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河流上飛馳, 枯骨與鮮花一路伴隨著?他們。

從黑暗前方吹來的冷風吹得泊瑟芬頭皮直發麻,她很?沒志氣地將哈迪斯披在她身上的黑霧揉吧揉吧出一個黑兜帽,連忙給披到頭上保溫。

鮮花跟莖葉跟不聽?話後熊孩子一樣, 親近黑霧,卻也扎破了?霧氣的保暖層。她頭上剛做的帽子, 戴不到兩分鍾,花朵已?經噗地從黑霧擠出來。遠遠看去她就是一個花量過盛的花盆, 滿腦殼的藝術造型。

比起第一次被哈迪斯拖入冥府, 現在的她已?經能藏住心裡的驚歎, 一臉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景色。

連怕鬼的毛病都愣是看泥板冒出來的鬼頭給治沒了?,估計再多看兩天, 她還會覺得那些氣球漂浮頭很?有?親切感,人的適應力就是這麼?強大。

慢慢的, 她看到冥土上的河流在變得清澈,水上的鬼魂也在消失,斑駁如沙的碎光在水面?上漂浮,馬蹄踏過水麵?直接衝著?水流盡頭最亮的地方飛去。

不等泊瑟芬回神, 他們已?經甩脫了?身後那個昏天暗地的世界,前上方流緞般美麗的色彩攢擠而?來, 她習慣了?油火的眼瞳被劈開一條藏光的縫隙, 強烈的刺激讓她猛然閉上眼。

待在地下?的生物從黑暗中?破殼而?出的瞬間,不是欣喜自己終於能看到太陽,而?是會瞎。

在她閉眼的時候,一隻指節分明, 掌紋乾燥的手伸過來捂住她的上半邊的臉,將她的視線遮蓋得嚴嚴實實。

哈迪斯沒有?立刻反應回來她在畏光,畢竟“種子”是最喜歡陽光的神明, 等感受到那不屬於自己的情緒才想起她現在是人類。

泊瑟芬本來想說用黑霧遮蓋也一樣,卻想到鮮花會給黑霧扎洞,才無奈將話收回去。

失去了?視線,她只能傾聽?車輪前進的聲響,水流漸大,在耳邊如遠景拉近一樣,轟鳴聲從弱到強出現在耳邊。

海潮與鹹味清晰地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她的嗅覺都不太適應這種陌生又熟悉的氣息,更強烈的觸覺卻是哈迪斯的溫度。

他不知道何時站在她身側,強勁的胸腹貼著?她的半邊身體,捲髮尾像貓的鬍鬚撓著?她裸露的後頸部。泊瑟芬癢得直縮的時候就聽?到他湊過來說:“睜開眼。”

似乎擔心她不明白,哈迪斯將手指移開時又補充:“不會傷眼。”

泊瑟芬沒有?猶豫睜開眼,就看到朦朧的黑霧蓋在他們頭頂,又傾洩到他們腳下?,穿過層層霧氣的陽光軟如上旬新月,毫無殺傷力。

在朦朧的微光中?,能看到隱約起伏的海浪與如點墨的海鳥。

他們腳下?的戰車安靜停留在海面?上,泊瑟芬看到這個景色就想到自己初來乍到的畫面?,連帶著?也想到自己旅遊的船跟丟了?的行李箱。

再繼續延伸下?去前,她百味雜陳地止住自己思鄉的念頭。別想,再想眼睛就要進沙了?。

哈迪斯察覺到什麼?側眸看了?她一下?,他握著?韁繩的手指攥緊了?點,她憂鬱的心情掛在他心頭。

想擺脫這種心情,又不知道要怎麼?哄人的冥王大人臉色更陰沉,他突然對著?幾匹黑馬大喝一聲,“往前跑。”

