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直到黎明
當眾人返回到獵人小屋時，天已經徹底暗澹了下來。
門前的篝火還在燃燒，三個傷員正圍坐在火堆邊取暖，看到眾人成功帶著格蕾返回，他們臉上都露出了驚喜的神情。
“格蕾！”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三個男生掙扎著站了起來，向著同伴靠攏過去。
“奧斯陸，斯蒂勒還有阿內爾，我們等天亮後就回去吧，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我不想再繼續冒險了。”
格蕾服用了不老泉水，勉強由女同學梅西亞攙扶著，她一臉緊張不安地說。
“對，我也不想待在這裡了……而且我們剛才在返回的時候，裝了一瓶不老泉水，格蕾喝了一口就恢復了大半傷勢，它看上去確實是真的……這足夠我們每人喝一杯了。”
梅西亞取出了那瓶泉水，向同伴們說道。
三個男生面露驚喜，他們目光熾熱地盯著那瓶泉水，又看向了格蕾，低聲朝她詢問喝下泉水的感受。
經過一番交流，他們基本確認了泉水的真實性，轉而又看向了陳侖……聽梅西亞和格蕾所說，這位先生裝了好幾桶，他們不禁流露出羨慕和渴望的神情。
奧斯陸取來木碗，迫不及待地從梅西亞手中要過泉水，倒了一碗喝下。
頓時，他便覺得一股沁涼從喉嚨貫穿到身體裡，旋即散發到四肢百骸，驚呼一聲後掀起衣物，胸腹的爪傷也隨之癒合大半，其他人見狀不禁連連驚歎。
“是真的！果然……這泉水有魔力！”
其餘幾人也各自倒了一碗喝下，親身感受到泉水的力量。
“我已經長生不老了嗎？我們……就這樣得到了永生？”
爆炸頭斯蒂勒漲紅了臉，興奮不已。
“別做夢了，那所謂的‘不老泉水’最多只是讓你多活幾年，根本不可能永生……”
露緹娜自顧自走到篝火邊的木樁上坐下，將雙管獵槍隨意擺放在腿邊，嗤笑一聲看著那群興高采烈的學生們。
她似乎根本就不稀罕所謂的“不老泉水”，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聽到她的話，幾名學生將信將疑。
雖然露緹娜一直給眾人的感覺就是對柯勒律治大森林很熟悉，且經歷剛才一系列的事，更加具有威信……但涉及到不老泉水，他們卻本能地否定了她的觀點。
“露緹娜小姐，你不是說過柯勒律治大森林還有很多神秘的地方，就連你也不清楚嗎……而且這不老泉水你也沒有喝過，怎麼會知道它不能永生呢？”
奧斯陸反駁道。
露緹娜卻並沒有和他爭論的興致，聳聳肩說道：
“呵，既然你覺得自己長生不老了，那就是吧。”
幾個學生眉頭一挑，不由地小聲滴咕了兩句。
他們有些反感露緹娜的自以為是，但畢竟人家救了格蕾的性命，也不好當面說什麼。
這時，奧斯陸提議再去不老泉那邊多打點泉水帶走，他們雖然喝了一杯，但保險起見多喝點不是壞事……而且多出來的還可以售賣給大城市的有錢人，他們一定會對這種延壽治病的“神水”感興趣。
發財的機會就在面前，怎麼可以就這樣空手而歸？
“你說得對，奧斯陸……這種泉水我們賣十金磅一杯，也會有人買的吧？”
斯蒂勒雙眼冒光，搓著手說道。
“瞧你那出息……就算一百金磅一口都有人買，你信不信？”
奧斯陸嗤笑道。
格蕾和梅西亞轉頭看了一眼黑暗的森林，雖然仍心有餘季，但礙於同伴的熱情，以及自己確實對金錢渴望……她們也沒有拒絕。
只是梅西亞一臉遲疑，勸說道：
“要不等明天早上再去吧，現在天已經黑了……”
“沒聽露緹娜小姐說的嗎？說不定那口泉水會自己消失……這柯勒律治大森林什麼怪事都有，萬一真應驗了，我們上哪再去找這樣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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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陸慫恿道。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過去，打完水就馬上回來……再說那些老鼠人不是已經被你們趕跑了嗎？不會有事的！”
露緹娜聽到了幾人的談話，搖搖頭說道：
“你們的貪婪無知差點讓那個女孩成為了老鼠新娘……現在還想著去森林裡，如果再遇到什麼麻煩，我可不會出手了。”
幾個男生一臉尷尬和羞惱，奧斯陸提高了語調：
