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茶會的尾聲
神原樂來到鋼琴臺的附近，原本還很狂躁激烈的鋼琴此時正靜靜佇立在那兒，散發著黑色的寧靜潤澤。與之相對的，是臺下不斷被搭話的天海九琉璃。
天海九琉璃是那種很容易與她說話的女生，向她打一聲招呼，至少能得到她的回應。
神原樂也清楚，同時集才藝，美貌，夢幻於一身的美少女，不受歡迎是不可能的。
他喜歡九琉璃。
別人也會喜歡九琉璃。
關鍵是，她還姓天海。
那些公子哥自持身份和禮節，雖然不會一窩蜂地圍上去，但肯定會主動表達自己的意願。
他們先是禮貌打招呼，然後用所謂的“共同語言”對九琉璃發起話題。
聊著聊著，偶爾還能看到幾位公子哥互相調侃對方。
天海九琉璃面對著這些，保持著微笑，即便她不怎麼想談起這些話題。
她有點想離開這裡，可是又脫不開身。
“抱歉，請讓一下。”
“嗯？請問你是...？”
“哥哥？”
天海九琉璃看到神原樂突然出現，順口喊了一聲。
天海九琉璃一喊出他的身份，原本表情還有些不快的眾人就變得柔和了起來。
“你好，井尹秀。”
“管親次。”
“薄井江利也。”
“神原樂。”神原樂見對方向自己伸出手，很自然地與三位同齡人握了上去。
這三位公子哥很有氣質，像是大家族出來的人。
“神原嗎？”井尹秀疑惑他為什麼不是姓天海。
“我和九琉璃是義兄妹，”神原樂收回手，面向幾人笑道，“雖然很不想打擾你們談話，可是我妹妹剛才完成了一場表演，現在需要休息一會兒，不如等會兒舞會開始再討論怎麼樣。”
天海九琉璃看著他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三人面面相覷。
這麼一說，貌似天海小姐回話是有一些力不從心。
井尹秀率先反應了過來，對著神原樂身側的天海九琉璃表露歉意：“抱歉，是我們考慮不周。”
剩餘兩人而後反應了過來，也跟著說了兩句。
天海九琉璃都連連說著沒有關係，聲音很是溫柔。
客套了幾句話，井尹秀將身姿挺直，向前邁出一步，身上周正的西裝表現出他的氣質。他彎腰作邀請姿勢：
“雖然很唐突，但我很仰慕天海小姐的美貌與品質，十分鐘後的舞會，不知道能否賞臉跳支舞？”
他的很紳士。
井尹你這傢伙！
管親次和薄井江利也在後面差點急到跳腳。
說好的聊一會兒再根據好感各憑本事呢？！
對於他們三人來說，無論是出於自身的意願，與天海家主系的大小姐交好都一件好事，這對於整個家族來說都有幫助。
天海家可是醫藥大集團，是國內頂尖的財閥。
如果能結親那當然更好了！
無論是家裡的父母，老爺子，都喜聞樂見。
關鍵是啊，天海九琉璃還生得極美，如果能與她交往，再一起走下去，簡直就是雙贏！
而博取她的好感，就是第一步。
——不僅是井尹秀，管親次和薄井江利也全都是這種想法。
天海九琉璃有些為難，她接受不太想接受，拒絕好像也不太好，畢竟對面那麼禮貌。
“我...”
“井尹桑，邀請跳舞的話，可以等舞會開始以後再來邀請，現在我覺得還是讓九琉璃多休息一會兒比較好，你覺得呢？”神原樂自信笑道。
神原樂這個“大舅哥”發話了。
眼看機會就要錯失的管親次和薄井江利也急忙附和，連連說道：
“對對對！”
“神原桑說的不錯，井尹你讓天海小姐多休息一會兒。”
“井尹，你這傢伙也太沒眼力勁了吧。”
“就是就是，就算不懂鋼琴也應該明白那首曲子的難度才對。”
“差點火候。”
你們這兩個傢伙.....
井尹秀眼皮狂跳。
這，眼看就要成功了啊！
管親次單手抱臂，像是站在道德高處帶有些許提醒意味地說道：“井尹啊，你要明白，作為紳士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糾纏女士。”
薄井江利也點頭稱是：“你這樣，反而會讓神原桑和天海小姐對你的觀感降低。”
“作為男人就更要有自知之明，知道什麼時候走開。”
“這時候讓天海小姐先去休息比較合適。”
......