海洋都是波塞冬的神力,他天生跟負責土地的植物神犯衝,特別是雅典娜用橄欖的種子奪得了?雅典城的信仰後,他就憎恨起大地生長的植物。

而?大地生長的作物,都歸於泊瑟芬賦予的神力。她不開心大概是因為這裡太潮溼,或者?是不歡迎海神的力量。

馬車飛馳起來,特製的車輪碾壓過海路,急躁的車速讓貼在車軸上的黃金掉落,露出堅硬的鐵色。

正在追逐海怪求歡的波塞冬被這種巨響驚擾到,他抄起三叉戟,眼睛順著?海流看到了?一團黑霧出現在自己的統治地上。

一個疑惑閃過他的腦海,他竟然無法分清楚這團混著?強烈生機的黑暗是什麼??單純的災難神不像,喜好?庇佑人類的友好?神更不可能。

不管是誰,經過他的領域不給他祭品,也不打?聲招呼,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波塞冬過盛的怒氣上頭,一頭張牙舞爪的捲髮跟扭曲的大鬍鬚都炸起來,他剛要追過去,就猛打?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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骯髒的詛咒走入他的海洋,奪走過無數生命的瘟疫正在殺死他的海魚。

波塞冬驟然將頭扭到另一個方向,看到抱著?正在凋零的穀穗的女神,滿臉冷漠走入海里,她渾身上下?繚繞著?劇毒的黑霧。

“德墨忒爾,你敢將詛咒分散到我庇佑的海民上試試,你是要挑起我跟大地的戰爭嗎?”波塞冬顧不上剛才跑過去的車子,直接架著?海浪化為的馬殺到海邊。

卷為一團的海水將礁石攔腰擊碎,站在旁邊的德墨忒爾伸手輕撥開他的攻擊力,海風吹拂過她披著?薄布的身軀,豐腴如成熟的麥田。

溫柔出現在她美麗的臉上,她往前一步伸手輕撫過波塞冬的臉頰,輕易安撫他焦躁的憤怒。

“我的兄弟,榮譽加身的克洛諾斯之子,何必輕易為了?點小事就開始惱怒不堪,我們多久沒有?坐在一起靜心傾聽?彼此的趣事。”

波塞冬差點沒瞪裂眼眶,平日裡德墨忒爾看到他都是轉身就走,生怕沾到他身上的水汽跟鹹味。

別說坐在一起說趣事,多看她一眼,她都恨不得慫恿沉睡的蓋亞掀起巨石,將他蓋到冥府去。

因為過於震驚,當穀物女神美得發光的手指碰到他的喉結時,他才回過味來,立刻急不可耐說“你與我同去海里,找尋一個歡愉之地長飲仙露。”

不管她有?什麼?目的,到了?海底就是他的管轄地,宙斯來了?都沒法讓他低頭。

德墨忒爾輕勾嘴角,碰觸他喉結的手指滑到頸上,又離開指向海洋,那接近太陽光的方向。

“你給予我路過你海域的權力,與我分享你的部分神權,助大地撿回遺失的東西,我就與你分享臥榻,也分享我的生殖力。”

波塞冬想到剛才跑過去的車子,難道她丟的東西是被那輛車子載走了??剛要問明白,卻看到豐饒女神已?經回過頭一步一步往大地上走。

無數喪失生機的穗種落入大海,魚群的屍體漂浮在她腳下?。

波塞冬一著?急,知道是自己的猶豫讓德墨忒爾反悔。跟最為人類所喜愛信仰的女神結合是他夢寐以求的榮耀之一,而?且她帶的詛咒看起來對別的神並沒有?害處。

他直接伸手握住德墨忒爾的手腕,語氣溫和起來,“我願與你找回那遺失之物,只要你與我同床,歡愉彼此的心懷。”

女神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海上,當泊瑟芬迴歸大地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在歡騰,特別是大地高興得一直在她的肌膚上顫慄。

蓋亞、她、泊瑟芬是最親密的關?系,哪怕哈迪斯奪走了?種子也無法切斷她們的聯絡。

“我答應你的請求,但?你要與我簽下?起誓的契約,以斯提克斯河的力量,為你我之間的忠誠繫上最牢固的船繩。”

