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樂...讓我回家吧......
大家為什麼都在客廳裡？
出於好奇，天海之雪揹著書包，待在玄關，偷偷扒著牆角，小心翼翼探出頭，去看客廳裡正在交談的幾人。
爸爸坐在最大的那張沙發上，表情嚴肅、古板。
“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放之雪回家。”
“爺爺，要——”
“還有再說下去的必要？”
天海宗一郎直接打斷了神原樂，讓他硬生生把將要說出口的話噎回肚子裡去。
“該說的事情昨天就就已經討論清楚，你們不用拿那一套說辭來說服我，她對待你這小子就只有那一個感情。在這個感情無法達成的前提下，怎麼，你不放她離開，你是打算和七明月保持關係的同時，還和她小姑有任何不清不楚的關係？”
“當然不是。”
“言語的承諾永遠沒有作用，我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
神原樂不願如此，盡力解釋道：“爺爺的期望難道不是之雪的病情有所好轉麼？只要她待在我們身邊——”
“就能有所好轉？那只是你這小子願意回應她感情作為的前提，可現在的情況是什麼？你不願意回應她，在明知對你想法的同時，還她放在身邊，你認為，這可能？別忘記她和你的身份。
“小子，記住，是你自己選擇的放棄她，而不是我強迫她回去。還是說你希望她待在你身邊，一次次對你表達的愛慕之情被一次次拒絕？你又能處理好你和七明月與她之間的感情？
“上一次你們修學旅行，之雪的病情復發，我聽小梓說過，這難道不是你這小子造成的原因？”
“......”
老爺子最後這一句話，把神原樂說得啞口無言。
前面他還可以反駁一二，唯獨最後一條，的確是實情。
而實際情況，比老爺子腦海中想象的還要糟糕，因為自己和之雪的關係，的確很曖昧不清。
甚至讓七月和琉璃為此生氣......
如果把之雪再次放到身邊，自己真的能再照顧她，而讓她放下對自己的那種喜歡的感情麼？
神原樂承認自己和之雪待在一塊兒很開心。
可更要承認的是——永遠無法處理好自己與yuki之間的情感。
這麼多天的相處了，她對自己，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喜歡。
即便是無數次告訴她不要和自己接觸那麼近...可她還是會因為內心的情感得不到釋放，而選擇過來和自己的接觸。
......
每天起床去喊之雪起床，都能看到她緊緊抱著自己送給她的那個白貓玩偶...
這種嚴重缺乏安全感的樣子，再加上夏威夷之雪給自己彈吉他表白的事情，難道還不能說明之雪對待自己的感情？
之雪和自己接觸到過了線，七月不會為此生氣？琉璃不會為此生氣？
天海宗一郎站起身來，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閒話已經討論的足夠多了，我也給足了你們時間讓你們來說服我，但實際情況就是小子你完全處理不好之雪的感情。對於之雪，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你要麼就接受，要麼就不要和她糾纏不休，你現在放手對她造成的傷痛才最小，不然你還讓她待在你的身邊，接受你對她的好，她只會為此難受一輩子。”
天海九琉璃試著說道：“那爺爺也應該考慮一下yuki的意願，如果她不願意——”
“事情我已經說得十分清楚，如果你們不放她離開，讓她繼續待在那小子的身邊，她會為此難受一輩子。”
“......”
即便大家都不願意yuki的離開，可唯獨這一條，是永遠沒辦法辯駁的事實。
天海宗一郎不再言語，只是在起身離開的時候，又背對著眾人，丟下一句“這個週六我就來接之雪回家，你們準備準備吧。”，便就此離開。
......
天海之雪在父親走向玄關的時候，提前躲進了轉角的開放式廚房裡。
然後目送他和櫻伯的離開。
剛才的話，她沒有聽清楚幾句。
她只是知道大家在討論自己，然後樂在爸爸的話下，變得越來越難受，能說出來的話也越來越少......
樂...又因為自己變得難受了...
這是她肉眼看到的事實。
並且這次還不止樂，小七、小九，都為此感到難受。
天海之雪知道，因為一個星期前的事情，小七和小九生了樂的氣。
樂接觸得太親密...還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樂，還有鈴，都很難受吧？
因為自己，不得對小七和小九道歉...還要接受懲罰......
自己...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讓樂這樣了......
天海之雪在開放式廚房裡偷偷探出頭去看，坐在沙發上陷入沉默的神原樂，心裡莫名湧現出難受的心情......
*
夜晚。
梅雨還在下個不停。
天海之雪一個人坐在房間的大床上，安靜地看著眼前雙手抱著的白貓玩偶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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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個白貓玩偶，她總能想起來樂來醫院探望自己時，對自己露出的微笑。
“給，這是送給之雪的禮物。”
樂這麼說著，還對自己微笑。
天海之雪收回目光，放下玩偶，又拿起來了神原樂給她寫的《生活手冊》。
上面有好多字，有好多他寫的留言和叮囑...每個特別重要的條例後方，都有個很大的感嘆號。
天海之雪伸手摸著上面的文字、筆跡，好像能看到他在自己眼前說話一樣。
樂...總是對自己笑...