兩人一人一句，把井尹秀弄得騎虎難下。
沒有辦法，他在向天海九琉璃和神原樂表達了歉意後，他主動告辭離開，說是等會兒會再來一次，還請天海小姐賞臉。
然後，神原樂就看著他們三位公子哥互相責難著對方離去了。
“謝謝哥哥。”天海九琉璃抬起眼眸。
說實話，看到剛才九琉璃那夢幻般的表演還歷歷在目，她站在臺上自信，美麗的樣子讓人產生了很多的距離感。
此時她再喊自己一聲哥哥，讓神原樂多多少少覺得有點不真切。
看到她好像確實有點累的樣子，神原樂反而有點不好將共舞的邀請說出口了。
“先回去坐坐，休息會兒吧。”
“好。”
......
沙發休息區。
天海九琉璃和神原鈴坐到了一塊兒，阿鈴給她拿了一些水果吃，阿鈴還對她彈鋼琴的事情很感興趣，想著自己能不能學一學。
“伯母呢？”
“她上廁所去了。”
天海七明月低著頭，插著火龍果的切塊放進嘴裡，她天藍色眼眸此時猶如冬日裡的碎冰海面，深邃到看不出一絲感情。
神原樂怎麼忽然覺得她變冷了一些。
好在她還是願意與自己說話的。
“所以，兄長還是沒有邀請姐姐跳舞嗎？”
“我想著她剛才彈完那個普羅菲耶科夫的曲子，應該很累了，現在去邀請不太合適，有違紳士風範。”
“兄長倒是考慮得周全。還有，是普羅科菲耶夫。”天海七明月沒有正眼看他。
“哈哈，抱歉，我對鋼琴曲這一方面不熟悉。”神原樂聽出了她語氣的不對勁，按理說，小惡魔應該不會這麼冷才對，“七明月你哪裡不舒服？”
“沒有，兄長不要多想。”
就這樣沒有任何對話的相處了五分鐘。
天海七明月忽然對自己舉起了點亮螢幕的手機，時間對準他說道，“距離舞會只有五分鐘了，如果兄長不提前約好姐姐，會有很多人來找她。”
“那我的確是該去正式邀請了......”神原樂偷偷看了一眼天海九琉璃帶笑的臉蛋。
和七明月的一模一樣，卻又充滿了溫馨與親切。
天海七明月捕捉到了他看姐姐的眼神，表情看不出來她的心中所想：
“在正式去之前，我想聽兄長說說，暗戀姐姐是什麼感情。”
“什麼感情...很簡單啊，會因為見到她而高興，會因為她對自己微笑而開心。”
“沒有其他了？”
“有肯定有，但我不一定能描述得出來。”
“如果兄長被姐姐拒絕了會怎麼樣？”
“我會失落好一陣吧...被女孩子拒絕，還是很打擊自信心的，大概我會將每日20公里提升到每日40公里。”
神原樂苦笑，“還是單獨跑...真的是越跑越孤獨。”
天海七明月沒有聽到讓自己舒服的回答，不太想說話了：
“好了，兄長快去單獨找姐姐跳舞。鈴這邊我幫你打了掩護，說你是為了姐姐不被騷擾而主動去當的舞伴。另外，不要在鈴面前邀請姐姐。”
這些神原樂還是清楚的。
但是......
“七明月你...為什麼幫我這麼多？”
“因為協議，還有我的薯片新菜品。你要是心情不好，做出來的菜也差了點感覺，”天海七明月幽深的眼眸看向他，“我可不是為了你，別誤會了。”
天海七明月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很冷澹，像是在故意疏遠著自己。
神原樂毫不在意她的表情。
“即便不是為了我，但我還是要說一聲，謝謝。”
“......”
“我找九琉璃去了。”
“嗯......”
天海七明月看著神原樂親自去對面找了九琉璃，然後把她約了出去單獨說話。
兩人去到了視線的死角，天海七明月自然也收回了視線。
七明月的心裡早就確定了，無論姐姐是出於什麼原因，都會答應兄長的共舞邀請。
只是，天海七明月在看到神原樂牽著姐姐走向舞臺時，心裡多多少少會有些複雜。
......
