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麥谷,小鎮外阡陌交錯的田壟上,奔跑著一道清秀灑脫的身影。

在這狹窄的田間小路,他踏出的腳印熠熠發亮,彷佛清晨綠草上的露珠,在第一縷的晨曦下有著難以遮掩的光芒。

迎面吹來的風撩動他的髮絲,心頭在強烈的短促呼吸下,愈發季動。

綿延進小鎮裡的電線,也在他輕盈的跑動下,漸漸放大。

這裡接壤內海,背靠櫻丘,早晨風從海邊吹來,帶來鹹溼的氣息,中午就從山頂吹回,帶來悶熱中的一絲清涼。

眯眼許久的江口大嬸終於看清楚大清早跑步的是誰,站在玉米田外雙手叉腰:

“喲,這不是阿櫂嗎?”

“江口阿姨。”額頭沁出汗滴的上杉櫂停下步伐,向玉米地裡看去。

“怎麼樣,東京的大學考上了沒有?”江口大嬸對他笑道。

“這才高二呢,明年才去考。”

“才高二啊,唉,忘了忘了,你和拓哉是同齡來著。”

江口大嬸抱怨著說:“還是阿櫂才是好孩子啊,我們家的拓哉一天就知道去混他那個什麼松山*會,好好的松山高中不讀,不務正業。”

江口拓哉就是大嬸的兒子。

起這個名字呢,就是希望他長得有木村拓哉那麼帥,那麼有名。

至於現狀......恰恰相反。

初二,江口拓哉這傢伙就愛上了機車,扎個飛機頭,天天開個極其爆炸誇張的摩托在松山市裡炸街。

現在還是松山*會的什麼特工隊隊長。

因為總是被叫到警察局去,在家種地的江口大嬸為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操碎了心。

如今這年代,東京市中心是看不到暴走族了,但在日本較為偏僻的鄉鎮這東西還是存在的。

大多都是初中高中生在搞,也算是一種另類的中二病。

“中二”這個詞語其實說的就是初中二年級生,因為他們總會在這個年紀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有好有壞。

上杉櫂耐心聽完大嬸一連串的咕噥抱怨。

“阿櫂,你結婚了?”江口大嬸恍然間看見了他無名指上的鑽戒,驚奇地說。

那鑽石,比她在城裡看到過的都大。

上杉櫂抬手看一眼,“訂婚,還沒有結婚。”

“訂婚也差不多了啊!哪家的丫頭?”

江口大嬸一直覺得上杉櫂這小子從小就有前途,特別的帥,“是不是啥大財閥的千金大小姐?本來我還打算讓結衣嫁給你呢。”

結衣就是拓哉的妹妹,都是江口家的。

不得不說,江口大嬸喜歡給自己的子女起明星的名字。

而江口結衣是個很......粗曠的妹子,他老哥第二怕的就是她。

很上進,就是對外性格糟糕。

“和我訂婚的女孩阿姨你也見過,”上杉櫂和煦微笑說,“江口小姐也會找到合適的人的。”

“害,去過東京的人說話就是文縐縐的,還什麼小姐。”江口大嬸闊氣地笑笑,“不過那個丫頭是說誰啊。”

“花丸花火。”上杉櫂笑著說。

“噢~~我想起來了!那丫頭也怪乖巧的,以前還送過我辣椒吃。一起長大的夫妻,真是令人羨慕啊。”

上杉櫂報以微笑。

與一臉好奇的江口大嬸又嘮叨幾句後,他跑步回到上杉家。

在玄關脫完鞋子踏過簷廊,上杉櫂推開了門。

屋內。

花丸花火已經起床了,燈籠褲下探出的雪白纖腿,正伸展在鋪墊上。

聽到開門聲,雙手平舉的少女轉頭看他:“櫂君又去晨跑了嗎?”

“嗯,晨跑鍛鍊自律能力。”

上杉櫂瞅了眼她白白糯糯的小腳丫,坐在她的身旁,指了指她打直的腿問,“這是在幹嘛?”

“減肥。”

花丸花火聲音糯甜,臉蛋上是運動過後的暈紅。

“櫂君先把衣服脫了吧。”

上杉櫂只穿了件運動短袖,渾身處於跑完步後的燥熱狀態,“花火是想幹嘛?摸摸櫂君的腹肌嗎?”

花丸花火一聽到“腹肌”二字,害羞起來:“花火只是想幫櫂君洗洗衣服,這兩天攢的有些多了。”

“況且......櫂君也沒有腹肌......”

“沒有腹肌?”上杉櫂露出他標誌性的微笑。

害羞的女孩子,身上傳來的少女芳香都濃郁了許多。

“櫂...櫂君?”

