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亨現在又驚又懼,跪了一會兒腦門已經見了汗,他現在只慶幸文闔沒讓自己把話說完,否則當真是神仙來了也難救。

沉默片刻後,萬帝果然就著對方的話頭髮難了:

“怎麼,姬大人莫不是想說大皇子乃是叛臣賊子,不配來當這儲君?既然如此,朕是不是還該誅他的九族?”

姬亨聽聞此話,褲子都快嚇尿了,連忙磕頭否認道:

“微臣一時口快,絕無此意,萬望陛下恕罪。”

王柄權並未揪著他一人不放,而是俯視著文武百官,平靜開口道:

“這種想法恐怕不只是他一個人有,在場各位多多少少都對大皇子的過往有些看法,只是礙於情面立場,不便將此事說出,既然今天有人提了出來,朕就不妨和你們掰扯掰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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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四皇兄起兵謀反不假,可他的本意是為了給死去的母妃報仇,捨命而盡孝,朕以為並無不妥。

王朝三十三年,北突犯我邊境,開平衛首當其衝,兩萬駐軍死傷大半,用性命拖住了北突南下的攻勢,有些人直到現在連座墳頭都沒有,若不是他們,這江山恐怕早就易主了。

而那個被你們視作反賊的男人,在這場戰鬥中捨命拼死了對方主將,堂堂正正死於戰場之上,足可當得忠義二字。他的髮妻,傷心過度,一病不起,最後鬱鬱而終,其情至深,修座五間六柱的貞潔牌坊都不為過。

大皇子作為他們的孩子,問心無愧於天地,憑什麼受爾等指摘?”

……

王柄權一襲話,說得整個大殿雅雀無聲,姬亨跪倒在地,頭緊緊貼著地面,腸子都快悔青了,萬帝此時再度看向他,沉聲道:

“姬大人,你也是戰場上下來的人,該知道比起正面的真刀真槍,背後捅來的軟刀子反而更傷人。”

姬亨羞愧得無地自容,聲音卻比剛才要堅定許多:

“臣知罪,還請陛下責罰。”

“既然你已認罪,那就下次注意點,來人,將姬亨拖出午門外。”

姬亨聞言臉都綠了,這哪裡是下次注意點,分明就是下輩子注意點。

旁邊侍衛此時快步走上前,不由分說便架起還一臉懵的姬亨,後者才反應過來,立馬發出了悽慘的叫聲:

“陛下饒命啊陛下,臣真知錯了,再給臣次機會……”

姬亨現在罵娘的心都有了,多大點事啊,至不至於?他原本以為挨幾十庭杖就行了,再不濟官降幾品發配邊疆,哪有一上來就要人腦袋的,這不妥妥的昏君嗎?

在場幾名同袍想上前求情,卻被兵部尚書嚴撼海給制止了,面對部下問詢的目光,嚴撼海面不改色道:

“這個沒腦子的憨貨,讓他長長教訓也好。”

哪有用命長教訓的?

幾名兵部官員相互對視一眼,皆是沒弄明白往日最護犢子的尚書大人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

姬亨被拖了一路,也叫了一路,從大殿到午門的距離並不短,姬亨如同死豬一樣被拖著,鞋底都快磨平了。

待被扔到地上後,他整個人已經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半跪半坐著哼哼唧唧,不過好歹是上過戰場的人,總歸沒有尿褲子。

姬亨坐在地上哼唧了好一會,卻始終沒見到行刑的劊子手,疑惑之下抬頭望去,剛好與總管太監鄭三保對了眼。

鄭三保似笑非笑道:

“姬大人,休息夠了沒有,休息夠了就趕緊走吧。”

“上哪去?”

“回家啊,咱們皇宮可不負責管飯。”

“啊?不是要砍頭嗎?”姬亨比剛剛還懵。

“喲,這話可不敢亂說,咱們陛下又不是昏君,哪會因為一句話就隨便要了朝廷命官的腦袋。回家歇著吧,以後在朝堂上說話可要多注意。”

“哎,以後一定注意,我回頭就把嘴縫上。”

姬亨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顫微微站起身,從剛才到現在不到一炷香功夫,他渾身上下已經溼了個透,如同水撈出來一般,現在算是切身體會到了堂哥當年的話。

……

姬亨被拖走後,朝堂上安靜了好一會,百官們生怕聖怒未消,貿然開口再惹禍上身。

倒是也有聰明人參破了個中玄機,陛下剛才命人將姬都指揮使拖出去時,既沒除去頂戴,也沒說斬首,怕又是一出殺雞儆猴的好戲。

首輔連黎見無人開口,上前一步道:

“立大皇子為儲君一事,諸位大人誰還有疑義?”

所有官員都將目光放到了嚴撼海身上,後者無奈笑笑,開口道:

“臣亦以為大皇子是太子不二人選。”

嚴撼海說完,大殿內所有文官的腰桿都下意識直了一下,這次他們贏了,而且接下來幾十年,朝堂依舊是文官的天下。

這時,鄭三保同侍衛返回大殿,大太監朝龍椅上的萬帝行禮道:

“回稟陛下,姬大人已經回家了。”

“不是拉出去砍了嗎?”劉盧明下意識開口。

在場許多人存有相同疑惑,可在看到最前方幾位大人的澹然臉色後,又立馬明白過來,紛紛裝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若非礙於劉盧明的身份,說不定還會有人趁機踩他一腳以彰顯自己的睿智。

……

雖不能對自己人下手,不過好在還有一個姬亨,在有機會落井下石的情況下,他們向來不吝嗇氣力,更不怕髒了手。

一位胸口繡錦雞的官員這時走上前,朗聲道:

“陛下,姬亨大庭廣眾公然非議大皇子,此舉與禮法不合,萬望吾皇嚴懲此人,以正視聽。”

“哦?曹大人覺得當治他個什麼罪?”

“回陛下,按我朝律例,該是大不敬。”

曹姓官員偌大一個屎盆子扣在姬亨頭上,若對方在場,絕對是吃了屎一般難受。

王柄權眼中透露出笑意,文武兩派之首平時見面尚且和和氣氣,怎麼底下一言不合就要掐起來,看來文人與武夫還真就是天生的死敵。

王柄權摸著下巴,故作為難道:

“君無戲言,朕剛才已經處罰過他了,若是再冒然新增罪名,恐怕難以服眾啊。”

“陛下仁慈,依微臣所見,剛剛的處置與他所犯罪行相比,太過微不足道了,根本算不得懲戒。”

“哦,既然這樣……”王柄權略一停頓,“來人,將曹大人拖出午門,斬首!”

此言一處,滿堂譁然,誰到沒料到這事還能梅開二度。

“陛下,這是為何呀?”

那三品文官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侍衛架著往外走,他這會兒是真慌了,剛剛姬亨被架出去時他聽得真真的,壓根沒有“斬首”二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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