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死去
如同鬼域充滿碎石塵埃荒蕪競技場, 火焰光芒點燃了昔日輝煌。
暗沉大理石圍牆刷去汙泥,露出張揚競賽浮雕帶。高直粗壯圓形列柱凹槽上恢復了潔淨,盛滿了光影之色。
遊蕩在草原上蒼白幽靈, 哪怕已經割走了自我靈魂情感,也這突如其來熱鬧晃花了眼睛,就像是失去腦子飛蛾,本能嚮往光明地擠到競技場外大門邊, 探頭去看裡面燈火。
泊瑟芬頭時候,剛好跟某個蒼白影子對上眼。
那扭曲人形如同一條搖晃電鰻魚, 伸出長扁麵條手, 環繞在門內巨柱上, 探出高糊面孔就這樣傻乎乎看著。
那渴慕又空白樣子不出彆扭可憐。
冥府物資是多匱乏, 才能將這群鬼餓得這麼乾癟。
泊瑟芬坐在大理石鑿成石椅裡, 一塊編織密實淺紫色毛毯放到膝蓋上。侍從飄著身從綠葉筐裡拿出陶罐跟陶杯, 還有攪拌酒水器皿。
綠葉清新氣息,在松油跟木材味道裡也突出得可怕,坐在下方復仇們聞到味道一致仰起頭。
們身形高長得像是擺放在賽車道中央當作標杆青銅樁,紅色眼睛燃著毒辣憤怒情緒, 黑色蝙蝠骨翼收攏在身, 形成一個尖銳弧度。
們視線從筐, 又轉到頭髮上, 似乎頭頂一堆開得雜亂野花別嚇人。
泊瑟芬也盯著們頭髮,無數毒蛇在們頭頂上糾纏著, 搖晃著,像是會跳舞海草,長得比還奇。
紙片人將一盤新鮮橄欖放在身側石椅上,又拿上一個漂亮花卉籃子, 放滿了麵包。
食物香氣,又吸引了更多下面觀眾仰起頭來探尋,他們眼睛如同黑夜中狼群,閃著奇彩光。
泊瑟芬感覺自己是坐在密封公交車上,捧著螺螄粉湯,吃著韭菜盒子,還帶著一筐榴蓮王八蛋。
全場圍觀,下面賽車都不如手裡食物來得顯眼。
泊瑟芬看了一眼紅底黑畫陶杯,裡面酒水暗沉,忍不住露出禮貌笑對圍在兩邊三位審判官:“你們也來點嗎?”
幾個老頭沉默地搖了搖頭,跟他們主子一樣冷酷表情,導致連臉上皺紋都呈現出一種不好惹紋路。
泊瑟芬也跟著沉默起來,冥府氣氛真是要命嚴肅。
可能是坐立不安得太明顯,年老米諾斯低頭露出和藹一面,“我們不需飲酒。”
泊瑟芬連忙點頭,知道哈迪斯飲食跟不同,這不是沒找硬聊免得場面太冷了。哈迪斯我們也去比賽,不是帶去比賽,而是他去比賽在上面看,這樣獎品到手肯定是哈迪斯,杜絕了不自量力想要沾染念頭。
泊瑟芬所在石臺很高,一眼望去就能輕易看清楚整個競技場。不見任何光芒,黑得厚實堅固天空下,競技場上無數篝火與火炬焚燒出一道絢麗光帶。
一大群黑色影子如無聲暗夜之河從入場長廊裡湧出來,他們身形從虛幻中逐漸顯露出一點輪廓,又火光晃成模糊線條,像是融在水裡顏料,混亂粘稠得詭異。
領頭黑影瘦長得讓人毛骨悚然,他身披黑色長袍,半透明黑翼揚起帶出各種幻影投射,首先從羽翼擠捏出來一個如立繪黑影,吹著一根長細類似號樂器,發出銳利高昂聲音。
宣告比賽開場。
跟在長瘦黑影面那一大團影子,也開始載歌載舞,火光耀眼如金,鬼影四處橫。
泊瑟芬有一刻覺得自己撞入到噩夢泥沼裡,眼前所有場景都沒有實質感,胸口悶沉得像是壓著石塊,呼吸都掐在氣管裡出不來。
就在要窒息時候,耳邊輕叭一下,軟團花盛開在發邊,香氣瞬間衝入嗅覺裡讓現實,一口不上不下氣也跟著喘出來。
米諾斯也發現不適應,彎身伸手將裝著橄欖盤子挪到桌子前面,“吃顆橄欖醒,他們是夜之子俄尼裡伊,統領夢境主宰,長居冥府一大半是噩夢。你別細看他們,人類身受不了這麼多噩夢侵襲。”
夢三千,美夢長年遊蕩在人類居所,或者伴隨修普諾斯上奧林波斯給眾帶去美好睡眠。
而噩夢更喜愛冥府氣息,以前也時常隨伺在哈迪斯身邊,來哈迪斯睡眠日益減少才離開去往大地驚擾人類。
泊瑟芬差點沒憋死,連忙咬顆橄欖含糊:“噩夢?”
