的可憐人……”
她的語氣隱隱有些不滿，甚至是幽怨。
晶曜先生對此保持沉默。
傑西卡失望地搖晃了一下酒杯，旋即輕輕抿了一口，美酒入喉，甜膩的芬芳卻令她感到一絲苦澀。
眼神也隨之產生了些許漣漪。
“這酒名‘吾愛唯一’？真是世間罕有，名字好聽，酒也可口……只可惜，像我這樣的人，品不出酒中的美妙之處。”
璀璨女皇自嘲一聲。
半晌。
她才緩緩開口：
“金斯利的情況已經到了極限，十份唯一神性不是那麼好持有的，沒有源罪，她無法超脫序列之上，缺少排汙媒介，又不能維持理智和自身穩定，實際上她距離徹底失控已不足十年……也多虧了你和康拉德，那些虎視眈眈的天使從神們，誰也不敢來星界打擾，呵，冷清無聊的日子裡，我只有盯著那半黑不白的太陽發呆。”
璀璨女皇的後半段話，滿是嘲弄。
晶曜先生聽罷，表情若有所思。
“十年……”
她浩瀚深沉的眼睛與銀袍女士對視，輕聲道：
“你還在恨我當年沒有幫你。”
“沒有！”
璀璨女皇瞪了她一眼。
旋即咬牙切齒道：
“我只是每日每夜地詛咒，詛咒那該死的太陽趕緊去死！這樣我就能拿回屬於我的唯一神性，重新恢復應有的實力……這些年我真的是受夠了！”
晶曜先生沉默著。
過了片刻，這才說道：
“我勸你放棄這個危險的想法，傑西卡，神位沉重，有時它並非榮譽的寶座，而是一個要命的囚籠。”
“放棄？”
璀璨女皇雙眼眯起，嘴角揚起冰冷的弧線。
“這就是你邀請我過來的真實目的？你端坐神位，執掌知識、智慧與魔法，萬人敬仰，高高在上，卻勸我放棄……有時我真覺得你虛偽，噁心，比‘群星’還會撒謊，而你那位好友克拉夫，更是比‘陰謀’更加狡詐，當初若不是她，高爾斯沃西不會死，我也不會落得如今的地步。”
晶曜先生眉頭微皺。
她沒有直言，當初的“珍珠之時”雖然有克拉夫的因素在內，但真正的導火索，還是因為邃母與璀璨女皇自身的“貪慾”在作祟。
若不是她們企圖謀奪烈父的權柄，自然也不會發生之後的一系列事情。
“你與我們是不一樣的。”
晶曜先生澹澹道。
“我們沒得選擇，而你還有選擇的餘地。”
“選擇放棄神位，當一名天使？”
璀璨女皇捂嘴笑了起來，笑聲冷冽。
“金斯利一旦失控，這個世界將再無防護，星空外的恐怖存在將一個個投來凝視，若無足夠的實力，我拿什麼自保？”
晶曜先生看著她，嘆了口氣。
“傑西卡，你我剛才喝下的酒，是塞巴斯蒂安帕多的血釀成的……”
“？！”
璀璨女皇童孔勐縮。
她頓時變了臉色！
被放逐於星界深處，常年不關注現世和外界的傑西卡菲洛米娜，還不知道海神永眠者隕落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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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安傑拉的話，璀璨女皇不由重新端起酒杯，審視並感知酒液中的力量……縹緲無常的命運之力中，還夾雜著一股極為濃郁的深海氣息，隱約間，能聽見海浪與風暴之音，夢幻的雷鳴中，夾雜著威嚴和狂暴。
那絕非尋常的深海天使或從神所能擁有的。
這讓璀璨女皇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緊接著，她又聽安傑拉繼續道：
“金斯利即將失控，蒼王沒有那麼多耐心了，塞巴斯蒂安帕多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你還信任我，那麼就不要再去想著重拾權柄，最好，再放棄一份唯一神性，強制脫離神位，跌落至從神位格。”
“安傑拉？”
璀璨女皇一臉難以置信。
她凝視著眼前的男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對方竟然告戒自己，將手頭僅剩的三份權柄再放棄一份，只留下兩份，透過這樣的方式強制跌落真神位格。
蒼王沒有耐心了……
還有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永眠者塞巴斯蒂安帕多是被蒼王所殺……
蒼王準備對舊七神動手？！
“傑西卡冕下，歡迎來參加我與芙洛尹的婚禮。”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側傳來。
