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薇爾微姐姐!”

“別忘了明天一起出去玩哦!”

將兩個抱著識字本的小家夥送回房間,薇爾微松了一口氣,實話說,教別人學習並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

“雅米倒是還好,很耐心地聽講,只是感覺欠缺了一點舉一反三的能力。學習的熱情不是很高,應該怎麼說……她太務實了些?每次我教她單詞,她就會好奇地問能夠賺多少錢。”

薇爾微收起來地上散落的紙張,順帶著總結起來兩個孩子的特點:

“艾德爾……簡直就是災難。他根本坐不住,總是犯困和吵鬧,背東西也很慢。”

薇爾微甚至有些懷疑,他們真的是雷德·金的弟妹嗎?和哥哥的少年老成比起來,兩個孩子不僅過於天真,也明顯缺少學習新事物的熱情和能力,這和有空就會找本書閱讀的雷德比起來,實在有很大的差異。

不,倒不如說,雷德壓根就不像是這個年紀、這個階層的人。

薇爾微很早就懷疑雷德的氣質、談吐不像是底層的工人家庭出身,他受過良好的教育,目光長遠,這些東西不是他想要隱藏就可以隱瞞的。

包括那枚戒指的來歷,那可是大有來頭的聖者遺物……這幾天和他弟弟妹妹之間的相處,更是加深了她對此的質疑。

只是,不論對方是否是真正的一家人,和自己也沒有什麼關係。

“他們感情挺好的,我也沒必要干涉他們的生活。”

薇爾微想著,來到桌前,掏出那兩封信件。

那封敦威治中學的信件她拆開看了一眼,裡面只是通知她下週後入學,進行走讀制,學校是半日制的,這沒什麼問題,這個年代除了大學和私立學校,幾乎沒有完全脫產的全日制學校。

當然,她選擇敦威治中學,不是因為這所公辦學校比較便宜,單純因為這裡據說有過諸多趣聞。

什麼在畢業典禮上,多出來了一整個不存在的班級,或者像是學生被老師叫走去打掃壁爐,結果再也沒有出現過,這些事件或真或假,正中她的下懷。

“所謂探險,就是去那些正常人沒去、不敢去的地方。”

她放下信件,接著又看向另一封來自‘菲莉絲·納維爾’的信件,剛剛的興奮勁立刻冷淡下來。

薇爾微沉默地拆開火漆,信封中立刻湧出陰溼寒冷的流水,水立刻鋪滿了桌面,如同無數條黑色的小蛇蜿蜒著身軀,向地板上肆無忌憚地蔓延開來。

“嘖,好麻煩……”

薇爾微早已習慣了這場面,她只是一臉嫌棄地注視著信中的水流滿溢,足足傾倒了數十秒才漸漸平息,她才從中取出一張厚實的羊皮紙。

薇爾微卷開羊皮紙,忽略掉緩緩從字裡行間蔓延而出,纏繞指尖的黑色髮絲,靜靜閱讀道:

‘詹姆爵士號已經於十六日整裝完畢,不日抵達李德維登斯港口,帕璀斯之墓即將於明年六月下旬開啟,哀暉之光重歸人間。如無必要,勿做增減。一切信件往來全部進行加密處理,接下來所有協會成員停止使用靈界通道交流,還請見諒。’

當她閱讀完畢後,整張羊皮紙已經完全變成了纏繞的髮絲,薇爾微立刻剝落下來這些黑色的頭髮,直接放在燭臺裡,輕鬆就燒成了灰燼

“‘哀暉之光’帕璀斯,被認為是最後的巫術師、或者術士什麼的,雖然對於術士的傳說已經淡去,真偽難辨,但是帕璀斯生前掠奪囤積了大量財寶,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薇爾微的心情並沒有好太多,對於協會的人來說,來自肯威·佛百思的哀暉之光教派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對手,即便在這個機械和科技的年代中,他們憑藉獨有的理念依舊拉攏到了不少人加入,更是憑藉一些官方的人脈,搞到了不少軍用的武器。

僅憑協會掌握的詹姆爵士號一艘輕型私掠船的火力和人手,薇爾微不覺得這場帕璀斯之墓的爭奪戰會很輕鬆。

“菲莉絲說墓穴到六月份下旬才會開啟,正好能夠趕上學校放假。我到時候也可以跟著去了。”

薇爾微想到這裡,心情才好轉起來——每次菲莉絲使用這種加密的辦法通知,總會讓人感到不適,而去生理上的那種。

不過她也沒辦法對此抱怨什麼。

哪怕是在這個年代,菲莉絲那樣的超凡能力者在協會中還是比較受人尊敬的。

“那麼,接下來去哪裡冒險比較好?”

