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敲老舊的防盜門後,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蹣跚著腳步將門開啟,打量起了門前的柳丁和季如風。WWW.tsxsw.COM

“你們找誰呀?”老人的聲音微有些顫抖,臉上已經佈滿了老年斑,歲月帶走了他年輕時所有的特徵。

柳丁擠出了些許笑容,恭敬的問道:“請問您是許老師嗎?”

“我是……你們是?”到了這個年紀,要想記起生命裡出現過的人已經很不容易,何況還是兩個徹底臉生的人,老人一臉的茫然。

季如風謙虛的彎了彎腰,雙手遞上了自己的名片。“許老師您好,我是文學風雜誌社的主編季如風。”

“文學風……哦哦,我知道,我知道。”老人臉上出現了笑容,顯得有些興奮,右手顫抖著擺了擺。“裡面坐,裡面坐。”每句話似乎他都有重複一次的必要,也不知道是怕別人聽不清,還是他自己的聽力已經弱了太多。

柳丁緊隨著季如風進了屋,這間屋子跟老人一樣,飽受了歲月的磨擦,牆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sè,家裡的東西四處隨意的丟著,雖然不至於髒,但看上去有些亂,可以看得出的是這個許老師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生活。

這種感覺讓柳丁覺得有些壓抑,她忍不住問了幾句老人現在的狀況,老人一邊給客人倒水一邊回答。

原來,他的兒子已經移民去了國外,老伴兒早年去逝了,所以,家裡才只有他一個人。

季如風見柳丁有些猶豫,就替她拿了主意,遞上了一本文學風的雜誌,雜誌被翻到了指定的頁數。

“許老師,這次冒昧前來,其實是有件事想麻煩你,我們雜誌社最近刊登了一首詩,想著你以前也是古體詩的行家,就想讓你幫忙看看這詩到底如何。”

“哦,是這樣啊?”老人稀得沒幾根的眉毛往上抬了一下,顯然是意外了,不過他表現得很高興,馬上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老花眼鏡。

老人鏡片背後的眼睛早不像年輕時那麼閃亮,沒見面前,柳丁給這個老師的定位是有點兒小可惡和混蛋,但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柳丁卻是完全不忍心去責怪,只能坐在旁邊讓季如風代勞。

“不錯,不錯。”老人看了一遍又一遍後,開始不住的點頭。“馬革裹江山,彊土盡忠骨……好詩啊,意境磅礴,讀了以後,就像看到了古時候的戰場,意氣風發男兒郎,難得的佳作。”

柳丁沉默,如果當初那個青年能聽到老師的這翻評價,那麼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可惜,好的評價遲來了幾十年,這讓柳丁看老人的眼神略有些幽怨,雖不忍,卻真忍不住。

“許老師,你還記得這是你哪個學生寫的嗎?”

“我的學生?”老人驚訝的看著柳丁,再次拿起了放下的雜誌,一字一句的細讀,讀完,覺得有些不相信。“你說,這是我的學生寫的?”

“嗯。”柳丁點頭。

老人低頭不語,想了很久,卻沒把那事想起來,抬頭看著柳丁的眼神只是單純的高興。“雖然我老了,不記得以前哪個學生寫詩寫得好了,但能看到他們有這樣的水平,心裡真的很高興。”

柳丁瞄了一眼沉默的季如風,看著老人,內心掙扎了一翻後,把禿兄這個人再次從老人的記憶中挖了出來,她說了,說了所有的事情,說了老人當年給禿兄的打擊,還有禿兄後來的遭遇,以及如今的現狀,說得老人滿是摺子的臉上掛了濁淚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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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未必記起了禿兄是誰,但他肯定忘不了自己當年仗著對古體詩有些研究就對學生非常挑剔,還有自己那刻薄的語氣,老人似乎是哭不出太多眼淚,但是心裡卻充滿了後悔,在清楚知道了柳丁和季如風此來的目的後,老人拿出了自己當年非常喜歡的宣紙。

焚香後,用紙鎮將宣紙壓平,粗糙的手輕輕的撫過紙面,像撫過那段當老師的過往,微微顫抖的手,終提起了毛筆。

柳丁就在旁,幫老人磨著墨,默默看著老人顫抖的手再也寫不出當年的好字,卻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手,想要寫得再好一些,不過數十字,老人寫了半個多小時,讓人深深懷疑,下次他可能連筆都握不住,末了,老人掏出自己的章,在寫好的字上面蓋上了自己的印記。

墨未幹,人卻老,恍然夢中依年少。輕妄罷,又持嬌,滄海遺珠泣號啕。折了少年腰,毀人半生好,深知罪難消,立為墓銘,痛自不饒。

入夜,拘留所裡傳出了男人放聲的號哭,柳丁不棄不怨的堅持讓禿兄把這副字看完,要的就是這個目的,這應該是當年的青年想做卻沒做的事,放聲的大哭。

禿兄哭了很久很久,他應該是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的老師,也是一直沒忘記那個印章的花紋,有些事在心裡壓得越久,釋放過程就越久。

柳丁跟季如風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著,直到jing察出來告訴柳丁,禿兄想見她。

隔著大鐵欄,一個在鐵欄這邊,一個在鐵欄那邊,禿兄的樣子消瘦了許多,哭過的眼睛依然布著血絲,他看柳丁的眼神卻沒了在要殺柳丁時那樣的兇狠,取而代之的是感激。

“許老師他……還好嗎?”

“年齡大了,不算壞,也不算好,風燭殘年,也就這幾年時間吧。”

“為……為什麼,你要為我做這些事?你,不恨我那麼對你嗎?”

柳丁淡淡的笑了一下,直搖頭。“算是不恨,但肯定不喜歡,你拿刀要殺我的時候,我也挺怕,至於去許老師家和發表你的詩,也不是因為喜歡你和為了你。”

“那你……”禿兄不解的看著柳丁。

柳丁選擇了勇敢的對視,一字一句的說出了自己的內心。“如果可以,我想幫那些和你一樣的人,也算是幫我自己,只是想告訴那些用不公平的眼光看待學生,和一味對學生實施打壓的老師,看不到學生的優點,將會是一個老師職業生涯最失敗的事。”

禿兄輕輕的點頭,他笑了,是豁然開朗的笑。“我還是要謝謝你。”

“不客氣,我已經作出了決定,除了對你拿刀想殺我的事以外的其他事,不予追究,至於你差點兒殺了我的事,……我確實幫不了太多,就算我不追究,法律也不允許。”

“我明白,其實,是我不對,事到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很多,跟許老師,跟你也無關,如果我能正面的看待以前的事,而不是逃避,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能明白就好。”柳丁松了口氣,正想跟禿兄道個別,誰知才起身,禿兄就叫喚了。

“對了,如果有可能,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做件事?!”

柳丁回頭,禿兄雙手抓住鐵欄的樣子,就像在拍鐵窗淚的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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