拉達曼達斯也向前一步:“你要是害怕,可以躺在哈迪斯懷裡,任何噩夢之都不敢不經他同意而擅入你睡眠。”
好不容易哄來一位女願意嫁給死亡,冥府眾都擔心女黑漆漆冥府嚇跑了。
泊瑟芬差點沒嘴裡橄欖噎到,連忙擺手:“做噩夢而已,我自己扛得住。”
就哈迪斯那個樣子,敢主動躺到他懷裡,他就敢強撲強抱。
愛之箭比噩夢之可怕多了。
可能是終於開啟了題,米諾斯開始介紹:“現在是賽前準備,夢們組織遊-活動熱鬧場子,然各位亡靈王者駕馭馬車進入賽道,等候裁判官指令。”
“亡靈王者?”覺得自己就是學雞,啥詞都得翻詞典。
米諾斯詞典發語音解釋:“賽車需要自備賽馬跟馬車,有條件還需要自備全套青銅護甲,只有生前是國王鬼魂才擁有這麼多陪葬。”
而且大多生前有貢獻國王亡靈,歸冥府時候都會賜頭髮,恢復情感跟智慧,好幫忙管理大片飄蕩幽魂。
獎品是復活,這些頭腦清醒亡靈王者是渴望。
泊瑟芬聽完解釋只有一個感受,死了竟然還逃脫不了貧富差距,窮鬼太慘了,
圍觀觀眾越來越多,大狗頭從大門口擠進來,三個狗頭爭先恐吐著舌頭來看熱鬧,滿場幽魂讓三頭犬眼都餓紅了。
弧形石椅子上,各種長相莫其妙觀眾也冒出來。
泊瑟芬聽到馬蹄踩踏地面聲響有序響起來,黑色噩夢舞蹈團從賽道上退開兩側,露出長道。
看到宏偉石頭建築物下,黑色駿馬衝破黑暗跟噩夢從入場口飛馳而來,馬車上男人黑髮曲捲,冷寂情如穿過冬夜銅,帶著堅毅光彩。
他立於單人黃金戰車上,單手扯著軛繩,狂躁黑馬安靜停下腳步。
三頭犬立刻不敢擠進門,乖乖趴在門口搖尾巴。剛才還讓泊瑟芬無法呼吸噩夢們,圍繞在哈迪斯身側也成了陶燈上油煙,毫無存在感。
所有恐怖跟黑暗,都臣服在他四周,連來幾十輛亡靈馬車都變成了不稱職背景板,他光輝掩蓋成了黯淡影子。
泊瑟芬眼也像是撲入光裡蛾子,一時竟然沒法從他身上移開。對於他記憶也跟著湧現,他在諸之戰裡模樣跟此刻他完美合起來。
褪去愛意操控熱情哈迪斯確實很有安全感,噩夢在他面前比空氣還透明。
像是察覺到凝視,毫無情感波動明抬起頭跟對視,暗沉無光眼眸頓時失去了冷酷顏色,柔軟熱烈迷戀跟著出現。
冷酷與愛意轉換得太快也太自然,泊瑟芬來不及逃避就他眼撞了下,心口也跟著猛跳。忍不住伸手去拿橄欖,躲開哈迪斯視線。
人愛得這麼瘋狂跟明顯,也不是泥胎木頭,不可能一點感觸都沒有。
泊瑟芬攥著橄欖,堅硬青皮壓著掌心,帶來一絲清涼。也讓忍不住同情哈迪斯,設身處地想想,哪天要是也迫著這麼愛另一個陌生人,而且心裡還有白月光情況下,估計會氣得天天嘔血。
一想到哈迪斯是邊氣,邊強制愛,就什麼浪漫感觸都變成悲慘情緒。
泊瑟芬用力啃了一下橄欖,清晰感受到牙齒磕碰微痛,也撇開了對哈迪斯那糾結愛意憂慮。
裁判官是米諾斯,他走到石臺橫條邊緣,大聲宣佈比賽開始。
哈迪斯這才收目光,濃烈情感新藏到平靜表情下,而手指緊攥韁繩捏出細碎聲響。
死亡引起低沉氣氛,讓噩夢們都開始不安離開賽道。
王者亡靈們也拉著韁繩,有些驚慌是不是哈迪斯反悔要放一條人命歸大地決定。
明明比賽已經開始了,競技場卻死寂一片,起跑線上所有競賽車輛都不敢動彈。
泊瑟芬低著頭在努力啃橄欖,卻覺得安靜得不對勁,不是開始比賽了嗎?怎麼沒聲。