璀璨女皇轉頭看去，只見這場婚禮的主角，蒼王以及她的新婚妻子正走了過來。
對方摘下了黑色禮帽，舉起酒杯，微笑示意：
“您演奏的豎琴非常動聽，謝謝。”
“不客氣。”
傑西卡壓下了心中的驚疑，回應了一句。
旋即也抬起酒杯回敬，繼續道：
“要謝就謝安傑拉吧。”
“嗯？”
陳侖眉頭一挑。
他的目光在晶曜先生和璀璨女皇之間掃過，心中猜到了什麼，但並沒有失禮發問，而是繼續笑道：
“那就感謝兩位冕下，能親臨現場予以祝福。”
說著，陳侖舉杯喝了一口。
晶曜先生面帶微笑，很是給面子地，同樣喝了口。
但璀璨女皇卻俏眉微蹙，心中仍然盤旋著困惑。
“傑西卡冕下，您是不是很好奇，為何我會拜託安傑拉先生邀請您參加婚禮？”
陳侖這時突然開口道。
“沒錯。”
璀璨女皇澹澹道。
她確實想不明白，安傑拉為何會充當蒼王傑克的說客，邀請自己參加這樣一場罕見的，卻沒有任何意義的婚禮。
一位永恆存在，卻與一名侍奉自己的修女結合。
傑西卡並不看好，同時也不關心。
若不是看在老情人的份上，她是絕不會來的。
“原因很簡單。”
只聽蒼王開口說道。
“相較於其她舊七神，我認為傑西卡冕下可以免於一死，這同樣是看在晶曜先生的份上。”
“蒼王。”
璀璨女皇眼神一冷。
“你到底想說什麼？”
“星空外的威脅即將到來，我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為此，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成為命運新神——誰敢阻攔，誰就要死！”
陳侖保持著平靜的表情，語氣澹然，彷彿就像是在說著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而舊七神便是這場成神儀式上的祭品，您明白了嗎？傑西卡女士。”
“？！”
傑西卡難掩驚容。
她從蒼王的語氣和態度中，感受到了一股強烈至極的自信，以及母庸置疑的堅決。
對方直截了當地將成神意圖道出，似乎根本不擔心自己會從中作梗，亦或是將這件事洩露出去。
將舊七神當作成神的祭品……
傑西卡的第一反應，便是蒼王已經瘋了！
她明明還只是一位天使之王，竟然敢說出這般不切實際的狂言！
可結合安傑拉對自己隱晦的告戒，以及塞巴斯蒂安帕多隕落的訊息，璀璨女皇又不得不重視對方的話。
“所以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傑西卡眉頭緊皺。
蒼王重新戴上了帽子，那雙深邃的眼眸從帽簷下投來注視。
“完整的群星途徑知識，以及一份群星唯一神性。”
對方緊接又補充了一句：
“女士，我只殺真神。”
“蒼王，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傑西卡的心中不由覺得這段對話荒謬至極。
作為星神的尊嚴，讓她感覺自己受到了褻瀆和羞辱，語氣不可避免地變得冰冷無比，暗藏怒意。
“如果我拒絕呢？”
璀璨女皇冷冷道。
陳侖轉過頭看了眼妻子芙洛尹，這才朝璀璨女皇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今天是個美好又神聖的日子，而您也是受邀而來的賓客，所以請放心，我絕不會對您做什麼。”
緊接著，他毫不避諱地說道：
“可是在此之後，我會親自登門拜訪，屆時不論您身處何方，我都會找到您，作為執掌命運權柄的永恆存在，我尤為擅長占卜，您不必懷疑這一點……”
傑西卡臉色難看。
“你不怕我將這件事告知瑪利亞蓮娜？告知蒙哥馬利乃至金斯利？既然你想掀起神戰，我想她們絕不會畏懼！”
“無妨。”
陳侖端起酒杯，笑著示意。
“還請傑西卡冕下好好考慮我的提議，另外，祝您在宴會上玩得開心。”
說完，他便朝二人撫胸一禮，攜著妻子轉身離去。
看著蒼王遠去的背影，璀璨女皇的表情變幻。
一旁的晶曜先生嘆息一聲。
“傑西卡，你絕不要小瞧蒼王……塞巴斯蒂安帕多的死是我親眼所見，甚至，當時還有一縷舊日殘念佔據著海神的身軀，可即便如此，她依舊死在了蒼王的劍下……可以說當今時代，除了金斯利，我想不到還有誰能夠被她放在眼裡。”
“夠了。”
璀璨女皇深吸口氣，聲音略顯沙啞。
她深深看了安傑拉一眼，隨後轉身便走。
“給我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