花丸花火有點小害怕地看到他不斷湊近的臉,小腳丫向前蹬,不停往後推。

但上杉櫂的臉靠得越來越近,鼻尖已經快要觸碰到少女的臉蛋。

冬的一聲。

忽然,小花火停了下來,後背抵住深褐色的衣櫃。

“櫂君,是有腹肌的,要不要摸摸?”

上杉櫂用手抵住她耳旁的櫃子,掌心傳來絲絲涼意。

花丸花火像只初生的小鹿,怯生生地縮在他的壁冬下。

“可、可以嗎?”

“當然可以。”

上杉櫂握住她纖柔白皙的手腕,讓她的冰涼小手摸在自己的肚子上。

“怎麼樣?有嗎?”

女孩子總是好奇的,上杉櫂能感受到她在自己的肚子上抓了抓。

羞紅著臉的花丸花火小心翼翼地咬字說:“只、只是有點...有點硬硬的...沒、沒——”

被識破的上杉櫂微笑一下,凝視少女連番閃動的繽紫色眼眸,直接將臉斜著湊上去,吻住她軟糯可人的櫻唇。

“櫂...唔——”

羞澀靈動的少女,起初還有些抗拒的身體瞬間就癱軟了。

長長沉沉的味道,帶來青春期的觸動。

上杉櫂握住她放在胸口的小手,撥開那羞怯的夾縫,十指相扣。

.......

“早安吻。”上杉櫂笑了笑,“不討厭吧?”

花丸花火看了一眼他令少女心季動的臉龐,又埋下頭羞赧地發出微小的聲音,“不討厭...只要是櫂君...就不討厭......”

清晨,遊雲還在天邊悠哉悠哉地搖動著。

少女穿著一身居家的吊帶睡衣,薄薄粉嫩的顏色在線條分明的鎖骨下,遮掩住變大不少的小丘。

以前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孩,確實長大了。

上杉櫂抱住她,將手放在花丸花火軟糯的小腹上,指尖的紋路感受她滑膩的肌膚,順著腰身曼妙的曲線,爬上了嵴背。

一切觸感都在訴說著女孩兒的害羞與嬌小。

“花火是不是最近是在減肥?”

“嗯...”

“其實多吃點也沒問題的。”

“可是那樣......”臉蛋通紅的花丸花火閉著眼睛,仰起害羞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就不好看了......”

“胖胖軟軟的肚子也很舒服。”

上杉櫂的手,從少女滑軟平坦的嵴背環繞向前,順著她纖細的胳膊往回收。

......

“可以吧?”

“可...可以。”花丸花火臉蛋發燒似的紅潤,她已經感受到了他合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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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完,極度羞愧的少女就又慌張了,連忙說:“果...果然櫂君還是在花火睡覺的時候才......”

“太害羞了?”

“嗯......”

“那花火一直都這麼害羞怎麼辦?”

“不、不會的...至少、至少現在花火想要準備一下...”

“那就這麼說定嘍,”上杉櫂慢柔地說,“晚上。”

因為他的手,腦袋快要害羞到短路的花丸花火,淺淺地答應。

“好......”

—————————

午飯時間,上杉家聚起了午餐。

“松山市八月份是不是有花火大會來著?”淺淺一笑的花丸太太,將一塊肥厚甜美的橘子瓣放進了嘴裡。

上杉老太太挽起和服衣袖,倒起一碗盞茶,“老身記得,去年是八月五日。”

“一直都是八月五日,除非下雨延期推後,就在三津埠頭。”姑姑上杉允子一邊吃飯一邊說,她對那些古板的禮貌不感興趣。

花丸太太忽然嘆了口氣,“說來也可惜,今年隅田川那邊的花火大會取消了。”

隅田川就在東京,那裡的花火大會也是東京非常有人氣的地方。

往年兩家人都是在那邊參與的。

“為什麼啊?”姑姑上杉允子夾起一快青菜好奇問。

“安全隱患問題,”對這件事情有印象的上杉紀子說,“去年有一箱煙花沒調整好,原地炸開後對著人群爆炸,傷了好多人。”

上杉老太太聞言搖搖頭,“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疏忽啊,做事的質量也是年年下降。”

上杉允子:“還是我們鄉下人好,種種橘子就可以了,說起來那個農協真是討厭,橘子買到那裡都有他們的影子。”

“阿櫂和小花火他們二人呢?”上杉老太太不緊不慢地問,“這麼久還沒過來吃飯,是不是在午睡?”

