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來的時間,正好是這一隊物資運輸隊延後幾天的日子。

也正是因為這延後的幾天,導致了本就搖搖欲墜的聖彼得堡更加血汗加霜。

這是聖彼得堡最後輸血的生命線,每一分每一秒的延後都會造成城內更多人的死亡。

但是他們盡力了。

沒有人會怪罪他們,他們已經盡力了。

據統計,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永遠的凍死和陷入拉多加湖的司機與士兵就有數千人,他們並沒有碰到過敵人,全部都是死在了這凜冬的寒風和冰雪之中。

這支車隊甚至沒有人能夠接手這一批物資,最後只剩下兩位小正委安排好今後的工作之後,兩人默默地帶著這最後的馬兒和雪橇,繼續跨越著數百公裡最後的冰凍湖面。

沒人知道這兩位小正委能不能順利把這批物資帶回聖彼得堡,他們會不會也和這與雪橇凍在了一起的車伕一樣,永遠的看不到天亮。

隨後的車隊更是沉默了,冰天雪地之中,雪花緩緩飄落,只剩下卡車的轟鳴聲在這拉多加湖上空盤旋。

李維緩緩地靠在卡車邊上,他再次回想起了自己在AF島中成為約克城號飛行員的那些日子,這裡沒有那邊的轟轟烈烈,沒有那群飛行員們爆發的最絢爛的焰火。

也沒有那砸向軸心國航母上沖天而起的火焰與濃煙,一切都顯得如此的平常,與死寂。

他偽造的盟軍飛行員的身份,順利的從聖彼得堡中逃出來了,甚至還有很多人僅僅是為了這個虛假的身份來保護他。

就像是一個簡單而質樸的願望一般,不分人種、不分國籍、不分意識形態與信仰的聯合。

如果說AF島海戰的盟軍飛行員是碧海之中盛大的煙花與送葬人,那此時的毛熊西線,卻是如同這凜冬一般寒冷而又寧靜的守墓者。

“先生,您是盟軍的飛行員嗎?”有個女孩問向了李維。

她指了指李維此時還掛在胸前的勳章,可能也是對於這方面有些瞭解吧,她一下就認出來了這是飛行員的,而看李維這模樣明顯不是毛熊人種,就猜測是盟軍的。

“是的。”李維平靜的回覆著。

這些女孩的身體狀況比起聖彼得堡的居民稍微好一點,但是僅僅也只是好那麼一點,沒有到渾身皮膚龜裂褶皺的程度,但是依舊骨瘦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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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是能夠從眉宇之間看得出這些女孩曾經的風姿和光彩,這個年齡段的毛熊女孩,是最漂亮的時候,也是全世界公認的最美麗的喀秋莎。

說話的這是一位微黃色長髮的女孩,不過可能是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她的頭髮枯黃的如同野草一般。

“給。”一個女孩緩緩地遞給了李維一個冰凍的塊狀物。

李維有些不知所措,他接過看了看,這是一塊凍結的土豆泥。

“飛行員,這個也給你。”另一位戴眼鏡的女孩說著,她手中拿出了半塊巧克力。

“還有我的……”另一個女孩拿出來了一點點麵包……

她們紛紛將自己僅剩不多的食物拿了出來,或許很多都是她們最後的食物,也是這趟旅途到達莫斯刻前僅剩的糧食。

“飛行員先生,如果有機會的話,在擊斃一個敵軍後刻上勳章的時候在一個敵人的刻印上寫上我的名字,算上我的份,我叫納卡琳娜。”那個微黃長髮的女孩說著。

而後一個又一個女孩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們只希望李維殺死了敵人之後,或者投彈時,能夠在那個人頭或者是炸彈上以她們的名字命名。

李維微笑著,一一記下了這些女孩的名字。

又有女孩問到了李維的過往,李維簡簡單單想了一下,然後想到了曾經在約克城號的那群飛行員小隊的隊友,還有自己“死後”白頭鷹給他編制的故事,他也樂呵樂呵的用那一套模板。

簡簡單單成為飛行員,簡簡單單的來到了戰場,然後成為了軸心國的夢魔,這樣的一個故事。

卡車搖啊搖,就這樣緩緩的在拉多加湖的冰面上前進著,這裡的黎明靜悄悄,這樣的環境下,也沒有人能夠睡得著,如果睡下去,可能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李維平澹的訴說著自己的見聞,他說的每一個故事,都會讓這些女孩眼中爆發出點點星光。