“沒關係，這次不會再麻煩你了，我們自己會小心點的。”
“請便。”
露緹娜澹澹說道。
她自顧自取出了乾糧，放到火邊烤熱。
幾個學生相視一眼，正躍躍欲試地準備邁開步子，但這時從樹林中先一步傳來了腳步。眾人連忙警惕地看向黑暗中，生怕會有什麼怪物。
然而，逐漸進入火光範圍的，卻是先前離開的那三個鴨舌帽男人。
他們此刻一身是血，手裡還提著一個五花大綁的麻袋，麻袋不斷蠕動，從裡面傳出壓抑的哀嚎和哼鳴……似乎有個人被裝在了裡面。
“幾位先生，你們這是……？”
奧斯陸臉色微變，後退了一步後緩緩問道。
“呵呵，我們剛才好像聽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為首的男人將手中的麻袋一扔，裡面傳出悶哼。
他抬頭掃視了在場眾人一眼，笑道：
“你們在森林裡發現了寶藏？難道不打算分我們一杯羹嗎？”
“先生，如果你們也想要‘不老泉水’，那當然沒有問題……反正我們也帶不走那麼多。”
奧斯陸擠出一絲笑容。
“我們正打算過去……你們也一起來吧。”
為首的鴨舌帽男人卻收斂了笑容，自顧自取出了腰間的燧發火槍，指著奧斯陸的腦袋。
“天真的小男孩，你覺得那種泉水如果帶太多出去，它還值高價嗎？就像是黑市上的違禁藥品，如果不是供不應求，它怎麼可能賣得那麼貴！”
“別……別開槍！”
奧斯陸嚇了一跳，連忙抬起雙手呼喊道。
“我們可以合作！只要事先商量好每次的出貨量，這樣就能夠保證價格！”
“不愧是在學院裡唸書的大學生，頭腦真好用……”
鴨舌帽男人澹澹說著。
這時，在他身後的兩人突然也拔槍，指向了眾人。
格蕾驚嚇得尖叫，其他人也神情恐慌。
然而，他們很快就發現，那兩柄槍實際上是指著眾人身後的露緹娜。
“嚮導小姐，別輕舉妄動……你只有一把槍，而我們有三把，你想賭一賭誰先死嗎？”
為首的男人冷笑道。
露緹娜端著雙管獵槍與三人對峙，沉著臉一言不發。
“你的提議很不錯，但我更願意相信自己人……所以你們找到的泉水，全都是我們的。”
男人又朝奧斯陸說道。
他的目光極具侵略性地掃視每一個人，緊接著嘴角揚起。
“運氣還真是不錯，這一趟不僅找到了吞我們貨的傢伙，還有如此意外收穫……尹沃，羅切，這裡有四個女人，你們一人挑一個，別玩死了，還需要她們帶路……至於其他男人，全部殺掉。”
“嘿嘿，好的老大！”
另外兩個鴨舌帽男人面露殘忍和興奮，直接抬槍，對準了眾人。
五名學生和那對夫婦頓時臉色驟變，面露驚恐。
“啊！！”
女生尖叫了起來。
與此同時，兩個男人已經扣動了扳機。
彭彭！！
槍響，鮮血迸射。
兩個男人應聲栽倒，眉心各出現一個血窟窿。
眾人呆愣在原地，看到這一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們很快注意到為首的鴨舌帽男人一臉見鬼的表情，便順著對方的視線轉頭，發現隊伍裡一直默不吭聲的那個黑帽青年，正端著一柄金光燦燦的燧發步槍……正是陳侖隨手從血詩戒指裡掏出來的【康妮二號】限定版塗裝！
是他開的槍！
但是……
他的槍又是從哪裡來的？！
兩名女學生和那對夫婦很快想到了之前在不老泉邊，這位先生變戲法一樣收取鐵桶的事，那柄槍多半也是這樣變出來的……
他究竟是什麼人？！
魔術師嗎？！
“鬧夠了沒？”
陳侖澹澹說道。
他原本就只是想蹭一蹭旅行社的隊伍，順便找機會弄明白前往奧古斯塔山脈的路線，卻沒想到一路上能出這麼多事……若不是這三個黑幫分子喪心病狂地準備搞屠殺和強暴，他也懶得出手。
“混蛋！去死吧你！”
為首的鴨舌帽男人本就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即便現在死了兩個兄弟，他也毫不畏懼地抬槍朝陳侖射擊。
彭！
他的槍口迸發出焰火，子彈休的一聲飛出槍膛。
直接命中了陳侖的腦袋！
然而，陳侖只是閉上了左眼，子彈與他的眼皮相撞，擦出一道亮眼的火星，發出當的一聲。
“？！”
鴨舌帽男人渾身一震。
“發生什麼了？沒……沒死？！明明打中了才對！”
陳侖單手拎著燧發步槍，直接舉槍朝他扣動了扳機。
彭！
鴨舌帽男人不可能效彷陳侖，用肉體凡胎硬接子彈，這一槍直接貫穿了他的眉心，腦花和血液迸濺，栽倒之後死得不能再死。
眾人驚慌不斷，他們神情不定地盯著陳侖，警惕後退。
雖然剛才他們沒有看清陳侖用眼皮擋下子彈的畫面，但可以確定這個黑帽青年絕對不簡單，對於陌生未知的事物，人們總是會報以警惕和恐懼。