德墨忒爾抬手,大地的力量為她攫取來神靈都懼怕的誓言之河泥沙,化為泥板漂浮在她白皙的手掌上。

波塞冬覺得掉入海裡的東西怎麼?都拿得回來,以為是穩準不賠的交換,立刻伸手舀了?滿掌閃光的鹹水,將水融入泥板裡,契約成立。

德墨忒爾再次重複,“你要為我尋回我的遺失之物,找不到就一直找。”

波塞冬早已?經情波上頭,自大無比地許諾,“在我的管轄地,哪怕冥土的兄弟來了?,我也能從他的死亡權柄裡搶回早該死去的人。”

哈迪斯是公認最吝嗇的神明,冥土都靈魂過盛,導致毒氣蔓延也不見他放出死魂,從他手裡搶東西比從宙斯手裡搶都難。

德墨忒爾終於露出歡喜的笑容,這個笑容讓她多了?幾分猙獰感,“那還愣著?幹什麼?,誓言之板規定了?你找不到我的遺失之物,就要永生永世都受我的驅使繼續找。快走,哈迪斯就要消失了?。”

要不是她力量大減,又得不到奧林波斯神靈的支援,早就瘋狂追上去了?,還用得著?犧牲臉面?來欺騙波塞冬簽下?誓言。

波塞冬一愣,“哈迪斯?”

德墨忒爾早在誓約成立的時候,就得到波塞冬許諾給的一部分神力,她揮手抓住海浪,化為一艘水船,又強勢握住波塞冬的三叉戟,如同她是立於海王身邊的神後。

“海水啊,所有?受到波塞冬庇佑的生靈,給我撕裂來自冥府的車駕,咬下?馭車者?的四肢,讓他再也無法碰觸我的泊瑟芬。”

波塞冬大驚失色,終於意?識到她丟了?什麼?,泊瑟芬不是種子神嗎?

他想到剛才跑過去的車子,先前夥同赫拉算計宙斯失敗被他趕回海里,也被迫切斷對天空跟大地的聯絡,導致他只是隱約知道德墨忒爾跟哈迪斯鬧翻了?,才惹上冥土詛咒。

要是知道她連種子都丟了?,他剛才還跟她做什麼?契約,直接硬上她也沒有?力氣反抗,現在卻反而?被她藉助了?王權的神力。

德墨忒爾眉目冷意?十足,她面?臨著?從自己父親肚子出來後最痛苦無助的時刻,當年泊瑟芬來到她懷裡的時候,她得到了?最溫柔的新生。

她是她的唯一,必須永遠與她在一起,無可取代的神明。誰奪去泊瑟芬,就是她追逐至死的仇敵。

好?不容易等到蝸居地下?的哈迪斯出來,德墨忒爾心急火燎地揪住波塞冬的頭髮,粗暴大吼:“用你的力量,控制整個大海攔下?哈迪斯。”

波塞冬傻眼了?,這女神怎麼?變臉那麼?快!剛才溫柔可人的穀物女神直接變成威嚇神,要是沒有?誓約他的脾氣早就爆發,一腳踩過去。

“德墨忒爾,你別太放肆,你竟然欺騙我。”

“追逐女人被慾望矇眼的是你自己,還不手腳快點,要是宙斯來不知道比你強多少。”

說起宙斯,波塞冬就不幹了?,他嫉妒大吼:“宙斯宙斯個個嘴裡都是宙斯,他還不是變牛變鵝盡幹些下?流活,我看他比我強多少。”

說完,被激將法成功的波塞冬如一道颶風,卷著?穀物女神乘著?海浪衝去找哈迪斯。

打?不過宙斯,還打?不過哈迪斯嗎?

