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嗎。”低著頭的葉兮沉寂了片刻，然後抬頭看御醫。
御醫本來以為會在葉兮眼中看到感動悲傷的神色，可是沒有。
葉兮面無波瀾地看著御醫：“既然如此，那麼，你昨天說那些話，又是為什麼呢？”
“什麼？”御醫一愣。
“昨天特意來找我，表現出一副很憤怒的模樣，是激將法吧？”葉兮冷笑，“誰要你來的，旒斐嗎，別告訴我說是你自己啊。”
御醫愣住。
“故意不告訴我實情，給我下藥，讓我在不知不覺中睡著，然後又找個恰當的時機讓我知道旒斐的痛苦，讓我自責，讓我因為愧疚留在他的身邊？上次的旒斐中毒昏迷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你們當我是白痴嗎？”
御醫的神情漸漸轉冷：“旺旺姑娘竟然是這樣看待陛下的？”
“難道我說的是假的？”葉兮反問。
御醫氣呼呼地瞪著葉兮幾眼，似乎想反駁，但囁嚅了一下嘴唇，最終轉身便是離開。
葉兮看到御醫臨走前失望的眼神。
她站在原地冷漠地看著御醫離開，便轉身回到冷宮。
其實並不是我不相信你，旒斐。
那樣的痛，就算是假的，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一旁看著你，居然會睡過去，居然感受不到你的痛，真正讓我厭惡的是我自己，至於你是否有算計我，又有什麼關係。
但是……為什麼要讓我聽到道歉？
那些零零碎碎的話語，那些從心底發出的道歉，為什麼要讓我聽到。
我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地在你身邊陪伴你一陣子，但是，我不可能真的能夠原諒你過去的所作所為，你知道我的，為什麼要祈求我的原諒。
是不是因為明白我的想法，所以當著我的面，你也彷彿忘記了過去，只有在中毒極痛的時候，失去了意識，才能把一直想告訴我的話說出來？
葉兮一步步地走著，面無表情，卻不知，在她的身後，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有個人看著她離開，同樣面色沉靜。
最難熬的一個月時間過去，旒斐身體的毒雖說是減輕，但整個人卻消瘦了一大圈，而葉兮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看上去很精神，眼睛亮亮的，但雙眼下的黑眼圈卻怎麼也遮蓋不住。
在泡藥的最後幾天裡，葉兮依舊去陪伴旒斐，只不過每次仍是裝睡，御醫同葉兮早已不見過去的熟絡，御醫看到葉兮便是能避則避，不能避開的話，恭恭敬敬客客套套的，葉兮也似乎完全沒有將御醫的態度放在心上，往日該幹嘛現在就幹嘛，根本不受影響的模樣。
然而，畢竟體內的毒被清了大半，可怕的泡藥過去了，休養了一個月下來，旒斐的氣色卻漸漸好轉，葉兮不再主動去旒斐的寢宮，旒斐也似乎因為太忙，而不再如往常那般勤勞過來。
平靜的日子過去了好幾天，葉兮老老實實地呆在冷宮吃了睡睡了發呆，一直到那一日，她臨時起興想去看看蘿蔔特，卻——
“今日見陛下的氣色漸漸好轉，不再每日忍受那清毒之苦，想來，陛下的身體是恢復健康了。”侍女A細聲細氣地道。
葉兮直視路過而已，無奈耳力過人，一下子就聽見不遠處有人談論，她沒有停下，繼續自己的步伐。
“怎麼，這麼關心陛下，見陛下身體健康你這麼開心……”侍女B揶揄的聲音。
“那自然，我們進宮就是為了一睹宮廷裡頭貴人的貴顏，如今能夠親自照顧陛下，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眼見陛下身體好轉，身為婢女，我們自然是為陛下欣喜。”侍女A。
“開心是要開心，陛下的身體好了，我們也不用再整天忙上忙下提心吊膽了，只是丫頭，我看你欣喜的不僅是這個吧……”侍女B。
“姐姐亂說什麼，丫頭沒有亂想。”侍女A。
“我可沒說過你亂想啊，看吧，不打自招，小丫頭懷春了不是，哈哈。”侍女B。
懷春？雖然沒有可刻意去聽，可是聲音傳了過來，葉兮想過濾都不太好過濾掉，索性就聽聽八卦好了，只是沒想到，竟然會聽到宮廷裡頭侍女們女兒家的心事。
懷春的話，覬覦的物件，現在全宮廷最適合的人，便是旒斐了吧。
葉兮這樣想著，在不知不覺中，腳步漸漸放慢，而侍女的談話聲也驗證了她的猜測——
“姐姐別亂說！”侍女A羞澀道，“丫頭沒有想過那個的……”
