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蕭華坐在桌前,神色掩蓋不住的疲憊,玉京輪修士已經在升陽府凝聚了靈輪,按理三天三夜不睡覺也能精神抖擻,可近來糟心事太多,萬蕭華也自覺有些支撐不住了。

“那李家派人傳來的信,元凱你如何看?”

揉了揉太陽穴,萬蕭華疲憊地望向下首的眾人。

萬元凱還未曾開口,身旁就有一壯漢大大咧咧地出聲道:

“還能如何看,這李家實力不強,想得倒美,就他憑李家兩人,家主一人殺上門去,就能逼他將那些靈田通通交付我萬家!”

那人濃眉大眼,一雙虎目雄赳赳地盯著上首的萬蕭華。

“蠢貨!”萬蕭華在心中暗罵一句,開口反問道:

“那李家有人在宗裡修行,若是責問下來,我等如何自處?”

“這……”

見那壯漢一時說不出話來,萬元凱這才上前一步,開口道:

“這李家要三成,我等便給他三成,家中庫存年年減少,眼看要交不上供奉了,一切還是以存亡要事為主。”

萬蕭華點點頭,又輕聲道:

“三成想必還可以談,汲家勢大,唇亡齒寒之下,李家不至於逼迫我等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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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這汲家,萬蕭華也是表情陰鷙,將手中的信箋輕輕放下,繼續道:

“前些年還是以餘部山為界,如今已經退到了古黎道為界了,那汲登齊老賊欺人太甚,我等實力不足,這些年屢屢退讓,竟然沒有一口喘息的機會。”

萬元凱咬牙切齒地點點頭,長嘆道:

“好在絕處逢生,那大黎山北麓靈機地脈漸復,給了我萬家一線生機,可惜不在我家手中罷了。”

萬蕭華卻輕笑一聲,冷冷道:

“如今已是最好了,我萬家佔了那大黎山北麓也須人手去守,將你等派去了誰來守這華芊山本家?更何況此事茲大,驚動了汲家,他汲登齊能眼看著我萬家擴張?”

“汲登齊私底下派人去接觸我家治下的旁支蠢貨,引得眾人蛇鼠兩端,接觸李家或是遣人過去必須做得隱秘,萬萬不可讓那汲登齊知曉了!”

萬元凱重重點頭,回答道:

“我已讓族弟假死,脫身去黎道口了,汲登齊的耳目不過是些凡人,看不出什麼。”

“天倉能言善辯,又冷靜謹慎,這事交給他我最是放心了。”

萬蕭華言罷提筆在面前的輿圖上輕輕一勾,目光陰冷,低聲道:

“鈍刀子割肉,卻也要小心我萬家反咬一口。”

————

李通崖調理好氣息,感受著體內湧動不息的法力,輕笑一聲,感慨道:

“周行不息,將近四年,算是成了。”

“恭喜崖哥更進一步,修成了周行輪!”

身旁的柳柔絢笑吟吟地將垂下來的碎發攏到耳後,黑童直直地望著李通崖,帶著笑意賀道:

“不過是胎息境小修罷了,沒什麼好賀喜的!”

李通崖輕輕地偏過頭去,不動聲色地避過柳柔絢的目光,略有些慌亂地回答道。

“嘻嘻。”

看著柳柔絢在一旁傻笑著什麼,李通崖無奈地搖搖頭,望了望天色,開口道:

“閉關了一天一夜,我先去見項平。”

“是。”

柳柔絢用力點頭,笑道。

李通崖出了黎涇小院,才到了李家前院,隱隱約約地聽見正院中聲響,便停下了腳步。

“娘!為什麼大家都有爹爹,我偏生沒有!”

任氏正在院中靜靜地縫製著衣物,李玄宣帶著些哭腔,跪在地上抱著任屏兒的衣裙,委屈巴巴地開口道:

“人家李謝文都有爹爹!我爹爹去了哪?”

任氏聞言連忙蹲下去抱李玄宣,有些哽咽地回答道:

“父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娘騙我!娘騙我!”

李玄宣用力掙脫任屏兒的懷抱,哭叫道:

“哪有去了遠方不往家中寄信的!他們都說爹爹死了!”

任屏兒頓時啞然,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哭鬧的李玄宣。

李通崖聽著心頭難受,長嘆一聲,邁步向正院中,輕輕抱起李玄宣。

李玄宣見了李通崖,頓時抹著淚泣道:

“二叔,我爹爹呢!”

李通崖輕輕拍著李玄宣的背,有些酸楚地回答道:

“你爹爹是個好人,是個寬厚的兄長……”

“嗚嗚嗚嗚…”

正安慰著李玄宣,李葉生便敲門進了前院,任氏見了他連忙拉著哭哭啼啼的李玄宣下去了,只餘下兩人在院中。

“什麼事。”

李通崖收斂了情緒,沉聲道:

“有個一身獵戶打扮的男子在門前求見,自稱是萬家應約來的人。”

“讓他進來罷。”

李通崖頓時一愣,摸了摸下巴,對著李葉生擺擺手。

李葉生便帶了人進來,那人樣貌普通,穿著皮甲,身後還揹著一把長弓,眼睛倒是頗為明亮,上來便望著李通崖拱拱手:

“萬家萬天倉,拜見少族長!”

李通崖一挑眉,心中暗覺此人遠勝那萬元凱,恐怕不是個好對付的,笑著應道:

“擔不得少族長之名,不過是管管村中的瑣事。”

言罷一擺手道:

“請。”

萬天倉頓時眉毛一挑,心中暗道:

“聽聞那李老爺子不常露面,由這兩兄弟共治李家,並無主次之分,如今看來這李通崖倒是言語謹慎,也不知那李項平是何等人物。”

他心中思忖不斷,嘴上卻笑道:

“客氣了。”

那萬天倉進了正院,老爺子正坐在首位上飲著茶,低眉看著萬天倉只是澹澹一點頭。

萬天倉望著李木田氣度不凡,又異常澹定,心中暗自驚歎道:

“這人想必是那李家老爺子了,不愧是曾經築基的前輩,風采不同常人。”

連忙下拜,起身時卻已是滿面淚痕,哽咽道:

“拜見前輩。”

李木田將手中茶碗一放,沉聲道:

“何至於此啊。”

萬天倉抹了抹淚,答覆道:

“見了前輩風範,晚輩便想起晚輩的父親,他老人家遭了汲登齊的毒手,連著丟了族中九百斤的靈稻,幾乎要交不上後年的供奉了!”

“九百斤?”

李通崖與上首的李木田對視一眼,眼中皆有瞭然之色,李通崖暗道:

“這人想動我家那三成收成的份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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