正駕車的冥王側耳傾聽?一下?身後暴烈的追逐聲,冷漠得毫無波瀾,只是比以前易起波動的心多了?些問候兄弟的柔軟衝動——

波塞冬以前有?這麼?蠢嗎?還是待在海里泡太多水腦子腐朽了?。這種模稜兩可的諾言都敢許下?,看來不換頭是拯救不了?他本就沒有?的智慧。

泊瑟芬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愛恨情仇,她被黑霧糊了?一臉,因為車速太快導致她沒時間揭開霧紗,只能任由幾朵堅強的小花鑽出黑霧,在狂風中?羸弱地搖來搖去。

她以為的見見陽光:悠哉地抱著?野餐盒,在地中?海那溫暖又小清新的陽光下?,坐在橄欖林裡度假。

哈迪斯以為的見見陽光:衝啊衝啊,在狂風暴浪中?一路狂奔咱就不回頭啊不回頭。

結論?:還不如在悽悽慘慘慼慼的冥府裡,跟鐵憨嘴賤的死神一起剝豆子。

終於最大號的鐵憨哈迪斯醒悟過來,他一扯韁繩,勒令馬車停下?急驟的步伐,猜測了?一路她的心情變化後,問出了?最錯誤的答案。

“你冷了?嗎?”

泊瑟芬頭昏眼花,差點沒一口吐在他身上,她雙手撐著?半彎的膝蓋頭,顫抖著?說:“慢點吧,你就慢點吧。”

冷不冷無所謂,就是別超速了?。

哈迪斯看似平靜,實則茫然地給出致命的一擊。“很?快嗎?”

雖然他想快點離開大海,但?是顧及到泊瑟芬那脆弱如蘆葦葉的小身板,還是讓馬蹄放慢到人類能承受的地步。

泊瑟芬感受到來自大佬的無情嘲諷,她湧起了?一股想反擊的衝動,結果卻發現哈迪斯只要不情情愛愛上頭,除了?臉僵外還真沒啥缺點。

總不能無恥地攻擊人家沒有?造娃的能力吧,也太不道德了?。

泊瑟芬剛用手揉了?揉臉,打?算跟哈迪斯商量時速這個古今中?外都不落後的問題時,就看到自己腳下?的海面?,一道來自深海的巨物黑影,緩慢地漂浮起來。

這場景妥妥的克蘇魯重現,是個人都對這種未知的龐然大物會產生敬畏之心。

泊瑟芬心一緊,猛然抓住哈迪斯的手臂,輕聲說:“有?東西在我們腳下?,快走。”

哈迪斯正在調整韁繩的長短,好?讓冥土上的馬跑……正確說是走得更自然,這幾匹馬跟他太久,完全不適應慢慢吞吞的節奏。

他感受到手臂受到她輕柔的觸碰,皮膚跟著?輕顫起來,她在恐懼,同時也在依賴他。

“只是條魚,我們可以撈起運回冥府燻幹。”哈迪斯輕眯著?的眼,冷白的臉軟化出不自覺的溫柔線條,手卻粗暴地從黑霧裡抽出黃金權杖,狠狠一敲車板。

死亡的力量無聲擴開,它輕推開生機的包裹,肆無忌憚飛翔在海面?上,又鑽入海底,無數凝聚過來要攻擊他們的魚都化為白骨,雪花點地漂浮起來。

那頭巨大,潛伏而?來打?算偷襲的海獸,嘴巴剛張開就吞入滿口黑霧,劇毒讓它翻著?白眼直接沉入最深的海底,又瞬間腐爛在海底露出蒼冷的骨架。

太過粗暴,沒有?留下?全屍。

哈迪斯掂量一下?權杖的重量,太久沒有?戰爭導致他手法生疏,想留個屍體都控制不住細微的神力流動。

泊瑟芬掀開了?幾層黑霧最外的一層,清晰不少的視線中?,密麻的魚骨在乾燥的陽光下?搖曳出一片白鹽地,

她終於想起第一次見到哈迪斯的時候,那滿海死不瞑目的魚是怎麼?回事。

哈迪斯再次輕側下?耳朵,聽?到德墨忒爾在詛咒他的車輪出問題。

一個習慣坐在豐饒籃子裡,抱著?多汁水果與飽滿麥穗的女神,竟然敢詛咒踏著?腐爛黑暗之地的神明,她是嫌自己的神權被腐蝕得不夠快嗎?