總是對自己好...
總是會帶自己去看好多好多新奇的東西......
天海之雪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筆記想了好久，想到樂背自己上山的畫面、想到樂在幫自己處理完影片，笑著拍自己的後背的畫面、想到樂給自己做完油炸冰淇淋後，看著自己吃，然後微笑的畫面......
她在想，明明樂那麼那麼好，可為什麼，心裡還會莫名覺得難受？
...她不明白。
天海之雪把神原樂送給她的東西全部堆放的整整齊齊，然後快速走到隔壁鈴的房間，找到了還在背動畫臺本的神原鈴。
“你是說，我哥對你好，你會覺得心裡難受？”神原鈴坐在電腦前，摘下了防噪音的耳機。
“嗯嗯。”天海之雪點點小腦袋。
“這個嘛，很正常...因為我也這麼想過。”
“鈴也這麼想過？”
“是啊，”神原鈴回答著還把手指捏在了下巴上，面對著乖巧聆聽的天海之雪，“...有時候啊，我就會想，我哥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無緣無故的，又是給我做飯，又是給我洗衣服的，平時喊他幫忙倒水，即便他嘴上不情願，可還是會去...而且明明我前不久才惹他不開心了，可只要我一遇到事情，他都會放下之前的事情，跑過來安慰我。”
“沒聽明白。”
“沒聽明白就對了！因為這是起因，其實有這個想法緣由很簡單...因為我們本身，沒有對他有過任何回報。”
“回報...”
“對，就是回報。yuki，喜歡一個人啊，就是他對你好了之後，你會想要去回報他，讓他開心。就和平時你‘想要樂開心’的心情，是一致的！”
“......”天海之雪耐心聆聽著。
神原鈴繼續說：“而最近老哥有些愁眉苦臉，因為最近他做了錯事嘛——這個就不提了。yuki你看到他不開心了，而你又對他沒有任何回報，還幫不上他任何忙，小yuki你自然也就會感覺到難受。”
“...那，鈴，要怎麼做呢？”
“這不簡單，做讓他開心的事情！”神原鈴突然捂住嘴，“等等...這話我之前好像和你說過。”
“...可是那麼做，會讓樂、還有小七小九，都會不高興...”
“哈哈哈~這個，這個就別提了嘛...你要問我其他讓某個傢伙開心的事情，我自己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現在其實並不需要我們。”
“並不需要我們...?”
神原鈴說到這兒，自己的臉色也暗澹了下來，她沉默一陣，而後才勉強笑著抬起頭來，面對天海之雪說道：
“...你看他現在哪裡還需要我們？他受傷了，有九琉璃和七明月照顧，不開心了，有九琉璃和七明月安慰，我們算個什麼？他不開心的時候，又怎麼會輪到我們讓他開心起來？”
“...那送禮物呢？送禮物的話，樂會開心的吧...”
神原鈴自己都笑了，“yuki，剛才都說了...哪裡輪得到我們，雪中送炭永遠比錦上添花要好...機會和位置已經被九琉璃和七明月佔領完了。想讓他在你身上寄託太多的感情？這不可能靠一個禮物就讓他背叛九琉璃和七明月。
“一個星期那事兒...哈哈哈~其實還有點可能，但實際情況yuki也知道吧？九琉璃和七明月可佔著最高點！從道理上，他就沒辦法背叛那兩人的。”
“...那就是，什麼都幫不了樂......”
“是的，幫不了他，也給不了他那方面的情感，能不添麻煩就算好的了。”
“能不添麻煩...就算好......”
天海之雪聽到神原鈴這句無意中感慨出來的話後，在內心喃喃唸叨了好幾句。
“今天yuki就和我睡覺吧，怎麼樣？反正你是找不了我哥了，嘿嘿，就和我一塊兒睡~”
“嗯。”天海之雪沒有拒絕。
“那走，我們先一塊兒洗澡去！”
“嗯。”天海之雪甚至在一起洗澡的時候，都沒有在意鈴的手放在了什麼地方。
她只是在腦袋裡，不斷重複“添麻煩了”這幾個字。
添麻煩...
添麻煩...
樂，最近好像都在因為自己，變得非常不開心。
小七和小九也都是...
她們都對自己很好...會給自己吹頭髮，還會照顧自己......
這些，不算是添麻煩嗎？
好像...是啊...
從自己到來的第一天開始，就佔了樂的房間。
後來因為不會影片編輯，又讓樂花時間學了剪輯...
再後來喜歡上樂，一次又一次地讓小七和小九不開心......
大家好像都在抽時間來照顧自己...
明明自己什麼回報都沒有......
心裡...好難受......
不想讓樂不開心，也不想讓小七和小九不開心。
天海之雪在浴缸裡突然問到對面的神原鈴：
“鈴。”
“嗯？”
“...喜歡樂，是不是會讓琉璃姐姐和七月姐姐不開心...”