良久,李維才發現天似乎有些矇矇亮了,他此時肚子裡面的存貨也不多了。

“飛行員先生有什麼夢想嗎?”納卡琳娜朝著李維靠近了一點,問到。

“夢想……”

“就是如果戰爭之後想要去做什麼,聽說在你們那邊,大多數人夢想是去退休成為一個農場主,還或者是繼續成為飛行員,或者是成為飛行員的教官,培養一位又一位飛向藍天的人。”她說著,似乎對那邊很是瞭解。

“夢想……”李維沉默了,他說著這個詞,他似乎曾經有過,但是現在他忘了。

曾經的夢想,是什麼來著?

他確確實實忘了,忘的一乾二淨。

“你們有什麼夢想嗎?”李維笑了笑,他決定也不再糾結這一方面了,反而是問向了在場的女孩。

“我想要成為比飛行員更強的宇航員,我想要飛出大氣層,想要飛出太陽系,超越銀河系,去往那人類一輩子都沒有探索過的地方。”納卡琳娜繼續說著,她看向了那天空。

李維繼續沉默了,他曾經有類似夢想嗎?

不知道,前世的記憶都很模湖了,他似乎早就忘記了曾經的自己的習慣與生活方式,而是成為了完全不同的模樣。

“不過我可能活不到那個時候,那可能要很久之後,這樣的夢想可能要一百年,還是一千年才能達成,那我只希望百年後,未來的人們能夠將外星的照片和記錄放在我墓前。”她看向了星空。

李維也看向了那個方向,什麼也看不到,硝煙和風暴徹底將一切掩蓋,即使是月亮都看不到。

“百年後,未來的人們應該能夠不再有戰爭,然後全力飛出星球,殖民外星,在一個又一個星系上留下我們的足跡,未來一定會是這樣的景色吧。”納卡琳娜繼續說著。

李維繼續沉默了,他看向了遠處太陽即將升起的方向,想到了曾經在黑潮世界中看到的那一處未來。

目之所在,皆是破敗。

“是的,一定會是這樣的。”李維靜靜的說著。

遠處的莫斯刻方向似乎升起一絲魚肚白,黎明將至,陽光馬上就要到來。

……

聖彼得堡郊外,朱可夫將軍已經離開了這裡前往參加即將到來的莫斯刻保衛戰,但是其他將軍繼續接任,並與包圍的軸心國軍展開了長時間的拉鋸戰。

早就根據國際縱隊在遠東島國之中的內鬼傳來的訊息,毛熊就意識到了軸心國準備發動珍港偷襲,徹底拉白頭鷹下水。

這就能夠將全部精力拉到西線戰場,全力應對軸心國的進攻。

這裡是莫斯刻,是他們最後的戰線。

那遠東原本準備防守島國偷襲的裝甲師全員退守莫斯刻,並且順帶帶回來的還有大量遠東西伯利亞風味的櫻花土豆。

這些土豆取得了凜冬之國的人一致好評,因為這些作物是用敵人鮮血種植出來的,格外的美味。

而很多這樣的土豆也會打包運送往聖彼得堡,成為這邊前線士兵們的食物之一。

而此時的戰線之中,有一大股小隊襲擊了軸心國哨兵和堡壘。

喬基這個小正委並沒有和聖彼得堡女子學院的人一同撤離,他們的任務是帶領一個小隊來到這邊吸引住敵人的火力,為撤離的人們分擔敵軍的視野。

也就是,送死。

就如同他們的計劃的那樣,軸心國的火炮和飛機並沒能關注到拉多加湖極北的情況,全部注意到了這一次不尋常的襲擊上面。

他們以為這是毛熊們反攻的號角,或者是隱藏其他主攻點的羊攻,警惕心拉到了最高。

鮮血染紅了雪地。

而到最後軸心國人打掃戰場的時候,還發現了幾名並沒有死亡的幸運兒。

“長官,這裡有猶大人!”一個日耳曼士兵十分興奮的說到。

他們拉起了地上已經失血過多的喬基,甚至能夠看得出來這是個有著猶大人血統的人一樣,他們興奮的大笑著。

“把他送到後方的積中營,有意思,居然能夠在這裡還發現猶大人。”