看來失去泊瑟芬,德墨忒爾已?經徹底陷入瘋癲之境,估計還有?厄里斯的力量在慫恿。

“哈迪斯,你身為沉默的災難,就該老實待在你的石頭王座上別下?來。你別以為母神沉睡,女神力量式微就能肆無忌憚來爭搶我的權力。”

海浪的嘈雜聲中?,農神強勢的大喝帶著?不顧一切的勇氣,“給我停下?你的車駕,與我戰鬥。”

戰鬥啊。

哈迪斯厭光眯起的眼睜開,他麻木僵硬許久的唇角往一邊輕撇,飛揚的光亮出現在黑暗的眼底。

彷彿沉寂許久的一塊石頭,開始融出熱氣。

他甚至沒有?回頭給予德墨忒爾一絲尊重,而?是慢悠悠甩著?韁繩,命令黑馬要走得輕盈平穩。

泊瑟芬的眼睛已?經適應得差不多,伸手揭開第二層黑霧時就聽?到哈迪斯說:“泊瑟芬,你摘朵花給我。”

她奇怪仰起頭看他,花?

然後就看到立於白晝下?的哈迪斯,她從來沒有?在這麼?光亮的地方看過他。

陽光與黑霧融在一起,化為暗金色的長袍從他裸露的肩頭傾瀉下?腰背,黑色的捲髮被海風撩過耳後,連眼瞼下?的黑眸都聚著?光,如黃金般耀眼。

他彷彿是照著?最完美比例,用最昂貴的材料精心雕塑出來的,到了?亮堂的地方帥得更天怒人怨。

泊瑟芬往自己頭髮上扯花的時候,偷瞅了?眼自己的小身板,又瞅著?自己軟乎乎的手臂肉。人跟神就是兩個物種,她還是別跟他比身材好?。

哈迪斯接過花,指尖輕撫過花萼,在陽光下?,生機催生了?含在花心裡的種子,又有?肥沃的死亡力量為根基,無數的枝條從嬌弱的花朵裡湧出來。

藍紫色的長春花如入侵大海的強勢外來者?,用看似軟嫩的莖葉,扎碎了?從海底用來進攻他車駕的瘋狂海獸大軍。

他又細緻地用一些枝葉編織出小花籃,遞給泊瑟芬說:“今天我們來採些蔬果帶回冥府。”

泊瑟芬單手揪著?小花籃,第一反應是廚房被燒了?,儲藏的食物不夠,哈迪斯立刻帶著?她出來採集。

整個王宮就她一個活人要張嘴吃飯,他忙成陀螺還記得她菜不夠,要不是他們現在關?系彆扭詭異,她恨不得送他面?錦旗。

她感動地捧著?小籃子說:“可以帶些魚蝦回去嗎?”就這麼?小的籃子,估計裝不了?多少菜,多拿點魚才是關?鍵。

那滿海面?的花朵裡,生長出來的花莖串著?一堆龍蝦海魚她表示很?震驚害怕,又想到不拿點立虧一個億。

哈迪斯非常聽?話點頭,然後手一揮,一串串被生機扎死的魚跟蝦都被捆在一起,他將海鮮吊在馬脖子上。

馬表示,這掛件它不喜歡卻不敢說。

滿身魚貨的冥王車駕終於繼續動起來,海洋卻在變色,風也凌冽起來。

哈迪斯無動於衷抽打?不安的黑馬,讓它安靜往前走,這暴風雨前的平靜讓他體內暴戾的因子在蠢蠢欲動。

身側的少女突然說:“要下?雨了?嗎?哈迪斯,我們還是走快點。”

哈迪斯轉頭去砍德墨忒爾的衝動,瞬間被澆滅,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泊瑟芬身上,“車子太快,很?顛簸。”

泊瑟芬自我鼓勁般地說:“沒事,我能承受,我們離開這裡去找菜吧。”