薇爾微看向牆上的地圖,這周邊的荒地原野一帶基本上被她探索完畢,那些書籍記載的名人墓地,她也前去拜訪瞻仰了一番——順便還打跑了兩個盜墓賊。

薇爾微並非貪戀財物而去探險,不知為何,打從她記事起,就對於冒險這一行為有著難以言明的熱愛,彷彿冥冥之中,一直有人在她耳畔低語。

‘不要駐足享樂,荒野才是你的歸宿。’

流浪,漂泊,經歷,見聞。

或者深入那些遠遠不是自己一個14歲的孩子應該去挑戰的危險地帶。

她早就忘記了自己是哪裡人,有人說她像是法利西亞人,她就當自己是了,然而她卻沒有辦理任何國家的戶口,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是以無國籍的身份行走遍地,法利西亞人見到自己,則會覺得她這種個性和奎絲人很像,她就當自己是奎絲人了。

她相貌平平,所以也幸運地沒有遭人惦記,身無分文,盜賊都懶得打劫她。

民族,國家,社會,財富——怎麼樣都好,反正沒有一個地方是她的歸宿,耳畔的聲音一直呼喚著她,浪跡天涯是她的宿命。

就這樣,自己不知不覺地依靠流浪和漂泊,掌握了許多意想不到的技能,每天的探險經歷,甚至幫助她淘到一些值錢的物件。

薇爾微迄今為止,唯一覺得自己過人之處,那就是她的運氣不錯,愣是安安穩穩地活到了現在。

想到這裡,薇爾微看了一眼自己身處的房間。

“這裡,應該會是我呆的最久的一個地方吧?”

等到拿到了學歷證明,她就可以去共和國讀大學,然後去未知的地方繼續遊蕩。

在此之前的這段時間,薇爾微只當是為日後的探險積累下來一些經驗了。

正在她挑選下一個探險的地方是有著無頭商隊的山路,還是有著惡魔出沒的廢棄鄉村時,房間的大門卻被敲響了

篤、篤、篤。

“嗯?”薇爾微疑惑地轉身。

“打擾了,”只聽見雷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睡了嗎?薇爾微。”

“有什麼事嗎?”薇爾微說著還是打開門,門外的雷德臉上微微閃過一絲詫異,隨後便自然地說道:“我發現地下室裡有幾副魚竿,所以明天打算帶小雅米和艾德爾出去釣魚,我是想問問你……”

“沒關係,我在家裡呆著看門就行。”薇爾微點點頭,表示理解:“雖然我不太習慣呆在室內。”

“不,你誤會了。”雷德撓了撓臉頰:“我是想問你要不要一起來釣魚?”

薇爾微看了對方一眼,玫紅的雙眼露出疑惑:“你看起來不像是會沉下心釣魚的人。”

“有嗎?”雷德詫異。

“也許是直覺,”薇爾微一擺手,她向來直言不諱:“我感覺你是那種很注重結果和效率的人,釣魚則是一個很悠閒,需要耐心的事情。”

“好吧,我確實是比較功利,我不是很喜歡釣魚空軍這件事。”雷德聳聳肩:“所以我已經在地下室裡開始製造炸彈了。”

“我沒有那麼說的意思……哈啊?”薇爾微一頓:“炸彈?”

“我查過了一下法律,只是說禁止私自製造槍械,沒說禁止造炸彈。”雷德趕緊說:“這是絕對合法的。”

“不,為什麼,釣魚,你要——”薇爾微整理了一下邏輯,試圖清晰地描述出自己的想法:“你要造炸彈幹什麼?”

“炸魚啊。”雷德理所當然地說道:“不過炸彈還是有不少汙染的,我本來想整點高壓電,但是怕電到自己人,所以還是炸彈比較安全。我看過這附近的兩座湖泊,其中一個湖比較小,冰面倒是很厚實,只要挖個洞,往裡面一丟就行,很安全的。”

“不,不是安全不安全。”薇爾微揮舞著手,大腦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很想說這種行為不對,但是法律又沒有禁止,她只好壓著手,組織好語言:

“釣魚,應該是尋求內心寧靜,然後靜靜等待魚上鉤的過程,它的樂趣就是在於過程……”

“是這樣的嗎?”雷德思索起來:“可是萬一釣不到魚,浪費的時間精力該怎麼彌補呢?”

“雷德,如果只是為了抓魚的話,那完全可以直接用漁網兜就好了,沒必要拿著魚竿費盡心思等待。”薇爾微只好解釋道:“釣魚最重要的,就是這個過程。等待魚上鉤,然後和魚搏鬥,最後獲得勝利——這一套完整的流程走下來,才是最棒的。”

雷德點點頭:“那麼我們可以先釣魚,如果釣不上來就扔炸彈。”

“我不是這個意思……天吶,你到底多麼在意魚,如果是炸魚的話,那麼釣魚的樂趣不就沒有了嗎?”

“但是我不想空手而歸。”雷德撇撇嘴:“也許你說得對,我只在乎結果,不計較過程和手段。”

“那麼我覺得,我有必要跟著一起去了。”

薇爾微一拍額頭,嘆息道:

“就算我沒有家人,我也知道,不能給小孩子灌輸這種功利的概念——你的弟弟妹妹多好的孩子,你現在也有錢了,沒必要再給他們教育‘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概念了吧?”