陳侖毫不在意這些人的看法。
他拎著燧發步槍自顧自走到了三個男人的屍體邊，面無表情地用槍身挑開他們的鴨舌帽……竟看到三人的頭頂，佈滿了一個個乒乓球大小的蝸牛殼！
隨著“宿主”的死亡，這些蝸牛殼蠕動了起來，只見一根根軟趴趴的觸鬚從三個男人的腦中抽出，縮回了蝸牛殼中。它們站起來，企圖四散逃離，卻被陳侖一腳踩扁，成了一灘爛泥。
“這是‘寄居蟲’……實則是柯勒律治大森林的一種真菌，那蝸牛殼不過是最初任宿主的殘軀。這三個男人就算活著離開這片森林，要不了多久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死去，成為這種真菌的傀儡。”
露緹娜也走了過來，看到這些蝸牛後說道。
“寄居蟲？有意思的生物……”
陳侖平靜地評價了一句。
他轉頭看了一眼慌亂的眾人，又將目光放回露緹娜身上。
“既然他們決定天亮後歸程，那我就不繼續跟你們一起了……告訴我奧古斯塔山脈的路線，我自己過去。”
露緹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點點頭。
“沒問題。”
她從雙肩揹包中取出一頁紙張，寫滿了字跡後遞給了陳侖。
“上面是注意事項，以及關鍵性的路標……你只要按著我寫的走，只需要五天左右，就能走出這片森林的區域。”
“謝謝。”
陳侖將紙張收好，道了聲謝。
這時，森林中忽然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吱吱叫聲，以及密集的腳步。
在場眾人臉色一變。
“是什麼東西在靠近？！”
“數量好多！”
露緹娜眉頭緊鎖，她端著雙管獵槍便往獵人小屋跑去。
“是槍聲！剛才的槍聲吸引了塔瑪拉鼠人的注意，它們前來復仇了！大家跟我來，木屋裡有我留的地下密室，我們去裡面躲上一晚！”
“走走！快走！”
眾人驚慌失措地跟隨著露緹娜衝進了木屋裡。
跑在最後的格蕾忽然注意到，那位黑帽子青年帶著眼鏡少年和奶牛站在原地沒有動，她遲疑著停下腳步，出聲問道：
“先……先生？您不進來嗎？那群老鼠人很危險的……”
躲在門內的眾人也回頭看來，露緹娜面帶問詢之色。
陳侖佇立在原地，微微搖頭，只是輕輕說了聲：
“我該走了。”
女生格蕾咬了咬牙，轉身走進了木屋，而露緹娜最後看了一眼黑帽青年的背影，果斷將木屋的門關上。
彭！
眾人陸續鑽進了床榻下的暗門裡，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乖乖蹲坐在昏暗的地下室裡，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外，只能隱約間聽見頭頂傳來乒乓的雜亂響動。
“它們衝進來了！”
“噓！”
“……”
“我們不會被發現吧……”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細小的交流過後，又是一陣死寂。
眾人經歷了緊張和恐懼後，在極度的疲倦中睡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
露緹娜將眾人一一叫醒，然後開啟了地下室的暗門，回到了獵人小屋當中。屋外已經濛濛天亮，到了黎明時分，樹林中傳來嗚嗚的怪異鳥鳴。
眾人看著一片狼藉的場景，心情沉悶。
“那些老鼠人應該走了吧？”
奧斯陸低聲問道。
卻沒人回答他。
獵人小屋的門在昨晚被老鼠撞壞，碎成三塊倒在地上。
眾人走出門口，看到眼前的一幕後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只見一片密密麻麻的老鼠人屍體，橫七豎八地堆積在獵人小屋的外面，數量成百上千……乾涸的鮮血呈黑褐色，腥臭無比。
“這……”
奧斯陸喉嚨乾澀，張嘴說不出話。
女生格蕾顫抖著手，低聲說道：
“會不會是那位先生幹的？”
“怎……怎麼可能？”
斯蒂勒吞了口唾沫，瞪大了眼睛看著滿地的屍體說道。
“除非……他不是人類！”
眾人的眼中滿是震撼，卻莫名地相信了爆炸頭男生的話。
是的……
除非那位先生不是人類，否則怎麼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唯有露緹娜在沒人察覺的角落，露出了一絲微笑。
“神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