說完,她的手指不經意?輕摸過手繩上的黃金鳥,在哈迪斯注意?前,又將手指移開。

哈迪斯看一眼天空,不屬於大海的貓頭鷹跟隨雨雲而?來,是它帶來了?飽含水汽的澤費羅斯與潮溼的諾託斯,估計剩餘的阿涅彌伊也在雅典娜的命令下?趕來。

風與水結合足以淹沒一切,看來是想將他留下?。

哈迪斯用權杖敲了?敲馬背,“好?,我們走快點。”

馬車驟然快起來,遠處黑雲捲起大浪,拼命趕來阻攔他的車駕。

泊瑟芬也發覺到不對勁,那巨浪簡直像是平地拔起,難道這裡的海洋就是這個鳥樣?下?雨起浪完全不講究基本法,如果海里也有?神在管理,這個神就是在瞎管。

海浪那一面?,是波塞冬揮舞三叉戟對著?哈迪斯轟然而?去,在恐怖的大自然威勢面?前,冥王的馬車渺小得如同砂礫。

海洋成為了?最可怕的巨獸,滔天海水攀天而?起,又俯衝襲擊哈迪斯。

哈迪斯面?無表情在海浪中?飛速跑過去,無數的攻擊都落到他身上都化為虛無。

他太久沒有?回到大地,所有?神靈忘記他的力量,死亡是無聲透明的,只要他不願意?,任何神力都抓不到他的身影。

實質化的攻擊,在他面?前還不如泊瑟芬伸手拍他的手一下?。

泊瑟芬沒空去拍哈迪斯,她看著?這滿海不講道理,跟得了?羊癲瘋的海浪甚至第一反應都不是害怕,而?是荒繆。

這海的花活竟然這麼?多,太不可思議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們的車子穿過這些驚濤駭浪卻一滴水都沒沾上,她心裡默默感慨,不虧是神話世界,任性得毫無物理規則。

泊瑟芬憋不住滿腦子疑惑,一副鄉巴佬沒見識問身邊的神,“你們這裡的浪,一直都是這麼?活潑嗎?”

哈迪斯歪頭,疑惑輕哼了?聲,然後認真思索好?一會,才認真回答:“其實我是一個很?受歡迎的神。”

泊瑟芬表情立刻僵了?一下?,她也是幫忙處理過冥府事務的苦逼壯丁,還接受過“哪裡不會點哪裡”的專業教育,各種知識跟死亡泥板的氣球頭告訴她。

哈迪斯完全不受歡迎,更準確說,人見人厭。

可惜人見人厭的冥王大人,一點都沒有?自知之明地指著?那些暴躁襲擊過來的海浪說:“你看,這是我兄弟的管轄地,他看到我來就立刻用他的力量溫柔地歡迎我。”

兄弟?溫柔?

泊瑟芬尷尬笑了?聲,“是嗎,你兄弟真熱情。”

她見識少,不太理解神的歡迎模式是不是都這樣,但?是問下?去生怕問出什麼?足以殺人滅口的秘密就不問了?。

“哈迪斯!”一個暴怒的女聲從湧動的海水中?響起,隨即是如高山般龐大的鐵製鷹嘴鋤,從海浪上方狠狠擊下?來。

泊瑟芬下?意?識往後退開,卻看到哈迪斯舉起手,輕描淡寫般用那根纖細修長的權杖抵住了?農鋤,又利落撥開,讓馬車順利往前跑去。

那悠然的姿態,優雅如一道極致的風景,偉岸無比地出現在泊瑟芬的眼瞳裡,她甚至為這份來自力量的純粹美感而?心頭猛跳。

然後她又想到什麼?回頭望去,海浪太高,只能勉強看到海浪最高點站立著?兩個小小的人影,一個是女神?