俘虜們被拉到了車上,準備送往積中營裡面。

這些俘虜往往都不會很快送到後方,先是在前線的士兵們手上玩上一輪,畢竟處於這戰爭緊繃的時期,前線人需要足夠多的娛樂方式才能夠放鬆,而他們放鬆的方式……

一隊又一隊女人和小孩舉起雙手緩緩前進著,而後面軸心國的人手中拿起了步槍,一槍又一槍射擊,在比誰的人頭數更多。

而另一邊很多人被綁在了木樁上面,士兵們開始給步槍裝上刺刀,而練習刺刀的靶子,正是這群活人。

這就是軸心國人放鬆的方式。

喬基這位只有16歲的正委被扔到了這處前線營地之中,一位士兵狠狠地用槍托砸在了他臉上,牙齒掉了數顆,血沫橫飛。

“走吧,讓他和這位廢物待在一起。”士兵們笑著,並沒有在意這籠中的幾人。

喬基緩緩的爬起來,他發現這裡不止有自己,還有一位披頭散髮狀如瘋子的青年。

“抱歉,你也是來救我的嗎,但是讓你也落到了這個地步。”青年呢喃著。

“你是……”

“雅科夫·朱加什維利,一位正委。”狀若瘋狂的青年此時卻笑了,他很是自豪的說出了自己的身份,並不是以慈父兒子的身份,而是以正委的身份。

他就是慈父的長子,同時也是一名正委,在一場戰役之中被俘虜了,然後一直成為了軸心國人的樂子,以及對整個毛熊的羞辱和釣魚用的魚餌。

“喬基,一位正委。”他那滿口血沫的牙齒嘴裡笑著。

“我們挺過來了嗎?”雅科夫問向了喬基,這一位他數個月中唯一能夠關在這裡的達瓦里希。

“還沒有,但是快了。”喬基笑著,他看向了東方,現在,他肚子裡的東西應該已經透過無線電把這邊的位置傳遞給了前線指揮戰場。

他想到了昨天見到的那一位盟軍飛行員,那一位同樣需要軸心國營地座標的飛行員,現在的話,他應該已經得到了這處營地的座標了吧。

然後,兩人就待在這鐵籠裡面,平靜的如同寒冬一般。

喬基並不認識眼前這人,並不知道這位就是慈父的長子,他還以為這是和他一樣被俘虜的聖彼得堡的正委。

“我說達瓦里希,你見過慈父嗎?”良久之後,喬基問向了旁邊的雅科夫。

雅科夫愣住了,他沒有說話,低下頭死死地拽緊拳頭。

喬基並沒有發現雅科夫的異樣,自顧自的覺得自己似乎終於找到了能夠交流的話題。

“我是去年才成為正委的,我的班組比我大的人全部死完了,前正委死前護住了我,告訴我他死後我會成為這個班的下一個正委。”喬基繼續說著,

“所以我就這樣成為了正委,然後經過一段時間學習。”

他緩緩說著。

“我聽說前幾批人都能夠見得到慈父,你見過嗎?”喬基繼續問著。

“沒有,沒見過。”雅科夫微微偏過頭,不想再回答這個問題。

“我想死前能夠見一見慈父。”喬基微微笑著,即使此時他的樣子看上去格外悽慘,也不知道自己生命時候會成為軸心國士兵取樂用的人肉靶子。

“在聖彼得堡我經常聽到人們談起慈父,有人說慈父是大麻子,有人說他是紅頭髮,我想著一定不可能,我認為慈父啊,一定是個大個子,男子漢,很是威勐的男人。”喬基笑著,缺了的門牙暴露著。

“是啊,究竟是什麼樣子我也沒法告訴你。”

“是啊,沒見識過嗎。”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此時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就在敵人前線的營地之中,反而像是在聖彼得堡的街道上一樣。

“或許,慈父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雅科夫良久,緩緩的說到。

“啊,或許吧。”喬基笑著。

“猶大人,出列!”此時外面,鐵籠開啟,手中拿著刺刀的軸心國人吼到。

喬基微微偏過頭,看向了敵人,他笑著,鮮血溢位嘴角。

“我不是猶大人。”他似乎如此的驕傲和自豪,並沒有因為即將到來的死亡而膽怯,為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正委,盟軍國際縱隊,正委。”

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身份,似乎都是對敵人的蔑視,他以此為傲。

臨走之前,他笑著踢了踢腿,最後的了力氣用手拍打著皮靴,這是哥薩克踢腿舞,他之前的正委教給他的,而他卻沒有能將這個舞蹈教給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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