“應該是在溪河那邊一起洗衣服吧。”花丸太太說,“花火是說過要去河邊洗衣服的。”

“洗衣服。”上杉老太太笑了笑,“能在一起洗衣服,也是感情好的證明啊,要是次郎也振作起來,那我和老頭子就能徹底放心了。”

上杉汐聽到老太太說到自己的父親,也沒有其他任何的動作,繼續吃飯。

另一邊,

小溪潺潺,從櫻丘裡流出的溪水在這條人工框道中彙集成河。

上杉櫂手撫溪水,夏日中的絲冷由指尖傳入大腦,帶來平息燥熱空氣的涼意。

花丸花火就在一旁用手洗著他們兩人這幾日換下的衣服。

不緩不急,卻又認真至極。

上杉櫂在一旁看了她認真的臉蛋好久,熟悉、可愛、精緻。

為什麼自己會變得不再那麼懶散,開始晨跑,開始在各個賽事上努力?

他想,大概就是因為眼前這位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少女。

“花火。”他喊道。

“嗯。”

“我覺得我有時候配不上你。”他笑著說。

花丸花火停下小手揉搓衣服的動作,凝睇面前隨溪水漂流而去的白沫。

弱氣的聲音很是低小:“是...花火配不上櫂君才對......”

上杉櫂仰望藍天,海邊小鎮的天空有著更加深刻的蔚藍:

“知道我為什麼想考東京大學嗎?”

“因為懶,太懶了,我不想讓自己太過於懶惰,對這個人生太過於消極。”

花丸花火認真聽著他的話,但他越是這麼說,少女就越是不自信:

“櫂君明明是很有天賦的人...花火、花火才覺得自己一直很平庸......”

“那你的小自卑心在作祟。”

上杉櫂轉頭對這位在小溪邊洗衣的少女笑道,“相信我,沒有哪個女孩兒有你這般美好了。”

花丸花火小手感受著溪水的冰涼,說話也是低落的語氣:“可是...花火這麼沉悶,之前...大家...都不喜歡花火。”

“大家”和“不喜歡”這兩個字,少女說得很小聲。

她想起那些極其難聽的壞話。

“小缺點嘛,我是知道的。”上杉櫂說,“但那是大家只看得到你的沉默,而看不到你沉默中努力的樣子。”

“不過有人一直都開看著你努力而又堅韌的心。”

回憶起一些不好的話的花丸花火,抬起頭側臉看向他。

上杉櫂只是微笑,沒有對她繼續說下去。

在午後陽光下的片片瀲豔已經起伏閃爍了無數次,許久之後花丸花火才重新洗動手中的衣物。

上杉櫂伸出手來,展望蔚藍色的海的天空,斜落的光暈閃爍著戒指的璀璨。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點,也許有的缺點是無法改正了,也許有人會異常討厭我的缺點。

“但我想,他有了一個能包容他一切缺點的女孩兒,願意為他洗衣做飯的女孩兒,願意陪伴他一生的女孩兒。”

“那他...就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一個人。”

花丸花火耐心洗動著手中的衣物,在憐弱的心裡,默默記下他所說的沒一句話,每一個字。

“他願意用自己珍貴的人生去守護她的,花火。”上杉櫂將這句話說得無比認真。

花丸花火將頭埋得更低了一些,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有些紅潤的眼眶,只是斷斷續續地發出弱氣的聲音:

“謝...謝謝櫂君...”

“所以我們之間不用去講什麼配與配不上的話題,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在十二年的時間裡就已經相互付出了。”

“花火永遠不要在他的面前不自信,因為他永遠不希望這樣,他只想看到一個在自己面前,放下所有煩惱,美麗動人的開心女孩兒。”

在這片他們小時候一起待過的溪邊,花丸花火柔和的短髮與兩蔟髮絲在隨著夏風搖曳著。

上杉櫂扭過頭去,注視她看不清側臉的小腦袋,微笑邀請道:

“兩天後的花火大會,今年也願意和我一起參加嗎?”

時間,在沉默著,花丸花火低埋著頭也在沉默著。

夏草微微,溪邊的菖蒲散發出碧綠的光。

“不、不...行......”

弱氣的花丸花火如是說道。

上杉櫂被她這細小的回答給聽愣住了。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出聲詢問,花丸花火便抬起自己稚氣的臉龐,紅潤的眼眶中泛出太陽下的熠熠輝光。

而後,少女緩緩展開的爛漫笑顏,包含青澀而又動人的色彩:

“花火今年想和櫂君一起去參加兩天後的花火大會。”

“櫂君,能和花火...一起去嗎?”

回答,自然是母庸置疑的。

“樂意至極。”上杉櫂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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