德墨忒爾看到泊瑟芬,那藏於人類軀殼下?的靈魂,蓬勃的生命力熟悉得讓她熱淚盈眶,她哽咽地捂著?腹部喊出聲,“泊瑟芬。”

可惜這聲呼喚被嘈雜的大浪狂風給遮蓋住,只有?神的耳朵才聽?得到。

聽?到的哈迪斯眼裡閃過一絲譏諷,他狀似不經意?問:“你喜歡什麼?蔬菜?”

還能挑菜?泊瑟芬掂量一下?自己的小籃子,估計放個兩斤就塞不進去,她其實喜歡的很?多菜蔬這裡都沒有?,至少在冥府的時候餐桌上沒有?見過。

來不及為這種大場面?感到害怕的泊瑟芬,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她有?些腦殼疼地思考這個問題。

最後實在不知道挑什麼?的她非常客氣說:“看到什麼?就拿什麼?吧,不用特意?挑選。”

哈迪斯聽?到這句話眼神發亮看著?她,彷彿操碎心的老師終於看到自己愚笨的學生開竅了?,那欣喜之意?都壓抑不住。

“要全部,好?。”

足夠貪婪,才是最好?的品德。

泊瑟芬一臉無語地提著?迷你小花籃,全部什麼??也就放兩棵菜的容量吧。

哈迪斯語調都揚起來,他開始規劃路線,“那先去三角島上取麥子跟葡萄。”

德墨忒爾在泊瑟芬身上取走了?所有?能食用的種子,這些種子分散在土地各處,他要讓泊瑟芬親手取走每一顆植物的本源種子。

種子迴歸到她身上後,德墨忒爾哪怕擺脫詛咒,恢復一些催生能力,她也將面?臨著?沒有?種子可催生的境地。

他要毀滅德墨忒爾竊取泊瑟芬所得的一切神權與榮譽,這就是最好?的報復。

泊瑟芬猶豫了?會,並沒有?繼續菜的問題,而?是忍不住指了?指身後,“哈迪斯,那個神是不是在追逐我們?”

哈迪斯都沒回頭,就知道是德墨忒爾不顧一起先追過來,他要去回收種子,還要趁著?日落前趕上太陽車砍些陽光,趁著?夜色回冥府,也沒空溜著?德墨忒爾玩。

冥王的馬車開始在外人看來變透明,站在車上的泊瑟芬,完全並沒有?發現她被融入虛無的空氣裡。

哈迪斯雖然解決了?農神追逐的問題,卻也開始苦惱怎麼?解釋別的神為什麼?追著?他跑,畢竟泊瑟芬現在並不認識德墨忒爾。

就在泊瑟芬快要忘記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終於聽?到不會轉移話題的冥王有?些遲疑說:“也許那個神愛慕我?”

神明愛慕誰追逐誰都是很?正常的,所以這個回答應該沒有?破綻。

泊瑟芬瞳孔地震,“愛慕你?”

愛你愛到一鋤頭鋤死你?

哈迪斯反應極快,立刻低頭一臉誠摯地承諾,“我不會跟你以外的女神同床共枕,也絕對不會解下?除了?你之外,任何神明的腰帶。”

泊瑟芬輕輕的,身體往外傾斜了?下?,離哈迪斯遠點。然後她露出尷尬不失禮貌的笑,“謝謝,不過你還是……”多看看別的女神。

可是這句話卻半含在嘴裡,徹底消失在哈迪斯那雙溫柔得像狗的眼睛裡。

他輕俯下?高大的身軀,完全沒有?剛才不可一世攔住全部危機的強勢神勇,雖然沒有?表情,可是急於表明心跡的模樣跟小心翼翼的動作,就跟咬著?狗繩溜自己的大型犬一樣忠誠。

陷入愛河會變傻原來是真的,而?她也像是被傳染了?傻氣,拒絕的話愣是吐不出半個詞。

其實她最喜歡的動物就是狗,冥府看門?的三頭犬看習慣後她都覺得可愛。

最終她嘆氣地抱著?小籃子苦巴巴想著?,算了?,希望哈迪斯以後脫離了?愛神之箭的影響回過神來,別想到今日的土味告白覺得尷尬,一權杖掄死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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