五分鐘後，舞會如期展開。
音樂節奏變得舒緩，安逸。富麗堂皇的舞池中，人影交錯。
神原樂沒想到九琉璃會這麼容易地答應自己的邀請。
現在她站在自己面前，那小臉的細膩美麗，能讓人臉紅到視線偏移。
更別提直視她的眼睛，牽上她的手了。
天海九琉璃微笑道：“哥哥不用緊張，我也是第一次來跳交際舞。”
“真的？”神原樂略感詫異。
“嗯，以前我也只和七明月試著跳過。之前參加類似的舞會，因為年齡太小的緣故，也沒有人會邀請我們。好了，哥哥把手伸出來吧，男孩子要主動一點才行。”
“哦，好。”
天海九琉璃說話落落大方，可真當神原樂抓上她手的時候，她還是會有那麼一丁點的臉紅。
神原樂見她有些拘束，便稍微主動了一些，用手指慢慢撥開她的手掌，然後指頭，沿著她手指間的縫隙穿插而進。
手掌與手掌相互貼合。
等等。
她說這是第一次跳舞。
豈不是說，這也是第一次被男生捏手？
神原樂意識到了這一點，再去看九琉璃時，她的臉已經紅得有些可愛了。
即便她是把自己當做哥哥，但其實...還是會因為自己是男生而感到不好意思嗎？
她的手指纖細且細膩，那種十指交錯穿插的感觸，彷佛將心都連在了一塊兒。
神原樂此時甚至什麼都不想要想了，只想要和她的手多接觸一會兒。
七明月說得不錯，九琉璃小手的感觸和她很像，不過以神原樂的親身體驗來講，九琉璃的要更溫暖柔軟一點。
很貼和她的性格。
在這樣相互貼近的動作中，兩人都聞到了對方身上的氣息。
“九琉璃，準備好了沒有？”
“嗯......”
隨著舒緩的音樂開始演奏，神原樂試著將面前這位如夢如幻的女孩兒帶入舞池，他伸長的左手主動牽引著她，讓她跟隨著自己的節奏而動。
一步契合著一步，眼睛注視著眼睛，十指連心的接觸在手掌中越發清晰。
神原樂更能感受到天海九琉璃被自己牽住的柔軟，她的小臉，柔順的亞麻色髮絲，少女嬌小的鎖骨，黑灰禮裙護胸裡的白皙線條。
荷爾蒙的味道讓人嗅到了青春少女的美好。
少女的一切都美得讓人忘記了呼吸。
男進左，女退右，女側進，男側退，男橫進，女並齊.....
除了鋼琴的伴奏，彷佛只有呼吸聲在耳邊輕撫，年輕少女的香氣在鼻尖遊離。
與天海七明月不同，舞步進行到後面，神原樂能明顯發現她不好意思和自己對視，更多是將視線偏向兩人握緊的手，接以掩飾自己害羞的情緒。
平時大方自信的妹妹也會害羞...神原樂確信了這一點。
可天海九琉璃明顯不是那種只會害羞的女生。
她很快就適應了這幅樣子，並重拾自己的自信，與他對視，在一步步曼妙而出的舞步中展現出自信。
因為適當的把握和舞蹈的必要分離，兩人之間的動作顯得沒有很曖昧，只是單純的契合與恰當。
暗戀的女生就在這麼近的距離，還與自己相握這手，這種季動的心，雖然讓神原樂很想在她的耳邊，真摯且主動說上一句...我喜歡你。
但他明白這會兒還完全不到表白時候呢！
現在自己在她心目中，只是有點好感，有那麼一丁點好感。
更多的是自己作為兄長，她對自己的感謝。
自己要在她的面前，表現得更好。
讓她對自己的好感，慢慢地往上攀升，然後等水到渠成，直接定勝負！
他還記得，七明月說過，九琉璃喜歡讓她產生依靠感的人。
神原樂稍稍緩了口氣，對天海九琉璃自信地笑道：
“九琉璃能再放鬆一點兒麼，交給我，我來引導你。”
天海九琉璃迎上了他的目光，莫名在他的臉感受到了一點兒屬於男生的帥氣。
“沒、沒問題。”她答應著。
她開始放鬆節奏，放鬆手臂的力量，讓手上的神原樂主動牽引自己。
舞步前後搖晃，她越發能察覺到雙手手掌中傳達而來的穩健，帶著自己偏偏起舞的感覺......