“啊？這不是當然的事？你喜歡的可是她們喜歡的人，你親的，你抱的，也是她們心中最重要的人，那可當然會不開心了...要不yuki前陣子做出來的事情...我哥他為啥要寫檢討，還要給她們道歉。當然當然！這不是在怪yuki啊，我也有錯的。”
“...鈴，樂會接受我麼...”天海之雪小腦袋埋在了水下，咕嚕咕嚕吐著水泡。
神原鈴一下子觀察起天海之雪的表情來，她沒想到yuki會問這樣的問題。
以前那個只會呆呆看天空的少女。
也擁有了感情啊。
越想越覺得某人混蛋...給人感情...給了人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溫暖...
現在卻又不搭理，乃至拒絕。
雖然他沒有做錯，但就是混蛋。
神原鈴想儘量安慰之雪的心情：
“這個嘛...我只能說，我哥心裡肯定還是舍不得你的。對了，爺爺最近不是來好幾次麼？爺爺那應該就是想帶你回家了，老哥在和爺爺交涉呢。”
天海之雪把目光看到了浴池中的水面上。
她沒有說話。
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想著，自己的存在，給樂、給小七小九添麻煩的事實。
因為爸爸...因為自己......
*
臨近六月的週二清晨。
神原樂抱著腦袋，望著窗外下了整整一個月的梅雨，還在想如何勸說爺爺讓之雪留下來。
可正如爺爺所言的那般。
自己沒辦法處理之雪對待自己的感情，她對待自己有著名為“喜歡”的情緒。
只要有這個情緒在，之雪和七月，和琉璃...就永遠難以安好。
前陣子發生的大烏龍，也已經觸碰到了七月和琉璃的底線......
在難以清楚的思緒矛盾中，神原樂按時起床，開始準備今天的早飯，和中午大家要吃的便當。
忙碌了一整天，又去大家的房間把大家喊醒。
讓神原樂感到奇怪的是，今天的之雪，沒有像鈴一樣賴床，而是自己爬了起來。
她還自己穿了校服...雖說裡面的襯衫衣領是歪的，釦子是錯位的，頭髮還很亂...
“yuki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睡不著？”神原樂特意幫她翻了翻衣領，順了順頭髮。
“......”
更加奇怪的是，天海之雪沒有再向以前那樣呆呆地注視自己，而是低著幾乎沒有表情的臉蛋，和自己避開了視線。
神原樂察覺到了一絲奇怪，但沒有多問，還是按照往常一樣，和大家一塊兒吃了早餐。
等到早餐結束。
神原樂拿給大家各自的中午要吃的便當。
鈴、七月、琉璃都很正常地接受了...唯獨只有之雪，只是看著自己手裡要遞給她的便當餐盒，沒有伸出手來。
其餘三人已經先去到了玄關換鞋子準備上學，只有神原樂還在客廳，看著今天很不對勁的yuki。
“怎麼了？”他嘗試著問道。
“樂。”天海之雪終於抬起頭，用那雙又亮又漂亮的眼睛去看他。
“...怎麼了？這麼看我，今天看你早餐吃的也不是很開心...不會是又偷吃了吧？”神原樂微笑起來，還和她開起來了玩笑。
“我可以...喜歡樂麼？”
“......”
這是，表白。
神原樂一瞬間就明白了yuki看自己的這個眼神。
為什麼...挑在這個時候？
很突兀，很匆忙...可天海之雪的眼神，令神原樂沒辦法迴避。
有關於這個問題，因為和爺爺要爭論的原因，他在心裡已經過問了無數次。
“...當然可以，可yuki要明白，我沒辦法回應你。”
天海之雪垂下了自己的眼睛，變得暗澹無光，“...很喜歡很喜歡樂，樂做了好多讓人喜歡的事情...如果可以，想和樂一起去旅遊...一起吃麥當勞...一起去看更多的海洋館，我想安靜站在樂的身邊，看著樂牽著我的手，聽樂給我介紹各種海魚......在家裡，也想和樂待在一起，想和樂一起彈吉他，一起製作影片......晚飯也是，想和樂坐在一起吃好吃的，一起學習功課......
“樂，做了好多好多對我好的事情...帶我體驗過好多好多好的事情...很喜歡很喜歡樂...很喜歡很喜歡樂......所以...一點也不想讓樂為難，一點也不想讓樂不開心......還不想要讓對我好的七月姐姐和琉璃姐姐不開心...大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只有我，給大家添了好多麻煩...做錯事，讓大家都變得不開心...難受起來......”
神原樂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也莫名難受。
yuki說起這些，他也想到了曾經和她一起度過的時間...
少女一次次天真又笨拙的模樣，彷彿出現在了眼前......
“yuki...說這些做什麼？七月和琉璃不都是接受了yuki你的道歉麼。”
“...對不起...樂...真的對不起......”
神原樂：“......”
天海之雪低著頭，她默默地從一直都會隨身掛著的小腰包裡，拿出了一個帶有吉他小花紋的筆記本，她雙手十分珍惜地抱著，而後極其緩慢地，帶著猶豫和不捨...靜靜遞在了神原樂的面前。
神原樂看到了筆記本書封上自己親筆寫的《之雪生活手冊》這幾個大字...心情...難以言表......
隨後，他看到少女再次抬起頭，用那副滿是歉意和躲閃的澄澈雙眼，默默注視自己：
“...對不起...樂...讓我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