站在一側拿著書寫板,要開始觀記車賽狀況埃阿科斯,看到茫然抬頭,立刻:“請你幫著喊一句開始。”
泊瑟芬沒喊,只是順著他要求低聲復,“開始。”
這句彷彿成為擊碎安靜武器,立於原地哈迪斯像是得到了命令,手裡馬鞭啪一聲甩破了黑暗。
“開始。”他冷聲宣告。
所有來參與爭奪一條命亡靈們猛然驚醒,高聲呼喝猛擊馬匹。頓時鞭子聲,陪葬銅馬或死亡馬骨互相擠兌碰撞,還有競賽熱鬧全部爆發出來。
這是泊瑟芬第一次看賽馬競技賽,漫長車道幾十輛車子如同一場盛大風暴,帶著早已經死去靈魂,展開熱血激昂瘋狂比賽。
以為這麼多匹馬跑起來,碎石飛起,塵埃四散看不清楚誰是誰,沒想到顯眼還是哈迪斯。
他甚至都沒有怎麼用力,黑暗馬就輕易跑在前面,掠過轉標時候,輕鬆得像是散步。
泊瑟芬磕著橄欖,突然發現競爭激烈賽道成為了哈迪斯個人舞臺,他遊刃有餘地扯著韁繩,漂亮手臂緊繃出堅硬線條,黑髮凌亂揚起,露出毫無波瀾臉孔。
如果不是這麼糟糕開始,或者沒有穿越依舊在西西里遊輪上,遇到他……會上去要籤。
帥成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認識明星。
泊瑟芬看到哈迪斯似乎又要抬頭尋,立刻側過臉去看別賽車,打算看看第二在哪裡。
吃橄欖吃到牙痛,只能停下這麼自虐動作。
噩夢們都坐到觀眾席上,不心看了一眼俄尼裡伊,卻發現自己眼皮沉往下垂,睏倦來得兇猛無比。
一個黑暗影子從噩夢們側邊,如同流水一樣藏於火光陰影下流動,很快就來到泊瑟芬身。
三位審判官注意力都放在比賽上,而坐在過大石椅上泊瑟芬掩蓋住了身形,無人看到陰影中赫爾墨斯魂披著一張用噩夢力編織袍子,出現在泊瑟芬椅子邊。
偷之偷偷看了一眼努力跟睏意鬥爭泊瑟芬,伸出手,盤蛇杖點了一下衣袍,帶給安眠。
然他握住手,牽住靈魂,墜入夢境裡。
赫爾墨斯在厚實大地深處,找到蜷縮在大缸裡療傷德墨忒爾。
沒有力量起來,因為播種時候逃出冥府堤豐撞到,惡火還在皮膚上灼燒,導致丟了團睡在懷裡泊瑟芬,只能要求赫爾墨斯先去尋泊瑟芬在哪訊息。
赫爾墨斯到奧林波斯找厄洛斯,卻發現愛之箭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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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季來臨前,如果泊瑟芬不歸大地,種子就無法發芽,到時候人類會成片死亡。
赫爾墨斯沒空等待德墨忒爾恢復,就趁著噩夢到冥府時候,趁機脫離身,用自己靈魂混進來。
一開始他只是想先確定是不是泊瑟芬,卻發現冥府在舉競技賽,熱鬧永遠是偷竊好舞臺,施展偷竊力靈毫不猶豫改變計劃,大膽偷走了在吃橄欖少女。
夢裡出現一條通往大地道路,他握緊泊瑟芬手,毫不猶豫地飛馳上去。
坐在椅子上泊瑟芬呼吸漸停,手指上沒來得及吃橄欖輕滑而下,落到腳邊。
而已經看到賽車終點哈迪斯習慣性抬頭,去追尋目光,卻看到斜靠著椅子,紫色毯子滑在腳邊,恬靜睡臉安靜得如同死去。
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