這段愈發契合，愈發完美的配合直入靈魂。
讓周圍觀看的賓客都不由為二人鼓起了掌。
......
“明明說自己不會跳舞，還跳那麼好。”神原鈴只看了一眼舞池，便不滿地將叉子插進牛排肉裡，哼哧哼哧一口吃掉。
天海七明月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有說話，她用勺子將西瓜籽從肉裡一顆顆挑出、一顆顆挑出，如此往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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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現對面的神原鈴坐了過來，她像是含著氣一樣都囔：
“你不是你教老哥跳舞的？”
“看來妹妹醬不算笨。”
“我超聰明的！”
天海七明月笑而不語。當然，只是隱約的輕笑，難以看見蹤跡。
“我跟你商量個事，怎麼樣。”神原鈴試著問。
“妹妹醬有什麼想要和姐姐商量的？”天海七明月端起了身份。
七明月...太可惡了！
也就只會在自己面前自居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
雖說是姐姐沒錯...但也是壞女人的姐姐！
那天還偷偷摸摸拿老哥的手去摸九琉璃的大腿！
只為了反擊自己對她的挑釁。
也太可惡了！
神原鈴決定不去想這些，收拾起情緒：
“以後，午飯就不要麻煩老哥每個人單獨做一份了...他一個人弄我們三個人的口味，挺麻煩的。”
“這可不行，我只喜歡吃薯片炒飯。”
“可是七明月你得為老哥想想啊！他超累的！”
“妹妹醬這是在關心兄長？”
“對...對！”神原鈴猶豫一秒，然後雙手叉腰，“我就是關心他，我可是他親妹妹！我不關心他，他就只是一個只能一個人生活的可憐蟲。”
“那妹妹醬你有沒有想過兄長其實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他是能過得很好，但對他來說...絕對沒有現在好，他也需要我，我是他親妹妹，我瞭解他！這也是他親口對我說的！”
鈴醬可愛的樣子讓天海七明月的臉上重新浮現出了興趣。
“你幹嘛。”神原鈴看見她的手伸了過來，趕緊避開。
“想捏捏妹妹醬的臉，看看是不是那麼軟。”天海七明月雙手重疊在裙襬前，重回那副知性的穩重樣子。
“我，我的臉可不是用來捏的！當然了，你要是答應了我的要求，我可以給你碰一下，就一下。”
“我答應了。”
“真的？”
“我不說謊。”
神原鈴心裡肯定是不情願被別人捏臉的，不過...不過......
都怪臭樂樂！
你不得好好感謝我一下！
為了你，我都出賣色相了！
神原鈴稍微坐近了些，然後天海七明月的手立馬就捏到了她臉上。
“好軟。”天海七明月拇指和食指夾了夾她臉頰的肉。
“好，好了！說好就一下的。”神原鈴趕快開啟她的手，往回坐。
天海七明月覺得有趣，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妹妹醬坐過來點兒。”
“幹嘛？”
“讓我體驗一下當姐姐的感覺。”
“不行，我和你可不對付！”
“妹妹醬想讓兄長減負吧？”
“哼，你已經同意了，不能反悔。”
“剛才我只是同意取消，沒說不能再向兄長申請啊，他那麼心疼妹妹的人，只要稍微對他展露軟弱的一面，他立馬就會答應妹妹的要求。我現在也是兄長的妹妹。”
“不行不行不行！你這也太狡猾，太狡猾了！”神原鈴眼睛瞪得老大，她鼓著臉抗議。
“......”
天海七明月沒有說話，她只是微微歪頭，而後拍了拍自己裙旁的沙發墊。
神原鈴別過頭又回過頭，眼神連續躲閃了好幾遍...
她在猶豫。
都是，都是因為臭老哥！
她極度不情願地挪了過去。
然後，天海七明月就伸手從後面抱住了她，將臉貼上她的臉頰。
兩個美少女就這麼貼到了一塊兒。
“妹妹醬的臉也很軟。”
“別，別抓我脖子啊...好癢。”神原鈴滿臉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