“嗯……這倒是。”

雷德撓了撓臉頰,他忽然意識到,這個時代的生活節奏還沒有那麼快,也可能是他適應了那種都市的生活,轉移到鄉間後,越發感到不習慣。

不,只是他被各種繁忙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忘記了生活本來的樣子。

夢裡他總是在追求各種問題的解答,夢外他被更多的危機環繞,為了利益四處奔波。

有多久了,他都快忘記自己前世是個混子大學生,今生也只是個14歲不到的小屁孩,好不容易解決了金錢和安全的問題,他卻還是那麼功利。

他身邊有兩個親人陪伴,本不該那麼孤單的。

“薇爾微。”他說道。

“嗯哼?”薇爾微看向他。

“謝謝你。”雷德誠懇地道謝:“我之前一直忽視了親人的關懷需要,也忘記了什麼是生活。你比我懂什麼是生活。”

“你可別這麼說。”薇爾微打趣:“我懂生活?好吧,如果在寒冬季節找個背風的橋洞,往裡面一趟,用垃圾堆砌起來一面擋風牆就算懂生活,那我確實還挺懂的。”

“你和其他女孩子好不一樣,薇爾微。”雷德笑了笑:“有人說過這點嗎?”

“沒有,男人不會看我這種平凡的女孩子第二眼的。”薇爾微聳聳肩:“就好像你一樣,大多數男人會第一時間被美豔窈窕的女孩吸引,然後去想著怎麼和對方接近、上床——”

“咳咳——”雷德尷尬地咳嗽兩聲:“這個話題是不是應該避諱些……”

“這有什麼可避諱的?”薇爾微反而納悶:“雷德,你看起來應該比我更懂這些吧?畢竟你更加見多識廣。”

“我,我不太懂這些。”雷德側過頭:“這些知識離我太遙遠了。”

薇爾微後仰過身子,滿臉不信:“你確定?”

“有什麼不確定的。”雷德一攤手:“我看起來很像是花花公子嗎?那前提是我有一張好臉、一身健壯的肌肉、富有的家室和健康的身體。”

“不是嗎?”薇爾微抱著手臂,饒有興趣地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落魄貴族什麼的。根據我偷聽多年的經驗來看,那些貴族總是會早早地就破了身,以便面對未來更多的社交和誘惑……”

“你誤會了!”雷德哭笑不得,“我就是個普通的工人,靠著運氣發了點小財,遇到了貴人幫助,至於我的知識,好吧,我和你一樣,自學的。可以了吧?”

“那方面的也是自學的?”薇爾微追問道。

雷德翻了個白眼:

“不,那個東西我只是——好吧,某種意義上,確實是自學的。但我只瞭解理論,理論,我是個純淨的大男孩,真的不是你想的什麼貴族。”

“其實,”薇爾微調笑道:“你要是不懂的話,我可以來教你的。”

“——你認真的嗎?”雷德挑了挑眉毛。“這東西真能教嗎?”

“誰知道呢?”

薇爾微玫紅的雙眼眨了眨:

“我大抵也是個好為人師的人吧……嗯哼?”

“我覺得這些東西以後遲早會掌握的。”雷德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明天記得早點起床,我會親自做飯的。”

“那太好了!”薇爾微一拍手,笑著說道:“我真的非常喜歡你的手藝!”

雷德扯了扯嘴角,吐槽道:“我經常聽說女孩子比男生早熟,看來此言非虛。”

“這個嘛,誰知道呢?”

薇爾微一抬手,在雷德眼中姿色平平的她卻也浮現出一抹難以言明的風情:

“也許成熟的只是我自己罷了。”

啪!

雷德連忙關上門:“晚安!”

之後,薇爾微便聽見他杵著柺杖快速逃離的聲音。

“他是想到了什麼?”薇爾微疑惑地嘀咕著:“我以為他一直挺好學的,好不容易有個不擅長的領域,剛想好好炫耀一下,結果就跑了。”

薇爾微心裡便更加確信雷德·金是個功利的人,他總是看不到勝利的希望,就會立刻撤手不管。

“只在乎結果和目的能否達成,真是和我完全不同啊。”薇爾微調侃了一句:“果然,我還是更喜歡過程。”

雷德·金那種性格的人,一看就很不適合當冒險家,他完全不享受過程,只是更像個收藏家,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寶物那種。

“不過人倒是還不壞,他那樣的經歷,出現這樣的性格也不奇怪,只是他剛剛好像有點不自在的樣子……”薇爾微想著,走到床邊,正準備脫衣睡覺。

“嗯?”

她一低頭,這才注意到,自己剛剛忘記穿了親衣,上半身只掛了一層單薄的背心,個子高的人只要低頭一看,就會把圓領背心領口的內容看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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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是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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