“還說沒有。陛下的身體好了，男人嘛，總是不甘寂寞的，眼見這宮廷後宮如今一位服侍陛下的女人都沒有，豔妃一年前沒了，接著伊妃也沒了，最後連仙子般的井妃都沒了，陛下身邊長期沒有女人陪伴，我們這些做侍女的……”侍女B。
“姐姐！”侍女A羞澀的喚道。
“害羞什麼，又不是只有你這樣想，全宮廷的女人都在盼著呢。連那個何旺旺都可以爬上陛下的床，我們這些比她好看不止百倍的侍女，又為什麼不可以？”侍女B。
“聽風姐姐她們說……陛下有打算立旺旺姑娘為王后呢。”侍女A輕聲道。
葉兮自然是將這句話聽在了耳力，腳步頓時一頓，呆怔了片刻，直到侍女的聲音再度傳來。
“切，我真搞不懂陛下，那個女人哪裡好了，陛下居然如此寵幸她。”侍女B道，“被陛下打入了秋殿，連陛下的皇兒都保不住，流產之後要死要活，陛下怎麼會容忍那樣的瘋女人。以前那些就算了，如今這個女人失蹤了那麼久後又突然出現，想不到陛下居然對她還舊情難忘，連沐浴都讓何旺旺陪伴著，何旺旺一受傷，陛下便立刻趕過去親自照料——我真搞不懂，那女人不管秉性姿色資質沒有一點像樣的，而且，我聽說啊，在那個女人流產了之後，診治她的御醫曾偷偷告訴陛下，何旺旺今後已經沒有了生育子嗣的能力了——對於這樣一個連女人都不算的人，陛下居然……居然想立她為後！真是太氣人了！”
侍女B說到後面因為憤慨而音量加大，葉兮在一旁聽著，心中一震，差點後退了幾步。
她居然忘記了，居然忘記詢問御醫，在流產之後，她的身體如何。
她知道這個身體因為她的原因現在早已大不如前，但從來沒有想過，只是流產一次而已，居然已經不能再生孩子了？！
其實，潛意識裡頭已經明了了吧，只是不想去深究而已，她沒有了生育子嗣的能力，在這樣的世界裡頭，簡直就是一個不齊全的人，甚至不能被稱的上是女人了，難怪那些人會這樣鄙視她，瞧不起她。
至於立後……
“姐姐，小聲一點！”侍女A見侍女B的聲音越來越大，趕忙道。
“小聲什麼啊，反正這裡又沒什麼人。”侍女B道，“不過，反正陛下那麼愛何旺旺，要立她為後，那就立好了，但是妹妹，陛下畢竟是一國之君，他此生必然要留下後代等陛下百年之後繼承皇位，所以……何旺旺就算成為王后又如何，她沒有了女人的能力，陛下勢必要再立新妃……沒錯，比起那些大家閨秀，她們確實更容易成為妃子，但是別忘了，我們就在這個宮廷，天天在陛下的眼前轉悠，陛下也是個正常的男人啊……”
“姐姐，別亂說……”侍女A。
“什麼別亂說，姐姐說的這些你也想到了吧。話說前兩日陛下洗浴的時候，是不是你進去送衣的？陛下有沒有多看你兩眼……妹妹如此姿色，將來若是得勢，可別忘了姐姐……”
她們接下來的對話，葉兮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了，快步離開，葉兮沒有了再去看望蘿蔔特的心思，只想快點回冷宮，回到自己的臥房。
她也不是傻子，旒斐早在她當初離開之前就有了立她為後的打算，然而因為她的離開而推遲，這次回來，在宮廷裡頭每個人見到她都恭恭敬敬地行禮，那種大禮葉兮沒見過，但也知道不是普通人能受得起的。
旒斐雖然沒有明說，但顯然已經有了那層意識，只因為他們之間的隔閡，二人一直沒有機會談心。
葉兮不得不承認，之前對於旒斐為自己立後此事，她不一定會接受的，但總體來說也沒有太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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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就算經歷了這麼多事，她還是太幼稚，始終學不會去全面地看待問題。
沉嫣伊水井若綿的離開，如今後宮的空缺，並不代表旒斐這輩子只會擁有她葉兮一個。不僅她和旒斐之間存在感情問題，就算沒有，以她的身份地位，旒斐立她為後已經是破格，而她現在已經沒有了生育能力，旒斐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已經是必然，等葉兮真的成為旒斐的王后以後，她能接受嗎。
要她在旒斐的後宮老老實實地呆著，和別的女人姐姐妹妹地客套玩心計，然後在無人之時守在寢宮苦苦等待旒斐的到來？
哈，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她還是這個靈魂，除非被洗腦，否則永生永世，葉兮都不會允許自己接受那樣乞求來的愛情！(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